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錯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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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陣轟然叫好聲從簇擁的人羣裏不時傳出,耍把式的大漢趁着這歡呼的熱火朝天勁愈發將手裏的潑風刀使得呼呼直響。夏雲扣對這種江湖賣藝的雜耍玩意不興趣,他只餘光淡淡的瞥了一眼,便把目光轉向了別處。
一條街走到將盡頭時,他才猛然發覺,原本一直跟在自己股後頭嘰呱個不停的顏筱筱不見了!夏雲扣不由愣了愣,能甩顏筱筱的黏纏固然是件好事,但若是任由這位大小姐落在這人生地不的東牟縣,萬一她遭遇不測,自己又有何顏面去向恩師待?思及此,他嘆息一聲,折原路返回。
顏筱筱果然沒有走遠,正蹲在一家人家的牆垣下左顧右盼,樣子分外着急,大眼睛裏水汪汪的,就只差沒落下淚來。街上有三個好事的地痞見她生得貌美,生了調戲之心,狎笑着圍住她,伸手拉她的小手。顏筱筱幾時見過這等陣仗?嚇得失聲尖叫,抱着頭閉着眼一個勁的喊道:“走開!走開!”夏雲扣折回時看到的便是這副情景,眼看顏筱筱被三人到了牆角,那三人笑聲不斷,他急忙衝過去大喝一聲道:“住手!”那三名地痞一愣,回頭一看,卻是個臉皮白皙、長相斯文的年輕書生,三人不同時發出不以為然的大笑。
夏雲扣斥道:“青天白的,爾等公然調戲良家父女,難道當真不把王法放在眼裏了麼?”他説這話時不怒而威,那三人都是欺軟怕硬的主,一時被他的氣勢震住,心生怯意,嘿嘿乾笑兩聲,道:“誤會!誤會…”邊説邊退,沒退幾步,撒開兩腿轉身跑了。
顏筱筱紅着眼,噎道:“夏大哥,你跑哪裏去啦,害我、害我被人欺負,你也不來幫我?”夏雲扣大為頭痛,説道:“我這不是來了麼?”心裏卻道:“明明是你看雜耍看丟了人,怎能又來怨我?”正無可奈何的軟言安,一抬頭,那三名地痞中的一個留髭鬚的小鬍子竟怯生生的又踱了回來,夏雲扣怒目一瞪,正發火,那小鬍子已雙手抱拳,叫道:“別、別動氣呀!我只是、只是替人跑腿,來傳個話而已。”他伸手指了指對面。
夏雲扣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瞧見一家門面考究的酒樓,那廝指的正是二樓靠窗的一間房。從開的窗户可以看見有個光着膀子的壯漢子叉手在前,威風凜凜的站着,因為人太高的緣故,隔着窗欞,只瞧見他壯的滿是肌的胳膊。
夏雲扣正瞧得一頭霧水,忽然那窗口有個腦袋一晃而過,雖然隔得遠,他卻仍能覺有兩道鋒利的目光到自己臉上。
那小鬍子似乎很怕那人,嚇得趕緊把手縮回,瑟瑟的道:“你、你快過去就是!”夏雲扣雖覺奇怪,但執拗的子反使他説道:“為何你讓我過去我便得過去?”小鬍子先是一愣,而後嚇得臉發白,撲通腿雙一軟,跪在地上,哀求道:“這位公子,小的知錯了,求公子開恩,饒了小的這一回吧!您…您若是不過去,他…他們説便要砍了小的兄弟的雙手。”他忽又跪爬到顏筱筱跟前,哭無淚的道:“小姐…小姐你是天仙菩薩心腸,求求你…”他磕了兩響頭,灰頭土臉的拉住顏筱筱的裙角,顏筱筱低呼一聲,跳開一旁,挽住夏雲扣的胳膊,錯愕道:“夏大哥…這、這人莫不是得了瘋症?”夏雲扣想不到那樓上之人説話竟會如此狠毒,就不知這話只是單純的恐嚇之言,還是當真…才想到這裏時,酒樓裏忽然傳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夏雲扣心頭一顫,顏筱筱驚懼的挽緊他的胳膊。
沒一會兒,酒店內踉蹌的衝出一個滿是血污的人來,只見他左手捂着右腕,腕上禿禿的,一隻右手已不知去向,鮮血正汩汩的從斷腕處冒出。
夏雲扣認出那人亦是方才調戲顏筱筱三人中的一個,不面大變,他身旁的小鬍子哭喊着衝了上去,叫道:“二弟…二弟哪…”那斷腕之人只疼得面煞白,沒跑幾步,就摔倒在地上,小鬍子適時接住了他。酒樓位於鬧市,眨眼間便圍攏上一大羣看熱鬧的百姓,指指點點,卻無一人敢站出來一問究竟。
夏雲扣肅容道:“何人在此目無法紀,私設酷刑?我倒要上去見識見識!”顏筱筱心中害怕,拉住他的袖子,原想勸他不要去的,但見他一臉肅然正氣,心裏咯噔一下,害怕自己的怯懦反被他瞧不起,便大着膽子説道:“我跟你去!”夏雲扣看了她一眼,剛要勸她留下,她卻堅定的再一次説道:“我跟你一道去!我也要瞧瞧是何人如此大膽橫行,回頭我叫爹爹派兵來砍了他的手,看他知不知疼?”這話説得既天真又稚氣,卻不知她父親雖是堂堂徵西大將軍,卻向來律法嚴明,從來不胡亂責罰於人,更別説斫人手腳了。
夏雲扣聽她説得天真,微微一笑,附在她耳邊道:“待會兒你可別説破我的身份。”顏筱筱還是第一次靠得他那麼近,心頭如小鹿亂撞似的,險些亂了分寸,茫然問道:“為什麼?”夏雲扣邊上樓邊低聲道:“我到東牟縣還未接上任,嚴格算來,還算不得是此地縣令。況且那惡人如此囂張跋扈,焉知不是此地風氣所致?若是説破了,興許還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顏筱筱似懂非懂,但對夏大哥的話倒還是言聽計從,於是點點頭,想起方才兩人之間的親暱,不由心神陶醉,雙靨羞紅。
兩人上得樓來,但見其他廂房房門緊閉,圍堵東首一間門扉大開,夏雲扣想也不想,大步跨了進去,只見房內站了一鐵塔似的巨人,足足比常人高出一個頭,膚黢黑,雙手環抱前,一張同樣漆黑的臉孔長相怪異,眼大如牛,厚厚的嘴翻起,光溜溜的頭皮泛着油光,正面無表情拿眼瞪着他二人。
顏筱筱畢竟膽小,被他駭人的眼神盯着,情不自的打了個冷顫,若非身邊傍了個夏雲扣,她説不定早奪門而逃。夏雲扣卻恰好相反,他對那個黑巨人只瞥了一眼,便把目光落在一旁坐在椅上之人的身上。
那椅上坐着一位弱冠少年,劍眉朗目,俊逸倜儻,與那黑鐵塔孑然相反,少年穿戴體面,服飾華麗,一看便知出自大户人家。夏雲扣眉頭方才蹙起,那少年已朗笑道:“失禮啦!多有得罪,還望先生勿怪!”夏雲扣被他突然而來的熱情懵了,他原是打算上樓興師問罪的,料想這樓上行惡之人必是為人歹毒,長佞之人,誰曾想竟與他想的完全兩樣。正待説話,那少年已笑的站起道:“久仰先生大名,今得見,真是三生有幸!請坐!請坐!阿奴,還不趕緊給小姐搬張椅子來!”那黑巨人乖覺的應了聲,恭恭敬敬的搬來兩把椅子,一把擱在顏筱筱身前,顏筱筱心裏懼怕他,吶吶的低聲道了些謝,只敢欠着身子落座,把頭垂在前,也不敢去看他。
那少年笑道:“小姐莫怕,這是我家嫂嫂的崑崙奴,稟最是良順,不會隨意傷人的!”夏雲扣聽他提及傷人二字,頓時記起正事,正道:“閣下方才隨意砍人手掌,不覺有違公理道義?”那少年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般,大笑道:“公理道義?哈,在東牟縣,有哪個不知我赫連家代表的就是公理道義?那三個痞賴竟敢在我眼皮底下對小姐無禮,不給他們點教訓,他們還真當我是瞎子不成?”夏雲扣正發怒,那少年倏地將手搭在他的肩上,夏雲扣肩頭微微一聳,很自然的便要卸去他的手勁,身子滑向一邊。然而轉念間他忽然覺少年並沒有惡意,只是搭着他的肩膀,嬉皮笑臉的説道:“你若能當真醫好我大哥,別説東牟縣這幾個地痞氓,便是整個毓海郡也無人敢再動你一毫!我赫連琅玕説一不二…”夏雲扣愣道:“你説什麼?”赫連琅玕大笑道:“你還裝糊塗?兩年前我在大明湖義診善舉時見過你一面,當時人多雖沒能與你攀上情,但我想憑我的眼力還不至於看錯。夏雲樸,夏御醫…您這回居然會路過東牟縣,實在是我大哥的福氣啊!”夏雲扣聽到一半,已知赫連琅玕認錯人了。夏雲樸其實是他一位遠房堂兄,四年前入的內醫院,不過因為年紀輕,資歷淺,尚未有替任何內官開方看病的權力,所以也就稱不上什麼神醫。也不知赫連琅玕聽了何人謠言,居然會把夏雲樸當成神醫膜拜,最為可笑的是他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全然不知自己已找錯了人。
赫連琅玕道:“夏先生切莫猶疑,請隨在下立刻回府,若能醫好我大哥的病,我定當重酬以謝!”他邊説邊拉住夏雲扣下樓,顏筱筱吃驚的望着他倆,不知所措的站起身。
夏雲扣見顏筱筱嘴動,似説話,忙搶在她之前説道:“既然是有病人,醫者父母心,我去一趟也無妨!”他連連打眼給顏筱筱,她言又止,困惑的瞅着夏雲扣,猜度不透他在搞什麼鬼。
其實夏雲扣將計就計,無非是想到這個號稱東牟縣一霸的赫連府中去一探究竟。看看到底是何等樣的人家,居然敢口出如此狂言,行事囂張得竟不把官府放在眼裏。假以時,待他接掌東牟縣,首要之務定當先除去這地方最大的惡勢力,以申民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