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恩將善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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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週後…
汾西工商界來盛事,投資一點二億的鋼化陶瓷產業正式落户本市,這也是全市招商的大事,據説是一位澳門商人和南方紙業共同投資,他們同是汾西人,據説這個投資故事的背後,還有着很多故事。比如,投機倒把和走私潛逃的商人,比如他身後鬱鬱而終的父母,比如好像可能還傳出來了他可能有個遺腹留在汾西的故事,傳言無法證實,但接連發生的事卻讓人對他整體改觀。
他花了兩百萬修建了父母的墳瑩,又捐了五百萬給市裏幾家養老院,當年無意施捨過那個瘋婆的老少爺們,他一一登門鞠躬致謝,至於親自送葬的餘滿塘、李軍濤那幾位,這位澳商當着眾人面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就再對他有成見的,看着哭成淚人的逆回頭,也跟着唏噓不已。
老套路了,錢如水價花出去了,衣錦還鄉,造福一方,新廠邀請的都是原搪瓷廠那些下崗的爺們來當師傅,五險一金包繳,尋個養老的地方。這件事大報小報登載,電視台轉播,據説市委領導高度重視,把泛黃的舊檔案都翻開了,就為了多解決幾個就業指標。
這一天奠基,當然得更隆重了,大清早,咚咚咚擂門聲把餘滿塘驚醒了,敲這麼重,像是搗蛋兒的聲音,他糊糊邊開門邊興奮地喊着:“兒噯,是不是你呀…”譁,門一開,兒沒見,把餘滿塘嚇成龜兒了,他驚得一股坐到地上了,兩輛警車、四輛公務車,站着一排人,老餘頂多能和老孃們拌個嘴的水平,那見過這陣勢,大嘴張着合不攏,緊張地問:“這這這這是拆房呢,還是抓計生呢?”門外眾人一笑,有位戴眼鏡地道着:“餘師傅,都不是,是請你參加奠基儀式的。”
“啥儀式,誰死啦?”老餘驚聲問。
“直白點直白點。”另一位把人推過,自我介紹,市委辦公廳主任,殷勤一握手道介紹着,敢情是新廠奠基,鄭健明老闆指明道姓,第一個請的就是餘滿塘,市裏咋能不當回事,從市委辦到區委辦加上開路的警車,隆重地全來了。
“哦這樣啊,不去。”老餘拍拍股,火冒三丈地道着:“他就一投機倒把,挖社會牆角的壞分,不能他有錢了,你們就把他當爹,不去。”
“喂喂,餘師傅,這都啥年代了,還講挖社會主義牆角?”區委辦的哭笑不得了。
“是啊,現在不講挖牆角了,直接刨基拆人家房涅。”老餘沒好氣的撂了句,砰聲關上大門了。
這那行,把區委和市委辦的急壞了,可偏偏這是鄭老闆的大恩人,又惹不得,商量一下,先禮後兵,把街道花嬸請過來,那嬸厲害,小商小販就沒有她沒罵過的。警得令,迅速出動,不一會兒把肥一臉拽的街道辦花主任請來,一説是政治任務,一説關係到全市不少就業問題,花嬸巴掌一拍,給我了,看我的。這餘銼覺悟太低,你別給他好話。
咚咚咚一擂門,花嬸扯着嗓喊着:“餘銼,滾出來。”就這麼喊,把區委和市委的人嚇一身汗,不料這玩意真管用,吱啞一響,老餘提着勺,恬着笑臉,出來腦袋來了,巴結似地道着:“他嬸,咋咧?”
“這是組織安排啊,聽我講完政策,你再決定去不去啊。第一,你個餘銼缺斤少秤沒少搗鬼,不是街道辦對你及時批評教育,你早滑向犯罪滴深坑了…第二,你兒當年上不了户口,我陪你跑派出所可跑了不止十八趟啊…第三,你個芝結婚,街道辦給你們辦結婚證,都是優先辦滴,説起來我還是你倆紅娘呢…”花嬸舊事一排,把餘滿塘唬得耷拉眼了,還有更狠的,花嬸指頭一戳問着:“啊,現在拽了,不想聽組織的話是不是?你和芝懷娃,這嚴格説起來算是超生啊,我查你了嗎?還不是看你們倆不容易,想方設法給你護着…現在讓你個面,這關係到全市經濟建設,以及多少家裏娃閨女的就業問題,你咋還擺架呢?你拽了,有洋親戚有警察兒咧,可底下老少爺們還指着新廠過,看看你辦的這事,是人辦的事麼?”説得老餘無地自容,賀芝也出來了,趕緊地勸着暴脾氣的花主任,老餘一拍大腿道着:“去去,誰説不去了,我不得給媳婦做早飯呢嗎?”
“給我趕緊走,你媳婦我伺候,咱街道辦從來都是為民服務…走吧花嬸一聽鬆口,兩級主任攙着老餘便走,上車一溜煙去了,賀芝看得那叫一個哭笑不得,這不是第一次,頭回上門就行大禮,嚇得餘滿塘躲家裏不敢出門,二回上門要祭親,唯有那次老餘沒推託,可是事情偏偏都是這樣,到好時候,反而不適應了。
可能身處其,會更不適應,奠基儀式鄭健明的主角,餘滿塘一直有拿鍬拍翻這狗貨的衝動,一衝動他一緊張,差點栽到坑裏,惹得圍觀一行記者好一陣好笑,私底竊竊私語,實在羨慕嫉妒恨像這號人的逆天運氣,攀上這麼門恩親,那簡直是逆天改命了啊。
這不,講話時候,鄭健明拉着餘滿塘坐他身邊,合影時候,拉着餘滿塘和市委領導站在一起,逢人便講,這是我的大恩人,聽得餘滿塘像做了錯事一般,臉紅脖,客氣話也忘了,頂多對各位領導憋出一句來:我南街口賣水果的啊,有空去坐坐眾人不莞爾,這麼實誠的市民倒也少見,奠基完了,歡儀式完了,回程鄭健明親自給餘滿塘開車門,同乘一車回汾西的政府招待所。
這等禮遇實在不低,穿着老布鞋、一身舊衣的餘滿塘實在受不了這裏的於淨得一塵不染的環境,幾次想溜,都被隨從死乞白咧拉住了,直到快午,鄭健明從市委領導處回來的時候,老餘坐在沙發上已經磕了一堆瓜,啃了半堆水果核,看他進來,打着嗝起身。
“喲喲,餘兄弟…午務必留下吃頓飯,我介紹這裏的領導給你認識,以後辦事方便。”鄭健明攔着人,這人一直就個小市民的得,他對看不慣也習慣了。
“你快拉倒吧,現在三天兩頭抓領導呢,股坐穩有幾個,都和你差不多,壞分。”餘滿塘要走,這句話聽得鄭健明臉拉長了,似乎不攔了,老餘看樣也是有備而來,他掏着內衣口袋,吧唧,把一張卡拍上茶几上道着:“這是上次你給的啊,人多我不好意思駁你臉…現在還給你,我有手有腳餓不着。
“等等。”鄭健明上前,拿起卡,拽着餘滿塘,不多説了,深深一躬,在他手裏道:“我不是想炫耀,只是想買個心安,您替我盡的孝啊…我就再給你磕幾百個響頭,我這心裏還是有愧啊。”
“算了,這事不説了。一説你滿眼淚的,又讓人難受。”餘滿塘見不得人作難,一擺手,他警惕地看看鄭健明問着:“你這次回來,還有什麼目的?”
“目的?”鄭健明一看餘滿塘仇視的眼神,瞬時明白了,他是一副尷尬的表情,輕聲道着:“就給家鄉做點事吧,本來想和她一起回來,可馮寒梅一直放不下心結,覺得有點對不起這裏,特別是地不起你和兒…所以,我就獨自回來了。”
“那我兒涅?”餘滿塘憤憤道。
“那好像是我兒。”鄭健明輕聲道。
“王八蛋,就知道你沒安好心,我警告你,敢搶我兒,我做鬼也不放過你。”餘滿塘悖然大怒,做勢捋袖,鄭健明就那麼看着他,餘滿塘一瞬間又氣苦了,他換着口吻道着:“老鄭,咱們明人不做暗事啊,你現在有錢有名有地位有老婆有兒女,你再搶我兒,太不地道了吧?”
“看來你對自己沒信心啊,覺得我這個爸,要比你這個爸更強一點?”鄭健明笑着道。
“你不扯淡麼,強什麼?仍下老孃老爹和未過門的媳婦,幾十年不見面,強那兒了?説實話啊,剛有這個兒,我恨不得掐死他,一看他那張臉,我就能想起你來…那時候過得多難啊,白送個大小,人家都沒人要啊,看孩沒水餓得皮包骨頭的,我也不能扔了啊…就糊糊面水果渣渣湊合着把孩拉扯大…這孩懂事啊,這孩真懂事,從小就知道心疼人,好水果捨不得吃,啃爛的;要有好飯了,知道留一口讓他爸吃;上警校他知道家裏花不少錢,一直不肯再從家裏要錢,一放假就回家於活…別人家的孩朝父母伸手要車要房,他一分錢沒要,還常掂記着給爸媽整所大房住…”老餘説着,悲從來,泣不成聲,鄭健明慌亂地勸着,老餘一把鼻涕一把淚抹着,哭着要走,這時候,鄭健明出聲攔着人道着:“等等老餘…這事,我和馮寒梅得給你一個待了。”餘滿塘回頭,等着,鄭健明道着:“我和她,就像以前一樣,在最初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都很自私,想着花點錢,讓這個秘密沉下去,不過我和他見面之後卻發現,他太像我了,我還真心想把他送出國深造,不過他拒絕了。”餘滿塘一愣,不算驚訝,也不算意外,但讓他懸着心放下了。
“他説他自豪的事有兩件,一件是有個好爸爸,另一件是,他爸怕他學壞,送他當了警察。那個爸爸明顯不是我。”鄭健明有點失望地道着,他看着餘滿塘,甚至自慚形穢了,他輕聲自責着:“這孩像你,仁義;不像我這麼寡情…他是你曖在懷裏,扛在肩上養大的,我就想搶,搶得走嗎?”
“這還像句人話,不對啊,這麼長時間沒回來。”餘滿塘道。
“他回來了,你居然不知道?”鄭健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