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絕谷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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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近三更,月清如水。
常寧城北門偏西的城牆上,在兩塊青石之間,四隻磚對疊,上面放着一隻瓦壺,壺下置有松枝,三五火舌漫,壺水無人自沸,輕輕地散發着嗤嗤之聲。
這時候,一條修偉的身形,悄沒聲息地,翩然飛臨。
來的是一位年約雙十,面如冠玉,雙目隱藴神光,英姿煥發,身穿天藍綢衫的俊美少年。
司馬玉龍在瞥見了兩塊青石,以及青石之間的水壺之後,臉上喜頓。
他四下打量了一眼,便選了下首的一塊青石坐下,同時伸手向前,意將松枝向前稍微推送一把,’手甫觸及松枝,他忽又倏然縮了回來,同時霍地立起身來,一面轉身西邊,一面出聲致歉道:“想不到老前輩已先玉龍而來。”兩丈開外的城牆上,這時正有一人月含笑而立。
來人也穿着一件天藍綢衫,看上去,約摸三旬出頭,眉如劍,目如星,鼻樑直,角微微勾沉,於英俊中,別具一種哲人的深沉風度。
來的是約會的主人,尚心士!
尚心士微笑頷首,一面漫步而至,一面揮手示意司馬玉龍坐下。
尚心士在另一塊青石上坐定後,先將松火扇熄,彈去殘枝餘燼,然後從懷中摸出一隻小巧的錦盒,抓出一撮清香的茶葉,掀開壺蓋,撒放壺中,又將四塊泥磚分成兩組,豎成兩個丁字形,再從杯中取出兩隻以竹紙包着的細瓷玉杯,分放青磚之上,先為司馬玉龍斟了一杯,再為自己斟上一杯。
司馬玉龍連忙欠身道:“您老人家請吧,折煞玉龍了。”
“能為五行掌門人斟茶,正是老夫的榮幸呢!”尚心士説着,朗地哈哈一笑,神態之豪放俗,完全回覆了雷溪客棧中的司馬玉龍初次見到他時一樣。
茶盡三盞齒留餘芳,俗塵為之盡消。
二人相對沉默了片刻,尚心士偏着臉緩聲道:“仇志…就是我…少俠,你…成功了。”司馬玉龍慌忙起身拜倒,恭聲道:“五行本代掌門人,晚輩司馬玉龍叩見仇老前輩,謝老前輩大義成全,並請老前輩寬恕間不敬之罪。”我們這位身系整個武林安危的一代奇人仇志大俠,他見司馬玉龍以大禮重新相見,並未有所遜讓,只在司馬玉龍拜畢之後,正過臉來,點點頭道:“孩子,你起來…你目下身為一代掌門,如此相見,實乃太過…不過,老夫與爾祖五行異叟相有年。情逾同門,且老夫行年近百,為了令你安心起見,受你一禮也好…孩子,坐下來吧。”司馬玉龍聽得心頭一凜,肅然起敬,又是一揖,謝了賜坐,這才正襟坐下。
老人他看上去雖是那樣的年輕,但如天山毒婦跟南海一枝花一樣,我們並不能為了他們年輕的外表而不敬之以老老人點點頭又道:“我們以後相處,可以隨便些…你們五行門風尚如此,大義不苟小節不拘…老夫無所謂,爾祖泉下有知,見你構嚴過分,定然不喜。”老人微微一笑,肅容又道:“至於説間之事,嚴格説來,應屬老夫不是…”老人微微一嘆,聲音漸低:“但是,老夫…孩子,你知道的…也有難言之隱。”司馬玉龍低聲應道:“是的,老前輩,玉龍知道。”
“但現在一切都成過去了!”老人微喟道:“這真出乎老夫意料之外,老夫自信當今之世自爾祖五行異叟作古之後,已無人再知老夫行蹤,縱能有警覺,也絕對無法對老夫妄想左右,想不到五行一脈,英才代出,公孫民接長五行門數十年,門風不墮,有榮無辱,如今,到了你,愈見光大之可期”
“但願前輩念及先祖情誼,續賜提引。”
“一念之左,煩惱滋生。”老人又是一聲輕喟道:“老夫遁世數十寒暑,早就修至心如止水,心如死灰的境界,這次,只因天地幫主金蘭系出身五行,為爾祖泉下之靈,想從暗中給予指點,早清彼孽,詎知庸人自擾,平惹是非沾身。”司馬玉龍惶恐地道:“玉龍罪該萬死。”老人搖搖頭道:“孩子,你誤會了,老夫並非抱怨你呢!間,老夫那樣做,有着甚多原因。第一,老夫妄圖力挽天意,只要推得開,總想置身事外。第二,你的機智遠較老夫預估者為高,因之老夫想再試試你的毅力,看你是否會因難而退?第三,老夫已知你習得了先天太極神功,但火候如何甚為老夫關心,是以正好藉機查考一番。最後,你説出你已在花娘子面前立有重誓,老夫便暗歎事成定數,已非人力所能迴避的了!”
“玉龍孟,跡近狂妄,甚愧作難安”
“關於這一點,你似應自負,但你那樣做,純系於公義,也可另作別論,不過,事成過去,重提無益,孩子,你倒是告訴我,你的先天太極神功跟誰學來的?”司馬玉龍敬答道:“華山上代掌門人,梅叟他老人家。”老人訝道:“梅叟?”
“是呀,老前輩!”司馬玉龍解釋道:“梅叟他老人家生淡泊,這一點,您老人家當較玉龍更為清楚。梅叟早於數年前即已傳位於女弟子梅男,引身閒退,漫遊名山大川,以送野鶴之志,太極圖系無意得自嵩山逍遙谷,玉龍巧遇,得幸領授。”老人輕唔道:“這樣説來,那該是太極式原本了。”司馬玉龍道:“您老得的是副冊麼?”
“是的,”老人又道:“孩子,你能説説正本的形式嗎?”
“正本除了一幅太極原圖外,僅有全部心訣及少許參坐姿式跟三五運用變化。”
“沒有任何論注?”
“沒有。”老人點點頭道:“這樣説來,老夫算是比梅叟更為幸運些了。”副冊會強過正本?司馬玉龍疑忖着,有點不解,但又不便輕易啓口發問,只是以詢問的眼光望着老人,等待解釋。
老人望了他一眼,點頭道:“正副冊大致相同,但副冊上另附有甚多註解,同樣一種武功,如將正副冊分二人,得正本者不但悟要高,即令於短期內就能通盤領悟,其最終成就也將較得副冊者緩慢而稍遜。”
“原因何在呢?”
“正本與副本,均傳自道士潘師正,”老人道:“因這種武功是一元大法的支脈,潘師正可能出身武聖門下,或與武聖門下有着深切淵源。”老人微頓又道:“據老夫判斷,潘師正大概怕正本遺失,故將正本收藏起來,僅抄副冊輾轉相傳於門下,副冊由於輾轉相傳的關係,上面便多了歷代修習者的心得,積久成帙,那些心得皆是一代秘言,珍貴無價,為副冊平添無限光輝,後人循而習之,事半功倍,未經刪增的正本,又怎能與之比擬呢?”司馬玉龍聽了,恍然大悟。
老人目注司馬玉龍,問道:“自見你昨夜與老妖過手,以及今天與老夫拆了一招之後,老夫斷定你對先天太極式只知道了兩種功能,一是消解來力,二是反震來力,是不是?”
“正是這樣啊!”老人搖搖頭道:“差太多了,差太多了。”司馬玉龍驚問道:“難道它還能更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