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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亂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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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讓學生罰站,本來司空見慣,可在我的課上,突然有一個戳着的,就成了新聞,學生們也以為這幾乎就是最嚴厲的懲罰了,好象吃慣了山珍海味的孩子,一下子改了大餅加雞蛋就覺得困苦萬端一般,全不知那些水深火熱裏的同胞是怎樣羨慕的。郭傑捱了我和小果的教訓,神萎靡不少,在後黑板前面站得乖覺,真的不敢逾越雷池半步,問其他老師,也説老實了不少,蔫了。魏老師説不能被他的假象惑住,要鞏固啊。小果説不就是痛打落水狗嗎?那還不好辦,別讓我逮住他茬子!

我得了空,就對着後面威脅:“郭傑你別給我跟木頭似的死戳着,要是不認真聽講、成績滑下來,我照樣修理你!”江勇革等人都回頭看,嘻嘻地笑,很沒有同情心。我説你們幾個牙的也給我聽好了,要是再有哪個老師反映你們上課添膩,我準給你們挨個拿龍,別以為課下我給你們好臉,就能由着你們胡來,今非昔比啦,都給我認清了形勢。

林三柱弱智般笑着:“麥老師這您放心!您咋治我們都行。”

“沒錯!”陶麗分不清敵我地瞎起鬨。

“別那麼多廢話,上課!”我從來沒忘記泰戈爾的詩句:“不是槌的打擊,而是水的歌舞,使得鵝卵石臻於完美。”可現在,我真的沒有耐進行水的歌舞了,面對這些學生,面對學校對升學率的的單純熱烈的期待,我實在歌舞不起來了。

開班會時,我也着力強調了紀律問題,我説這個問題我自己都提煩了,從暑假補課就説,説到現在,煩,等我煩透了,可就急啦。我説學校領導跟我可沒那麼大耐心,我為你們挨批,我能跟你們有好氣?你們當中的好多人啊,當面一套背後一套,跟這個老師一套,跟那個老師又一套,你們以為這叫機動靈活?你們這叫奴

老師們雖然一再訓誡學生讀書是為了自己的將來如何如何,可到了節骨眼上,就出原形,張口閉口你們必須“給我”如何如何!勵學生往往沒什麼效果,壓迫倒能出油水,彷彿打井一般的道理。如果哪個老師在辦公室鼓舞學生要“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恐怕學校要給其他老師配備專門的牙科醫生了。

曾幾何時,我憤恨奴,可後來覺悟到:沒有奴,全面自我的地方,準亂套,大處咱不知道,光這學校可是看得清了,不靠“管理”不行,老師學生都沒有那麼高的自我約束能力,一放手就泥鰍似的各奔東西了,人似乎就是這麼一種動物,不敲打着他就不舒服。所以得管,得壓制、引導,佟校對我使的不就是這一招?我都叫人“引導”過來了,你們還想怎樣?

我一邊在抗拒和彷徨中歸順着大趨勢,一邊又恨着學生的奴隸格,以前是恨他們不“覺醒”現在是恨他們“覺醒得圓滑”——兩面三刀、陽奉陰違。

不過,沒有小果,我一時還真強硬不起來,偶爾會覺得對不起學生似的,跟幾個和我比較談得來的學生,我還是給面子的,一般在私下敦促他們,約法三章,這樣很奏效。我想也許慢慢地我會堅定起來,這一屆學生畢竟還和我有最初“啓蒙”的淵源,到了下一屆,我一定能從一開始就把他們看成一架架‮試考‬的機器,我會象作工一樣冷漠練地按動一個個按鈕,讓他們飛快地旋轉、旋轉!

我會嗎?我想應該…可能吧。畢竟我還不想“出局”成為另一類型的範江山——我知道到時候“樓上的”會那樣想的。

學生們開始怕我。我的作業沒有人敢不完成,小果比我更嚴厲,傅康是教導主任了,官大一級,對學生也多了不少威懾力。皮上綱的課一般沒問題,一把年紀加上資歷就先讓那些學生敬畏。比較苦惱和憤怒的經常是魏老師和白,本來女老師在生物場上就勢弱三分,白又年輕,細語鶯聲的,發起脾氣來也象唱歌走了調,魏老師吃虧吃在自己的課業水平上,學生已經聯名給校長遞狀子要求換老師,佟校也難免頭疼,未必不經常思念蘇家棟吧。

蘇家棟現在倒是正在勢頭上,據説老廠長已經基本不管事了,放手讓蘇家棟演習,自己只在一旁敲邊鼓,一副送死你去背黑鍋我來的高風亮節。

老廠長善莫大焉,連蘇家棟的婚姻問題也手。蘇家棟姻緣方起,牛樂耕就竄了上來,死活拉上我們又宰了蘇家棟一回。這次去的是縣城的雍陽大酒摟,差點就夠星級的那種,倒酒都不許自己動手,有窄衣襟短打扮的服務員伺候着,讓我們這些土老師興奮拘謹又無上地妥帖。不過這次蘇家棟不再自己掏包,他説現在他就是“一支筆”了。

牛樂耕説之所以要宰蘇胖子,就因為他手裏有蘇胖子的“短兒”我們説有短兒就怕你?就因為你是法院的一破書記員?蘇廠長再怎麼,也不至於剛當了領導就腐化進局子吧?牛樂耕歪頭啃着鳳爪説:“你們讓蘇胖子自己代。”蘇家棟不屑地説:“我怕你不成?跟你們實説吧,我那對象就是大牛他們民事廳的審判員,管離婚的,你們有事找我哈!”牛樂耕拿肌腱分離的雞爪子指着蘇家棟,不忿地説;“我告訴你蘇胖子,我早看上蓮妹子了,被你搶了先,真是一朵鮮花在牛糞上!”我們笑,説你才是名副其實的牛糞啊——今天蘇胖子花錢,我們當然要打擊牛樂耕這個教育界的叛徒。

説着話,牛樂耕極力詆譭教育事業,鼓動我們趕緊出來,海闊天空啊。

“要教書也不能在農場教了,普教現在可開始長工資了,政府正拿納税人的錢哄大夥高興哪,眼瞅着桑樹坪就沒了優勢,你們還耗個什麼勁?什麼叫重視教育?給老師噌噌長錢就是重視!”我説他們都沒戲了,已經把身子給農場姑娘了,這叫貨到地頭死。

蘇家棟也給我們透,説今年化工廠是鐵定賠錢了,品廠在他的英明領導下一時也未必能怎樣,聽説明年要削減教育經費呢,學費肯定不免了,其他開支也要壓縮,學校有轍得自己想了。

傅康憤憤道:“學校能有什麼轍?除了跟學生收錢還能怎樣?場部這叫混蛋,教育上不去,桑樹坪永遠沒有出頭之,他們這叫鼠目寸光!再説這義務教育,糊誰呀?誰的義務?明擺着是拿老百姓開涮嘛!按理應該是國家進行9年免費教育,現在可他媽好,全擠兑家長腦袋上來了,還教誰活嗎?家長沒好氣,教師就有好氣了?長工資就能安撫人心啦?”範江山説你跟這兒瞎動什麼呀?大姑娘要飯,你咋這麼想不開呢?管他怎麼折騰呢,反正最後得讓咱吃上飯。

“對,國亂顯忠臣,有就是娘!”丁茂林誠懇地説。大家佩服幾句,就不再説這話題,有人問牛樂耕的是不是搞了對象,牛樂耕驕傲地説:“剛掛了一小學老師——咱這叫不忘本。”小果翻愣着眼建議:你趕緊扎泔水桶裏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