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紅顏彈指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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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護送相思姑娘到“一夜鄉”去投奔“淮南王”得要路經四百六十五里,其中以頭撞山、鷹落峪、七夜樓三處最為兇險。
那兒不僅形勢險惡,而且還佈滿了錦衣衞以及受命于田爾耕的江湖幫會“第九”和“斤半堂”實力聚集之地,可又是赴“一夜鄉”的必經之地。
別的地方,不走大路走小路,沒有陸路行水路,萬一水陸都沒有路了,還可以自闢一條血路走;但這三個地方不能。
──那只有硬闖了。
方快安與公孫重眉。白居不易結伴好同行,不打不相識,而且是識英雄者重英雄,路上三人相把臂,歡快莫名。方快安着意地問起兩人為何要來“冒這一趟渾水”?
白居不易的回答是:“魏閹一黨殺了我父母,殺了我全家。他要殘害忠良之後,我就跟他頑抗到底。”公孫重眉則説:“魏閹指明要我這顆頂上人頭,賞金萬兩,我只要有一口氣在,便要找些事兒跟他對着幹,起碼也要把這顆大好頭顱起價至十萬兩才好商量。”方快安聽了,心上原有的石頭也開成了石花。
他們也向方快安相詢:為何一力相護相思姑娘渡厄履險。
方快安的答案是:“當年,我曾受了夏大人的禮重和人情,無以為報,盡一己之力護相思小姐一程,是我唯一的機會。”白居不易和公孫重眉瞭解了情形,好像都撥開了雲雨見天。
不過,他們顯然都未探詢到這問題的核心──那就是:要對抗魏忠賢一夥,要報答夏大人的恩澤,有很多事,是可以做的,有許多方式可行,為什麼那三人都一定要選擇了數百里不捨晝夜不辭勞苦不亦樂乎的保護相隨相思到一夜鄉去?
讓我們來看這事件的“主人翁”:相思。
也不知這女子的冰肌玉骨是拿什麼東西做的,就算在三俠跟錦衣衞廝殺之際,她也以臂環抱着前,美麗的眼似在寒夜遠處伶仃的燈,很悽然,然而又是冷漠的。
那就像是跟遊子無關的燈,那麼咫尺的亮在遠遠的地方,彷彿那不是一點熱,而是一星的寒。
方快安在出手之前,已觀察過這女子和她的婢僕數,他知道她覺到冷的時候就會用手環抱在前,到敵意的時候也是,覺得好奇的時候亦然,連動的時候,也會把臂抱在前好像很有點冷漠的樣子,而且也十分防衞的模樣。
──這也難怪,這女子的身世…
這樣想着的時候,方快安就完全原諒她了。
對她,除了到美麗,還令他覺得驚豔。
本來,驚豔這種覺,多僅在第一次的邂逅,可是,對她,卻是一種不住也不斷的驚豔,常常驚,時時豔。
每見上一次,都驚一次豔。
每看上一眼,都驚豔一回。
方快安還對她很有“親”的覺。
為什麼會有這種覺,方快安久歷江湖,情場步遍,始終系不住他不羈的心,但這種覺,還是第一次。頭一回有,至於為什麼會有,方快安也説不上來。
他把它“歸咎”於這女子上有痣。
痣,小小,黑而亮,她笑的時候(她很少笑),痣會失笑,那像是顆會説話的痣。
他上也有這種痣。
所以他覺得這是一種美麗的巧合。
巧合本來就是一種“緣份”何況還是美麗的?
他應該見過她的──以前,他也曾到夏府拜會過夏大人,只不過,那時候,他還年少,而她,只是個小小的小可愛,肥嘟嘟,笑眯眯的,那似冷而豔但一記憂鬱的眼神已足令一夏皆含情。
夏涼正好輕衫薄。
風未熱花先笑。
近那小老夫子白居不易老是着這兩句詩,使素來怕聽人詩的他卻不覺牙酸,想來是跟識着相思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