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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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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除夕之前的最後一個工作,高架連環車禍的審判結果連同工程事故的審判結果在電視與網絡上一起公佈了。

由於傷亡率與現金損失在統計後都沒有達到重大事故標準,所以這樣一場多方關注的人間慘劇竟然只算得上一般事故,甚至還沒有上次的高速連環追尾來得厲害。

作為陳氏的領頭人,陳毓清也在新年到來之前匆忙地發佈了新聞招待會。市裏幾位領導都列席,陳毓清表示會在責任範圍內賠償經濟損失。其餘的漂亮話自然也説了一大堆,離開會場之後,陳毓清出疲態。

泉源等在外面,大伯也在。

旁邊還有不少記者蠢蠢動想要捱過來採訪,被父親帶來的秘書擋開,泉源護着父親跟大伯離開了。

大伯邊走邊在一旁嘲笑自己的弟弟:“跟你講不要逞強上去,要我去多少好哦,你看看你,背書差點背錯,搞得滿頭都是汗,還是不是冬天噥。”陳毓清不高興地哼哼:“還不是寫得彎彎拐拐,幾句話的意思要搞得這樣,直白一點不好哦?”大伯恨鐵不成鋼:“直白一點人家嫌棄你沒誠意,這樣才好!”泉源在旁抿着嘴忍笑。

父親一副虛弱的樣子倒不是新聞發佈會太緊張,而是這幾天突擊背發言稿,又站在上面説了那麼多話,有點疲憊。

説起來父親在文字上確實不在行,又可能是年紀漸大的緣故,這樣長段長段的發言就沒有過去利了,如果不是花時間背下來又練習多次,恐怕真的要磕磕絆絆地出差錯,然後被抓住這點攻訐。

不過泉源也明白,父親此時同大伯的互相打趣也不過是苦中作樂故作輕鬆而已,實際上陳氏的狀況實在不好。

因為更大的風暴還未來襲。

高架事故的賠償對於陳氏來説只是損傷一點元氣,畢竟這樣大的工程在當時有按照規定上過保險。倒是那位當時負責的項目經理沒有被判重刑,竟然另有人自首入獄…

泉源從父親那裏瞭解到,高架部分的工程並不是陳氏做的。而是由陳氏在中標之後,手給當時的發標方硬過來的公司負責。自首的就是當時那公司裏過來的工程師。那段高架橋彼時驗收不合格,還是陳氏幫忙收拾收尾…

按理説發標一方是沒有權利手中標方工程分配的,這種做法明顯違反規定。不過十年前各種規矩還沒有這樣齊全嚴格,想必是陳氏同那頭達成什麼協議。因此陳氏也並不是什麼過錯都沒有…

總而言之,陳氏是做了替罪羊,可也不是全然冤枉。

上車後陳毓清突然嘆:“想來因果循環還是有道理。”伯父應道:“可不是嘍。當時他做的工程,如今將他家人折在裏面。”泉源聽父親同大伯説了一會兒,才明白當年那個偷工減料的工程負責人正是因為家人死在這場災禍裏所以才幡然悔悟去自首。

陳毓清冷哼一聲:“只是這樣一來就將當年的事情又拎出來,那些人想要光光靠扔出陳氏渡過難關是不行了。”泉源道:“爸…”陳毓清説:“你一直不肯回陳氏來,現在我倒覺得是你聰明,我也看清,多少年來我自欺欺人以為陳氏是座堅固大城,實際上基早就爛透…我年輕時學了建築,也有想要造出一座地標來的野心,但想想這麼多年,這樣的心情早就忘記了。”泉源説:“還不至於到那個地步…”大伯道:“不過是我們覺得吃力,不想再做了。你知道當時拍板投標高速工程的是誰?你大堂伯…不知你還有沒有印象。”泉源愕然,因為大堂伯早已過世,還是備受煎熬的癌症。

大伯道:“我們也老了…所以對這樣那樣報應的説法,心裏總是不安。”泉源想到父親的幾次婚姻,大伯至今沒有子嗣…她不明白父親跟大伯究竟做過什麼…要説他們像新聞中那些無良企業家一樣害死過工人或者真的像那個自首入獄的工程師般造成過這樣的事故又並不可能…但擦邊球一定打過不少吧。

泉源覺得,應該是父親同大伯真的老了,覺得從前的在商業場上的爭奪與競爭、意氣風發同咄咄人都太令人疲憊。

陳毓清看着女兒,神情又柔和下來,道:“我們那個年代,女人要創業出頭實在艱難,如今看你已經有自己的公司,實在了不起。”大伯道也慨:“環境實在好了不少。”陳毓清道:“不是誇張,那時候蛋糕就只有那麼大,想要吃一口就要殺進殺出…哪像現在,生意那樣多,誰都可以做老闆。像是你這樣,雖然入了社會,比起陳瑜來成不少,可到了我們那時候也是要給吃得渣都不剩的。”泉源點頭。

陳毓清説:“總是害人之心不可有,放人之心不可無。”泉源看了旁邊的伯父一眼,然後再看看父親,明白父親説的就是自己被跟蹤然後拍了照片暴向的事情了。做這些事的主謀是堂表兄弟中的一個,在從前泉源怎麼能夠想到呢?

她並不想要陳氏,他們卻還對她緊追不放。

泉源道:“我懂。”陳毓清笑着搖頭:“你還是太。當時我找獵頭將你公司挖個遍,你也什麼反應都沒有。”泉源赧然。

這倒是…只是開元畢竟底淺,就算反應也反應不出什麼來。她的這個行業就是吃資歷,老實説跳槽率確實很高…只是突然間全公司都被挖一遍,顯然是大事情了。

那時候泉源以為這是父親為了她回陳氏使的手段,現在想想卻可能是因為收到那些照片所以對自己的公司清查。

父親是在保護自己。

泉源想到那之後不久是有個技術組長辭職不幹,但父親也沒有説起他挖走人家的事。

陳毓清看她神情,欣點頭:“反應是慢一點,還能想到也好。那個人偷偷把你公司裏的信息賣到外面去。”泉源有點愕然,那有什麼好賣的呢?

他們做的程序大多數並沒有多少技術含量,只是時間與人力的疊加。

陳毓清笑:“你不知道你們公司里加上你,還有那個叫宋城的男生,葛芸芸的女生都很搶手,你們帶出來的徒弟也很好,你都沒有考慮過為什麼公司裏好不容易帶出幾個人來去這麼快?”宋城是老刀,葛芸芸就是小妖。

泉源還真沒有想過…她只覺得這行業都是這樣的,老刀不也是被她挖過來?來去快只説明開元還不夠好。

陳毓清道:“這些都是小事,每個地方都有。陳氏也不是風平靜。這種小事有的要掐在苗頭裏,有的不用管它過段時間自己就平了,但是你也不能什麼都不注意到。開元基還淺,管起來也容易。好比你種花時,它還小,你也不用怎麼管它它就芽長起來了。但你這時候不管它,它長是長起來了,以後卻要歪歪蛐蛐病病殃殃。你既然要創業,自己就要明白。方圓規矩一開始就搞好。我還是那句話…你的公司裏得你重用的都是你親近信任的人,你們現在關係好,一起努力奮鬥還沒有什麼,等到以後還是要出問題。別的不説,你看陳氏,大家都是叔伯兄弟,最後還不是搞成這樣?”泉源認真把父親的話停在耳裏。她知道這是父親幾十年的心得…然而這些道理實在簡單,她自己以往也明白,可道理仍舊只是道理罷了。

陳毓清看她的樣子,笑:“你經點事情自己就知道了,也不着急。你自己在外打拼,我也沒有多管你指點你,最早還是抱着你碰了釘子總要回來的想法。我也想過,你那個公司要是散了,再回家來到我身邊磨練幾年,你才明白父母心是什麼樣子。你這樣已經超出我對你的預期,總之比你弟弟是好多了。”大伯在旁説:“你倒是搞得自己多用心良苦,還想夢夢公司不好,就是小心眼嘍。你好好地當別人阿爸,像我這樣從小帶她到大,她難道會跟你不親?你現在要講父母心是晚嘍,怎麼講都搶不過我重要了。”泉源明白大伯是聽父親講到曾經希望開元倒下自己回來,怕自己心裏不高興,所以來打圓場。

泉源覺得自己太不孝順,否則父親跟大伯在自己面前講話為什麼要這樣小心翼翼?

可數年的空缺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夠填補的,只待以後慢慢修繕同家裏的關係吧。

也不會很難。

像這樣心平氣和地聽父親教導,對於從來的泉源來説就是一件不會去想也想象不到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