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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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教她發怔的是——柴房裏竟然有被、有枕,還備了茶水和小點!
守益隔着門扉輕嚷——“姊兒,外邊有人輪
守着呢,你要想上茅房,喊一聲就有人幫你開鎖嘍!這兒,呃…咱們也管飯的,時候到了會送飯過來,嗯…那個…總之你好好休息!”道完,一溜煙地跑掉,不給發問機會。
在柴房過夜的這一晚,儘管心有惑,她睡得卻頗沈,一是因苗三爺已燒退,二是她連着三
守在主子病榻邊難以成眠,此時鬆懈下來,只覺滿身疲倦,幾是一
睫便入睡了。
醒來時,柴房窗外天已大亮。
她擁被怔坐許久,突然間無事可做,竟只懂得發呆。
直到府裏小婢送來清水、盥洗用具和早飯,她才慢騰騰地動起來。
待她用過一切後,小婢將送來的東西又收拾乾淨端走,柴房回覆原有的靜謐。她環顧四周,心想,反正閒着也是閒着,正打算起衣袖好好整頓柴房中堆得到處都是的雜物,門外的大鎖突然“喀啦”一響!
以為是婢子忘記收走什麼,去又復返,她回眸看去,見到那推門而入之人時,眸子不微瞠,隨即一抹欣愉襲上心頭。
“三爺…”人不僅醒了,還能下榻行走,她怎能不喜?
苗沃萌讓兩名引路的竹僮留在外頭,聽到陸世平那聲低喚,他循聲走近。
美目失焦,猶是靜謐謐落在她臉上,瞳心無神卻張揚某種描繪不出的執拗。
陸世平被“瞪”得有些不過氣,抿了幾下
瓣才吶吶又道:“三爺病中醒來,該先好好浴洗一番,怎麼現下…發未梳、衣也不換?”
“我的貼身丫鬟跑來這兒窩着,沒人服侍,我找誰梳髮?誰又來幫我備衣、換衣?”道完他不低咳兩聲,青絲覆頰,襯得玉面尤其頹鬱。
陸世平張口想辯,但想了想,竟不知如何辯駁。
她被關進柴房,以他的才思變,定已知前後因由,説她“跑來這兒窩着”自是他故意這麼説。至於梳髮備衣,他身邊不還有兩竹僮?
她辯無可辯,只好低頭不語了。
豈知未聽到她答話,苗沃萌眉心輕蹙,朝她所在方位踏近兩步,聲略緊問——“你、你昨晚睡這兒,冷嗎?”陸世平先是一怔,邊搖頭邊答:“…不冷。這兒有——”有厚被、有香枕,她不及道出,苗三爺很快又問——“你捱餓了嗎?”她還是搖頭,吶吶答話。
“沒…”突然間靈光鋭閃,她有些明白了,原來苗三爺是特意趕來“救”她,怕她被押進柴房後得挨餓受凍!只是啊,實沒見過這麼不懂表達的人,擔心她的處境卻還不忘擺架子。可話説回來,也實在沒見過如他這樣可愛的人,硬撐持着,裝模作樣問得鎮定,顴骨卻暈紅暈紅。
想通了,她心揚,嘴角亦揚,低柔道:“三爺之所以落水,確實是奴婢所為,大爺罰奴婢在這兒思過,沒苛薄奴婢。”聽她一口一個“奴婢”苗沃萌下顎微繃,脾氣忽掀。
“那你還愣站着幹什麼?還不過來引我回北院!”陸世平才不跟他置氣,他這忽起忽落的脾她已領教多次,欸,都習以為常了。
她聽話走近,他已抬起一手,她默然無語地將小臂送至他掌心底下。
他扶握她胳臂,由她領着步出柴房。
外邊,被大爺派來輪看守的人已不見蹤影,兩竹僮手裏拿着鑰匙和大鎖正衝着她笑,陸世平給了兩孩子一記安撫淺笑。
小夏詢問道:“爺,現下有姊兒陪着,咱和佟子先回北院備浴桶和熱水,等會兒方便爺浴洗。”苗沃萌低應一聲。
兩竹僮一下子便跑遠,很理所當然地把主子丟給姑娘負責。
其實自從在“九霄環佩閣”內覷見主子和姑娘同榻且同被,兩隻小的隱約已察覺什麼,雖説不出個所以然,但本能卻知,只要把兩個大人湊在一塊兒,那就穩不會出錯。
“你欠我一盲杖。”兩人獨處了,苗沃萌隨着她徐緩挪動腳步,幽幽卻説:“你該不會忘記了吧?”想到他
丟盲杖的曲折巷內,想到某户人家後院的杏花樹下,陸世平的心不由得一軟。
“沒忘。明兒個就做。”當他們踏上回廊時,苗沃萌低聲又問:“所以…你最後真借了船?”她輕笑了聲。
“嗯,真借了。但沒問便借,偷偷摸摸的,可有借有還的,那艘小舟當夜就拉回『牛渚渡』了,因後來在水路上幸遇二爺派出來尋找咱們的船隻,所以換了船,又託二爺的手下幫忙歸還小舟,直到那時才覺真了困。”略頓。
“三爺那時渾身濕透,體內…嗯…藥力正興,神識已然不清,能及時遇上咱們的人,奴婢都不知有多高興。”苗沃萌對那夜的記憶始終只停留在他偎在她頸側顫抖,她輕啞寬着,他體內既冷又熱,舊疾與藥力相
煎,她的手臂很用力地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