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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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室裏靜悄悄的。喬書培在畫架前,凝視著自己的那張“人體素描”再看看站在台上的模特兒,心裏有些兒恍恍惚惚。畫過這麼多次人體,他從沒有雜思綺想,但是,自從經過昨夜的温存,他才知道一個女的奇妙。他握著炭筆,不專心的在畫紙上塗抹,眼前浮起的,不是模特兒,而是那温婉多情的殷采芹。
陳樵正站在他身邊,他來自高雄,和書培同寢室,同年級同系同科,而成知己。陳樵的父親在煉油廠做事,家境並不壞,但是,因為他下面還有五個稚齡的弟妹,所以他總自認是弟妹們的榜樣,而特別肯吃苦耐勞。在格上,陳樵比書培成
,他比較腳踏實地,不幻想,不做夢。只是默默的鞭策自己,以期出人頭地。
他冷眼看着書培,看着他把畫紙上的模特兒勾成長髮飄飛,星眸半揚,一副“醉態可掬”像。他走過去,輕聲問:“你在畫誰?”書培一驚,望着畫紙,臉上有些發熱。他撕下了這張畫紙,碎了,再重新釘上一張白紙。抬眼看了看陳樵,他的思想又被扯進了另一個現實的世界裏。
“陳樵,你現在有兩個家教?”
“是!”
“讓一個給我如何?”
“你不是去家教中心登記了嗎?”
“登記是登記了,家教中心説,一般家庭都指定要數理或外文系的,咱們藝術系的很不吃香,他們叫我等機會。我看希望渺茫,而我,卻急需一個工作。”
“你這兩天到底在忙什麼?又搬出宿舍,又借錢,又找工作的?”
“改天告訴你!”
“只問一句,”陳樵盯著他:“與女人有關係?”
“是的。”陳樵沉了片刻。忽然問:“你知不知道蘇燕青昨天到教室來找過你?”
“啊呀,”他怔了怔:“糟糕,我忘得乾乾淨淨了。”
“什麼東西忘得乾乾淨淨了?”
“本來,我和蘇燕青有約會的。”
“那個女人讓你忘了蘇燕青?”陳樵一邊畫著素描,一邊問,他語氣中已雜著不滿,他一直非常欣賞蘇燕青,認為她是個有深度,有才華,有幽默,而又美麗
俗的女孩。
書培聽出他語氣中的不滿,皺皺眉頭,他坦白的説:“是的。”陳樵正要再説什麼,教授揹負著雙手,走過來了。他們不便再談話,都把注意力放回到畫紙上。這樣,一直到下課,他們沒有再談什麼。等下課鐘一響,大家收拾好畫具,紛紛散去時,陳樵才一把抓住書培的手腕,説:“來,我要好好的審審你!”
“審我?”書培説:“你似乎認定我做錯了什麼。”
“有沒有錯,等我聽過事實後再評定。”他們走出了教室,這是下午,陽光灑滿了整個校園。這正是初夏的季節,天氣還沒熱,陽光暖洋洋的,清風吹在人身上,也涼的。他們沿著校園的碎石子小路,向前無目的的走着。
“説吧,”陳樵説:“怎麼會突然有個女人冒出來,就把你給拴牢了?這種女人,也未免太厲害了吧!”
“你已經先對她就有敵意了,”書培嘆息著説:“你甚至不去清楚來龍去脈。”
“我正在想清楚呀!”陳樵説:“她是什麼學校的?我們學校嗎?”
“不,她沒念大學,她連高中都沒畢業。”
“哦!”陳樵輕呼了一聲,眼珠轉了轉。
“好吧,學歷不能代表什麼。她家做什麼的?”
“她既櫎─”書培困難的咬咬牙:“她爸爸在外島服刑,她媽媽在半個月前自殺了。”
“哦!”陳樵的眼珠都快從眼眶裏掉出來了。他在一棵樹下站住了,定定的看着書培:“你在開玩笑吧?”他懷疑的問。
“一點也不開玩笑,”書培有些煩惱的説:“這種事也能開玩笑嗎?”
“你説她爸爸在坐牢?”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