第十三章蛇蠍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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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門旁的幾位女樂師雖上了點年紀，但人人風韻猶存，頗具姿，難怪醉風樓被稱為咸陽青樓之冠。若非他們在此地有頭有臉，恐怕沒有資格坐在這裏。

女樂師應命奏起悠揚的樂韻。

大廳左右兩邊側門敞開，一羣歌舞載歌載舞地奔了出來，輕紗掩映着內裏無限的，像一羣蝴蝶般滿場飄飛，悦目誘人，極盡聲之娛。

項少龍細察她們，年紀都在十八、九歲間，容貌姣好，質素極佳。

在這戰爭的年代裏，重男輕女，窮等人家每有賣女之舉，項少龍初遇陶方時，後者正在四處蒐羅美女，眼前這批年青歌姬，可能都是這麼來的。

想到這裏，不又想起了病逝的婷芳氏，心中一陣苦，恨不得立即離去。

神思恍惚中，樂聲悠悠而止，眾歌姬施禮後返回側堂內。

美婢上來為各人添酒。

門官唱道:"歸燕姑娘到！"項少龍收拾情懷，朝盈盈步入廳內的歸燕看去，暗忖這個名字應有點含意，説不定歸燕是別處人，思鄉情切下，取了這名字。

歸燕逐一向各人拜禮後，才喜孜孜走到項少龍一席坐了下來，眾女均出豔羨神。

項少龍尚未有機會説話，歸燕已膝行而至，半邊身緊挨着項少龍，為他斟酒，笑臉如花道:"大人恩寵，奴家先敬大人一杯！"管中三人立時大笑起來。

昌文君道:"這叫湯酒湯雙管齊下，少龍小心今晚出不了醉風樓，腿傷發作哩！"歸燕吃驚道:"大人的腿受了傷嗎？"項少龍嗅着由她嬌軀傳來的衣香髮香，暗忖女人的誘惑力真不可小覷，尤其當她蓄意討好和引誘你的時候，當趙穆便強迫趙雅用藥來對付自己，美人計是古今管用。

想到這裏，記起當説起單美美時管中看望自己的眼神，登時暗裏冒出冷汗。

自己真的疏忽大意，若剛才的酒下了毒，自己豈非已一敗塗地。

莫傲乃下毒高手，説不定有方法使毒延遲幾天才發作，那時誰都不會懷疑是管中使人作的手腳了。

歸燕見他臉微變，還以為他的腿傷發作，先湊淺喝了一口酒，才送至他嘴邊道:"酒能鎮痛，大人請喝酒。"項少龍見她真的喝了一口，才放下心來，在她手上也淺喝了一口。

同時心念電轉。

要收買青樓的姑娘來對付自己這都騎統領，絕非易事，因為那是株連整個青樓的嚴重罪行，而且必會牽起大風波。管中更不會隨便把這陰謀透給別人知道。所以若要找人下手，只有找單美美這個可能，因為她早給毒倒了，自是聽教聽話，想到這裏，已有計較。

昌文君笑道:"歸燕這麼乖，少龍理應賞她一個嘴兒。"歸燕嬌羞不勝地"嚶嚀！"一聲，倒入項少龍懷裏，左手緊纏着他沒有半分多餘脂肪的熊，右手摟上他壯的脖子，仰起俏臉，星眸半閉，緊張地呼着。

給她高聳豐滿的脯緊迫着，看到她情洋溢的動人表情，項少龍也不由心動，低頭在她上輕吻了一口。

眾人鼓掌喝彩。

歸燕依依不捨地放開了他，微嗔道:"大人真吝嗇。"又垂首低聲道:"大人比獅虎還要壯哩！"門官這時唱喏道:"單美美小姐到！"大廳倏地靜了下來，所有目光集中往正門處。

環佩聲中，一位身長玉立的美女，嫋娜多姿舉步走了進來。

項少龍一看下，亦不由動容。

單美美年齡在二十許間，秋波盼、櫻含貝、笑意盈面。最動人處是她有種純真若不懂世事的仙子般的氣質，使男人生出要保護疼惜她的心情。相比之下，廳內眾美登時作了只配拱奉單美美這明月的小星點。

管樂聲適時奏了起來。

單美美盈盈轉身，舞動起來。

在燈火映照裏，身上以金縷刺繡着花鳥紋的襦衣裳袂飄飛，熠熠生輝，使她更像不應屬於這塵世的下凡仙女。

這咸陽最紅的名在廳心攬衣自顧，作出哦躑躅的思表情，檀口輕吐，隨着樂音唱起歌來。

她的聲音清純甜美得不含半絲雜質，非常。

項少龍只能大約聽懂歌詞，説的是一位正沐浴在愛河的年輕女子，思念情人時，忽然收到愛郎託人由遠方送來的一疋綢子，上面織着一對對鴛鴦戲水的飾，使她既是心花怒放，又是情思難遣。

配合她舞姿造手，關目表情，單美美把個中情懷，演譯得淋漓盡致，連項少龍亦為之傾倒。

她的氣質容，比之紀嫣然和琴清，也只是稍遜一籌，想不到院之內，竟有如此絕品。

項少龍心中奇怪，像她這種藝雙絕的美女，理應早被權貴納作私寵，為何仍要在這裏拋頭臉呢？

只聽她唱道:"裁為合歡被，着以長相思，緣以結不解。"歌聲樂聲，悠悠而止，眾人魂魄歸位，轟然叫好。

單美美分向兩邊施禮，然後輕舉玉步，往項少龍走過去。

項少龍提醒自己，眼前美女，實是披着仙女外表的蛇蠍，這才鼓着掌站了起來，笑道:"歡單姑娘芳駕？"單美美嫣然一笑，美眸飄到項少龍臉上，倏地亮了起來，閃過集了驚異、欣賞、矛盾和若有所思的複雜神。

項少龍這時更無疑問，知道單美美確是管中和莫傲用來暗害自己的工具，否則她的眼神不會這麼奇怪。

她的眼睛太懂説話了，落在項少龍這有心人的眼中，卻暴了心內的情緒。

見到項少龍，自然使她聯想起情人毒，而她吃驚的原因，是他項少龍整體的給人覺比毒更要勝上一籌，更有一種毒所無法企及的英雄氣魄。

單美美下意識地避開了項少龍的眼光，垂下螓首，來到項少龍另一旁，跪拜下去。

項少龍偷空瞥了管中一眼，只見他緊盯着單美美，一對利如鷹隼的眼睛首次透出緊張的神，顯是發覺單美美給項少龍打動了芳心的異樣神情。

項少龍俯身探手，抓着她有若刀削的香肩，把她扶了起來。

單美美仰起俏臉，櫻輕吐，呵氣如蘭道:"單美美拜見項大人！"旋又垂下頭去，神態温婉，令人我見猶憐。

但項少龍卻知她是心中有鬼，所以怕了自己清澈的目光。

昌平君笑道:"我們的單美人是否見項大人而心動了，變得這麼含羞答答，語還休的引人樣兒。"昌文君接着道:"項大人的腿傷是否立即好了。"這句話又引來鬨堂大笑。

項少龍扶着她一起坐下時，管中道:"英雄配美人，單美人還不先敬項大人一杯，以作見面禮。"項少龍留心着單美美，見到她聞言嬌軀微顫，美眸一轉，不心中好笑，知道管中怕夜長夢多，迫她立即下手。

莫傲這招確是高明，若非項少龍知道單美美乃毒的姘頭，給害死了仍不知是什麼一回事。

單美美猶豫了片刻，才由廣袖裏探出賽雪欺霜的一對玉手，為項少龍把盞斟酒。

看着她頭上綴着玉釵的墮馬髻，秀髮烏閃黑亮，香氣四溢，項少龍不由恨起管中來，竟忍心要這麼一位美麗的女孩子去幹傷天害理的勾當。

單美美一對玉手微微抖顫着。

另一邊的歸燕湊到項少龍耳邊低聲道:"大人忘了奴家哩！"項少龍正心有所思，聞言伸手過去，摟着歸燕的蠻，在她玉頰吻了一口。

單美美這時捧起滿斟的酒杯，嬌聲道:"美美先喝一半，餘下的代表美美對大人的敬意，大人請賞臉。"一手舉杯，另一手以廣袖掩着，以一個優美無比的姿態，提杯而飲，沒有發出任何聲息。

項少龍留神注意，見她沒有拿杯的手在袖內微有動作，還不心裏雪亮，知她是趁機把毒藥放入酒裏。

廣袖垂下，改以兩手捧杯，送至項少龍邊，眼光卻垂了下去。

昌平君等鼓掌叫好。

項少龍看着眼前剩下了半盞的美酒，心中閃過無數念頭。

他是否該當場揭破毒酒的玄虛呢？這或者是對付管中的最佳良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