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金縷登鳳闕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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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晃如夢,雨如絲,過盡千帆,絮飛揚。
花自飄零,葉無痕,冬去來,雪傾城。
一晃兩年已過,我一直呆在聽雨閣,未在涉足出閣一步,而老夫人也未再來刁難過我,許是兩年前我救連城之事卞京已傳的沸沸揚揚,她出於一個母親對孩子的疼愛,對我心存,也就再沒與我計較。陪在我身邊的依舊是蘭蘭與幽草,她們對我關懷似曾經的雲珠,看着她們天真乾淨的笑顏,總會將我帶入温馨的回憶之中,撫平我多年來的心傷。
連城每都會來聽雨閣,陪我閒聊小座,偶爾對弈棋盤,研習兵法。出奇的是,我們的想法竟然一樣,皆認為孫子兵法的最高境界只用一句話概括“立於不敗之地,而不失敵之敗也”我們經過多的商討將全本書用一單字概括--“政”只要國之政權明確清明,敢於仿效唐太宗納諫,不斷髮掘人才,國若昌盛百姓安居樂業,人人納税納梁,軍隊得到充實,一切以政為主,以人為輔,攻心為上。
他與我都想到一塊去了,我真的很驚訝。以往我對父皇講出我之見解,可是父皇總是説那只是婦人之見,用兵最重要為一個“變”字,孫子兵法有句“戰勢不過奇正,齊正之變,不可勝窮也。齊正相生,如循環之無端,孰能窮之。”這就是父皇總拿來壓我的一句話,久而久之我也就不再與父皇談起兵法之我所見。
可是現在我説的話能得到連城的認同,我真的很開心能有他這樣一個知音人,每與他談起兵法我總會很開心,將所有煩惱全數拋諸腦後。有時候我會想,或許…他若能為皇上,必定會是個廉正的好皇帝。
可是這兩個月來,他都沒再涉足過聽雨閣一步,雖説他是當朝丞相貴人事忙,可是也不至於忙到兩個月都不來此吧,難道外面發生了大事?
幽草推了推我“小姐,您想什麼這麼出神,叫您好幾遍都沒反映?”我驟然回神,看了眼幽草“怎麼了?”
“主子好些子沒來,您是不是想他了?”她別有深意的瞅了我幾眼。
我淡笑不語,繼續沉默,這兩年我已將自己的心修養得更加從容安寧,發呆、沉思已是我每必備的功課,害得她們都説我變了,變的憂鬱、孤高、清冷,讓人不敢親近,難道我真的變了?
“我覺得,有些事應該讓小姐知道了。”蘭蘭在我沉默許久後霍然開口,表情很是凝重。我靜靜的望着她,等待下文。
“其實這半年來,丞相一直都與亓國有來往,似乎正在謀劃着什麼。”蘭蘭的聲音不高不低,卻還是足已讓我心頭一慌“這天…要變了。”
“你是説,連城篡位!”心下暗驚,音量提高了許多,難道他想連手亓國謀劃一場宮的戲碼?那亓國憑什麼幫他,況且兩年前他那句“定要亓、夏兩國血債血償”的話仍讓我記憶猶新,他…怎麼可能。
終於,我還是緩緩將緊繃的身子鬆弛下,心中宛嘆,原來他也是一位極有野心的男子,現在蘭蘭敢將此事告訴於我,想必是連城已經有必勝的把握。極有可能,現在的皇宮已經被他完全掌控,可是公主畢竟是他的子,他卻這樣冒天下之大不違?
所有人,在面對權利的慾望源泉時,都必須低頭嗎,坐擁天下,真的如此重要嗎。
承天十二年,七月初,卞高祖靈傲飛薨於“永樂宮”厚葬皇陵。
承天十二年,八月中,卞國丞相得諸王侯推舉,於“鳳闕殿”登基為帝,改國號為“昱”年號為“貞元”大赦天下。
連城…不對,現在應該稱他為皇上,他將我安置在“昭陽宮”已經足有三個月之久,聽雨閣的梅林他也命人移植而至,可惜,這片美豔絕綸的香雪海一至深宮,顏盡失,殤淡清冷,何其悲涼。
“一望關河蕭索,千里清秋,忍凝眸。”指尖撥過案前的絃琴,一陣輕響在這冷寂的昭陽宮響起,驚了蘭蘭與幽草。
“小姐,您怎麼了?”蘭蘭顧盼之間lou出擔憂。
這些子我的情緒非常不好,好幾次我派幽草去請連城過來昭陽宮,他卻每回都以忙為藉口推拖不來,以前,他再忙都會空來聽雨閣,哪怕只是坐一會兒。而今他這樣,只有一個解釋,在躲我,已經躲了整整兩個月。
由於我本不涉足外邊,也不瞭解連城到底是怎樣登上這皇位的,但是我敢肯定,這個皇位一定是他奪過來的,畢竟他與皇上只是君臣關係,再怎麼輪也輪不上他接下這皇位。那麼天下幽幽眾口,他如何去面對,還有靈水依公主,他怎麼代?
“連…皇上還是忙?”突然要我改口喊他為皇上,我還真是有些不習慣。
幽草一笑“皇上才登基兩個月,當然忙啊,小姐您再等一段時間,皇上自會前來見您的。”我再一次撥動琴絃,思付片刻才説“隨我去鳳闕殿。”既然你不敢來見我,那麼就由去找你吧,有些事是躲不了的。
秋寒瑟瑟冷香,回影相依暮如夕,自許花落愁。我被幾個侍衞擋在鳳闕殿外,不得而入,蘭蘭喚我回去,而我卻固執的不肯走,今夜我是鐵了心要見他。有些事我必須讓他知道,必須與他講清楚。
我在殿外踱了良久,可終究沒人理會我,火氣瞬間湧上心頭,也不顧兩側的侍衞就朝裏面衝,可無奈還是被他們擋住。
“放開我,我要進去。”我用力甩着侍衞挾住我胳膊的手,朝裏面大喊。
“快把這個瘋女人給我拖下去…”一名公公生怕我會大鬧而驚了皇上,立刻焦急的命令他們把我趕走。
我用力掙扎着,蘭蘭與幽草一見此狀況也衝上來想幫我扯開侍衞們的挾持。
“連城,你再不出來我就要死在你的侍衞手下了。”我絲毫不顧自己女子該有的矜持,朝裏面大喊大叫,就不信他真的能充耳不聞。
“瘋女人,竟敢直呼皇上名諱,你不要命了!”公公氣的拿蘭花指點着我的鼻子,全身顫抖。
“放開她。”連城終於還是出現在殿外,臉很不好看,説話的口氣也凌厲了許多。
抓着我不放的侍衞愣怔的望着盛怒的他,竟忘了手中的動作,卻見連城上前一把將他們推開,我的胳膊才得到解拖。
他不言不語的拽着我的手朝鳳闕殿內走去,步伐很大,我必須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子,待進入這金碧輝煌的大殿中央,他才放開了我“正好,我也想找你。”我嗤之以鼻,隨即發出一陣冷笑“若我不來找你,你斷然是不會來找我的。”他尷尬之飛掠過眸,一閃即逝,他自嘲的一笑,卻未説話。
“你本不用躲我,我不問質問你如何得到這個皇位,更加不會看不起你,而且,現在一定要立後,立靈水依為後。”我斂去冷笑,聲音温潤,含笑分析“初登大寶,定然有許多人不服你,若你封先帝之妹為皇后,即可名正言順擁天下,又可堵幽幽眾口,所以你無須再猶豫。”
“可是我想…”他着急的想對我説寫什麼,卻被我霍然截斷,我必須將話挑明瞭與他説“你是想立我為後,對嗎?”凝視我許久,終於還是頷首,臉略微有些蒼白。
“但是理智告訴你,要坐穩江山,必立靈水依為後,但你怕立她我會不開心,所以你這些天一直躲着我。”我的目光一直盯着他飄忽不定的眸子,同時也肯定了我的猜測“但是,我無心於皇后之位,更不會成為你的妃。”
“你説過,會一直陪在我身邊。”他突然捏住我的雙肩,眼神閃爍不定。
“我是説過,但是這句話是對連城説的,並不是對皇上説的。”雙肩的疼痛幾乎蔓延到心底去,可是我並沒有呼痛,依舊平靜的往下説“現在的你,坐擁卞國,權利至高無上,可是你卻出賣了自己的良心。”他緊捏住我雙肩的手突然就沒力氣了,無力的從我肩上垂下“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聽到這句話,我沒有動,只有好笑,而笑聲也就不自覺的逸出口“不要再説為了我,連城,我以為我們是好朋友,是可以心的朋友,可是如今你卻不肯對我説實話,要把你的過錯全歸咎於為了我,你捫心自問,真的是我了我嗎?還是為了你的私心、慾望、野心?”我的聲音如尖刀刺骨,讓他的臉變的更加蒼白,呆滯。
聲音在空空的大殿中來回飄蕩,直到遁逝他才開口“我現在可以放棄這個皇位。”
“別傻了,你早已不能回頭。”深深一口冷氣“既然事已至此,就做一個好皇帝,記得你曾與我談起治國之道時的每一句話,你一定要做到。”
“馥雅。”他突然將我狠狠進懷中“你不會離開我的,對嗎?”我用盡全力從他懷中掙扎而出,冷然的盯着他“對不起,我不能在陪在你身邊了。”
“為什麼?只因我篡奪了這個皇位?”他的聲音驟然變冷,緊抿畔逸出森然的一句話。
“碧草韌如絲,磐石無轉移。”我只能回答這十個字,我的心中一直只有一個人,就是祈佑,即使我與他天各一方,我也不會背叛我們之間的情,所以,我更不能做連城的妃。曾天真的以為,我會於聽雨閣終老一生,每與連城知音暢談,把酒言歡,我用全心之意來陪伴他身邊,為他解開心結,可是如今我錯了,他為帝王,作為一個帝王,是不可能有知音朋友。
男子亦為臣,女子亦為妃。
“好一句碧草韌如絲,磐石無轉移。那你也聽好,對於你,朕決不放手。”他突然將音量提高,情緒波動極大,而且,他在我面前自稱“朕”這一刻我就明白,兩年來的情誼瞬間破滅,更無信任而言。今後我又會變成金絲雀,蘭蘭與幽草又會是曾經那兩個監視我的工具,再也沒有人真心對我好,聽我傾訴心事。
“那麼,奴才告退。”我突然在他面前跪下,行了一個叩拜之禮,他立刻後退了好幾步,失望的望着我,不言不語。
當我由鳳闕殿出來時,蘭蘭與幽草立即了上來,才張口想問我些什麼,卻聽見裏邊傳來連城毫我波瀾的聲音“蘭蘭,幽草,給朕進來。”她們對望一眼,再不約而同的瞧了我一眼,最後無言的走進大殿,不用猜也知道,連城定是吩咐她們兩好生看着我,避免我像上一回那樣逃跑。我與連城的關係,真的要回到原點了嗎?
“你見過皇上了?”一身絡衣鳳綃紫衣的靈水依不知何時已出現在我身邊,她的臉蒼白,眸中無光,略帶一絲緊張。
我頷首,她的臉又蒼白了幾分,眼神格外凌亂,慌張的握住我的手問“你與皇上…説…説什麼了?”她的手竟與我一樣,冰涼刺骨“關於立後!”
“立後?”她的臉稍微恢復了一絲血,手也明顯一顫,顯得僵硬。
“當然是立公主您為皇后。”我不着痕跡的將手回,不經意的拂過肩上一縷青絲,避過她的目光“將來,公主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作為六宮之主,定要檢點自己的行為,莫為皇家丟臉。”
“你什麼意思?”她目光一凜,聲音卻更顯生硬。
“只是提醒而已,公主莫緊張。”温和一笑,再望望空中的皎潔磐月“公主恨他嗎?”她沉默了許久,也側首與我同望空中的皎月,秋風拂過,我們兩的衣袂飄舞,糾纏。
“恨!”很堅定的一個字,可她後面又接了一句“可我更愛他。”我深一口氣再吐出“那麼,請一定好好愛他,他並不如表面那般堅強。”
“他需要的,只有你。”聲音中藏着嫉妒、不甘、絕望,糾結在一起終成複雜,或許正是這個複雜之情,可以讓她堂堂公主放下對連城奪位的恨,看的出來,她到現在依舊在矛盾中掙扎。
我與她並肩而立,許久都未再説話,直到蘭蘭與幽草從鳳闕殿內出來,臉上皆為一個表情,為難。是連城吩咐她們做一些令他們為難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