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背叛-激情-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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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晃“九一零”到了,我當老師後遇到的第一個教師節過得還算隆重,不僅學校開了個小聯歡會,叫幾個學生給我們獻了幾首免費歌曲,場部也搞了個茶話會,一人發了兩個大蘋果、50塊錢,我也第一次知道總公司裏還有一個主管學校教育的領導,白白胖胖着平庸的陳主任。陳主任講話很沒水平,不過極端尊敬教師和寄予厚望的態度還是表達了出來。老師們卻不滿意,説今年桑樹坪效益比哪年都好,學生都免了學費了,對老師還這麼摳門,真的是不重視教育啊。
可我不喜歡用經濟來衡量優劣,覺得這個教師節已經過得很不錯,十年前的老師們還沒有自己的節呢。做老師的就應該有高風亮節,要不靠什麼為人師表?靠一張嘴?
多年以後,我已經無暇再思索這樣的問題,離開了教育界,我反而比當年身在其中時更能體諒和寬恕我曾經的同行們,他們也是人,是人,就可能做人事,也可能不做人事。當然,我指的不是教師節上那些傢伙的牢騷滿腹,那時侯我只是清高地不以為然而已,覺得他們素質低,典型的就是被叫做“大牛”的牛樂耕,現在我卻覺得大牛是比較實在的一個了,有話説話有放
,好。
總的來説,教師節那天我很高興。丁茂林比我更興奮,尤其是放學以後跟我一起見證了一個小秘密之後。
傍晚時我騎上車,和丁茂林殺出學校,準備好好瀏覽一下桑樹坪的風光,小果和白都介紹過,説桑樹坪西面是一大片葦塘,過了葦塘,就有一個幾百畝大小的人工湖,叫東湖,是雍陽縣新開發的一個休閒場所,很有玩兒頭。
過了鐵道,是個長長的緩坡,我們任由車子自己滑行着,新奇地望着兩旁的“景緻”缺乏修剪的野槐樹背後,是茂密的莊稼地,玉米和大豆都還沒有收穫,長勢很好。五分鐘後,大片的蘆葦奪目撲來,丁茂林興奮得嗷嗷直叫,我也被眼前野十足的地貌
引了,夕陽的餘暉掃在葦穗上,掩映着蘆葦空隙間隱約的水
,真的好美。
我後悔沒有早些來看,不然,前兩天給雲生的信裏,就可以專門提幾筆這裏的風光了。雲生是我的同窗好友,思想很活躍,就是打心眼裏看不上當孩子王這碼子勾當。畢業後雲生不服從分配,揣着户口頁,獨身留在了市裏,現在正給一傢俬企打工,説是做着部門經理,我很替他擔憂,總覺得那不叫個正事兒。
我和老丁沿着蘆葦塘邊上新修的柏油路一直向前衝去,再拐個灣,就是傳説中美麗的東湖了。
那個時候,東湖還免費向老百姓開放呢,後來知名度打開了,就開始收門票了,而且還建了度假村,一直沒再去見識過。
十三年前那個輝煌的時辰,我和丁茂林老師終於站在樹木蓊鬱的圍湖大堤上時,我被眼前的景緻驚呆了。湖光瀲灩,落霞紛披,不知名的水鳥在湖面上嬉戲調侃着,望着水天一,漫漫數百畝的東湖,我
慨道:“小小東湖尚且如此,八百里
庭又當如何?”
“我,還有這麼個好地方啊!”丁茂林雙手叉
,極目遠眺。
丁茂林的手越過光禿禿的湖心島,指着對面的樹影説:“咱騎車轉它一圈,兜兜風!”我們在護堤林中間的小路上悠閒地蹬着車子,不時向遠處的村落望去,幾縷炊煙散淡地在那裏飄蕩着,被夕陽渲染一番後,恍惚世外桃源。我正心儀着,丁茂林忽然衝我“咳”了一聲,我順着他詭秘的眼神望去,樹叢底下,一對小青年正糾纏着互相啃嘴呢。
我趕緊向前緊蹬了幾步,丁茂林追上來,不滿地説:“跑那麼快乾什麼?”一會兒,我們聊起對桑樹坪的受來,我説這裏很不錯啊,丁茂林也欣喜地附和,説這次分配算撿到金元寶了:“將來再成了家,把老爹老孃也接來享福,徹底
離修地球的苦
子——
,你不知道啊,現在農民多苦!這個税那個租的,一天一個攤派,比舊社會還黑暗,當豬都不能當農民!老天有眼啊,總算讓我考上了大學,四年啊,我補習四年容易嗎?”我同情地説:“那你更得好好幹啦,將來你老爹老孃還等你借光呢。”老丁突然説:“哎,你看梅書香那人怎麼樣?”
“哪個梅書香?”
“小學那個呀?個兒不高。”我恍惚想起來了:“哦,好象有這麼個人,我沒跟她接觸過,咋了?”丁茂林説的是小學唯一一箇中師分配來的女老師。
丁茂林頓了一下,才果斷地説:“我們倆倒是有不少共同語言。”
“咱倆?”
“不是,我是説我跟梅書香。”我笑起來,有些明白老丁的意思了。我説;“人家剛幾歲呀?”
“也快20了,比我就小六歲。”
“年齡不是問題,關鍵要兩情相悦,你努力吧。”丁茂林似乎擔心我笑話他不以事業為重,開始往道兒上帶我:“其實你也20了,該考慮這些問題了,工作婚姻兩不誤嘛,我看白對你就
好。”
“跳湖裏洗洗你那嘴去!哪挨哪呀你就亂點鴛鴦譜?白可是我姐。”丁茂林沒接茬,興奮地喊我;“麥麥你看那倆賤人!”我順他手指一望,有兩個小年輕的男女正
滾
地從前面的草坑裏躥出去,逃向堤外。
“那不是二班的健嗎?”
“那女孩是咱班的,祖英。”我停下車,望着趟起一路沙塵的兩個學生,説。
祖英,那個又愚蠢的女生,她長長的馬尾辮正在夕陽裏放肆地跳蕩着遠去。
-回了宿舍,趙老師正孤單地歪在鋪上發愣,看我進來,神活躍了幾分。我説我去東湖了,還不錯,沒提
健和祖英的故事。
“小果補課?”
“補課,唉,補什麼補?得老師學生都疲了,把課堂利用好了全有了!
費啊。”趙老師説到學校裏的事,總是一臉憂患,慢慢地我知道他的情緒裏,還有一些個人化的苦惱。
趙老師還是農業户口,教了二十幾年書了,從小學到中學,一直沒有“轉正”好幾次機會都陰錯陽差地錯過了。
“這就是命!”趙老師説。
佟校覺得趙老師工作認真負責,來桑樹坪後沒多久,就把趙老師帶了過來,趙老師離家遠行,就是衝着佟校的一個許諾:死活要給他轉正。
農忙時候,趙老師每個禮拜都要騎着那輛大二八車回老家料理農田,他説老伴的身體不好,地又不能不種:“吃什麼呀?光靠我這半瓶醋錢的工資?熬吧,老佟説這一兩年裏肯定幫我把手續辦了,到時候,就讓老伴也搬過來住,人這一輩子,真不易啊。”趙老師暫時忘記這些煩惱和追求的時候,就變得很健談,尤其講起農村裏廣為傳的鬼故事來,更是繪聲繪
,直到讓你相信那就是他親身經歷過的。晚上沒課的時候,小果就愛逗趙老師説鬼,聽完了,那小子就不敢出去撒
了,到了早上,就會看見他把一罐頭瓶黃亮的
體倒向樓下,下面就是小學的院區。樓上沒廁所,也不通水,我們這些人,起夜小便都不去廁所,就在樓上的護欄後一站,
瞪着眼直接放下去,我嘀咕了幾天後,也就順應大
地習慣了。
昨天剛聽過趙老師的課,很嚴謹,嚴謹得有些刻板,我想教畢業班可能需要這種方式吧,我沒有表現我的不欣賞,從小到大,我接受的都是這種語文教育,程式化的庸俗已經叫我麻木,就象對那些頻繁叫囂的火車的反應。在幾條鐵路的叉帶上,桑樹坪顯得很沉着,你自來往我自安然,安然地生活,安然地期待或者昏睡。
聽趙老師發了一會兒牢騷,丁茂林在外面高呼“麥麥——電視”!我和趙老師都趕緊起身,相跟着進了電視房,桑樹坪除了幾張枱球案子和兩個電子遊戲廳,什麼文化場所也沒有,學校這幫男光女光
成天就囚在校園裏,只有一台破彩電解悶兒。
物理老師牛樂耕正發揮專業特長,不斷擰轉着室內天線的角度,屏幕上雪花紛紛。小歐和另兩個女老師已經眼巴巴坐在那兒,其中就有跟丁茂林“有共同語言”的梅書香,另一個是初一的語文老師韓新穎,聽説她正在忙前忙後地跑調動,她老家是鄰縣的,當初跑到這裏來,是為了雍陽縣的一個男同學,後來人家走了時運,讓鄉中總校長給招了女婿。
範江山着煙,不耐煩地挖苦着牛樂耕,説他這個“物理系”是“水子”牛樂耕不屑地説:“你也甭吹,説了多少天了,那幾盤錄象帶也沒拿來!”
“,這禮拜再不讓你看上,我給你演還不成嗎?”
“什麼好錄象,讓牛老師急成這樣?”梅書香熱心地打探。
範江山壞笑道:“武則天大戰潘金蓮,看過嗎?”
“還真沒看過,到時候喊我一聲啊。”韓新穎嗤笑道:“小梅你咋那給他臉呢!狗嘴裏還吐得出象牙?”在範江山的怪笑聲裏,丁茂林不失時機地表現着:“梅老師你愛看什麼片子,我幫你租幾個。”梅書香笑靨方開,牛樂耕就喊:“別鬧啦,電視開始!”範江山又笑起來,電視畫面果然清晰了好多,正在播放衞生巾廣告。範江山立刻喊老丁:“學着點兒啊,這才是衞生巾。”男女老師們都各表情地笑起來,丁茂林懊惱地罵了一聲,顯然對老範很不滿。這裏還有個故事,前兩天大家出去聚餐,丁茂林看餐巾紙沒了,立刻
練地喊:“服務員,拿兩打衞生巾來!”當時我們集體笑倒,旁邊一着的一個大姐也狂噴飲料。遂成佳話。
正笑,突然後窗户傳來“啪”地一聲脆響,幾個女老師不覺驚叫起來,我詫異地扭頭一看,玻璃讓人給開了。隱約聽見幾聲興奮的笑音隨着急奔的腳步遠去了。
“媽啦腦袋的!誰?!”牛樂耕於事無補地咆哮着。
趙老師忖度道:“不一定是學生,農場那些小青年,也是力旺盛,拿禍害人當事做。”韓新穎首先表態:“桑樹坪這鬼地方,我是多一天都不想呆了!”範江山揭
道:“當初誰哭着喊着要來的?”
“老範你積點口德吧。”小歐看見韓新穎突然撥頭出了電視房,埋怨一句,也追了出去,梅書香看看左右,覺無趣,也磨蹭着下樓去了。
“,也太脆弱點了吧?”範江山有些惆悵地嘟囔着。
牛樂耕問趙老師:“我聽説韓新穎跟蘇胖子有點意思嘛,去年冬天不是還給胖子織圍脖來着?”那陣子免費扎超級長的大圍脖兒,就象更早些時候免費前掛個白口罩以及喇叭褲、稍晚又免費假名牌、文化衫和美人痣、雙眼皮兒一樣,每種免費都會給很多人留下一些喜劇
彩的尷尬回憶。
趙老師對範江山説:“是有送圍脖的事兒,不過家棟沒要。其實小韓這孩子不錯,家棟眼光高啊。”蘇家棟是初三一班的班主任,長着一張微黑的苦命加使命的臉龐,瘦得風骨凜然,有木乃伊般的經典,大家為了照顧他情緒,一律尊稱“蘇胖子”我跟胖子接觸還不多,只覺得此君很嚴肅、也很乾練似的,聽説是內定的領導班子下一代,佟校的接班人。
趙老師話一出口,範江山馬上笑道:“就他那雞巴樣的還忌口咋的?我們新穎妹妹又白又的還不行?乾脆給大牛來來算了。”牛樂耕謙虛地説:“別別,好事還是濟兄弟你吧,我不定哪天還調走呢,別又
一怨婦。”
“樂耕,真有這打算?”趙老師問。
“八字還沒一撇呢,反正我打心眼裏是膩歪教這窮書了,現在有點本事和門路的誰當老師?整天跟一幫混蛋孩子打
道不説,掙那倆糟錢還不夠跟小
蜂開房間的呢。”趙老師站了話題問:“咦?沒看見學剛啊。”學剛姓程,教中學體育的,健壯瀟灑,跟範江山丁茂林同住。
範江山嬉笑道:“掛去了。”
“誰呀?”牛樂耕興致大增。
“郭老闆的千金,俊傑給勾搭的。”
“尤校倒是有癮當紅娘啊,哪個郭?”
“場部那個副場長啊,你也來兩年了,對領導階層沒點兒覺?”
“嘁,誰認得他們是哪葱!不過學剛這下行了,一槓子觸金山上了。”趙老師笑着説:“到這裏來的大學生,將來找對象都橫挑豎撿啊,老範,尤校給你説的那個對象怎麼樣了?”
“扯啦!嘿嘿,我已經警告尤校了,趕緊給我再批發一個,要不我可奔女學生下手了。”我們都笑起來。電視裏又開始播放那個衞生巾廣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