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後院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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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鈴…鈴…辦公室電話急促地響起,許平秋抬了抬眼皮,看看號碼,他認識,是新聞媒體的,只是瞟了一眼,本沒有準備去接的意思。
正煩着呢,他的手裏現在拿着一封銅版、彩印的、像廣告一樣的函,文字配着幾張女嫌疑人的照片,加蓋着開化路刑警隊的公章,以他多年老刑偵的眼光看,這文字純屬扯淡“據調查”、“基本屬實”、“正在進一步深入調查”等等字眼,都是應付新聞媒體,模稜兩可的字眼,那嫌疑人的照片更是扯淡,對外公佈,本不可能用全貌,可這張協查函,是清清楚楚、活靈活現的一個女人肖像。
他知道,是協辦那拔人查不到嫌疑人,出的損招。
不挖出來,這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可現在這張協查函放到他辦公桌上了,那就有事了。
函是省廳轉回來的,省廳是收到晉中公安局的彙報轉回來的,晉中公安局,又是從幾個刑警隊收到的函,懵頭懵腦向上一級請示,這才知道是個子虛烏有的故事,敢情是開化路刑警隊擅自搞的,那刑警隊連個大隊算不上,頂多一個小中隊,連派出所的編制都不如,愣是向全省十一個地市的刑警隊發函了。
這麼出格的事啊,許平秋知道熊劍飛那笨腦瓜於不出來,是誰他很清楚,副作用有多大,他可不太清楚。
目前看來不小,這個扯淡函告如果從另一個角度解讀,那可能就是一個聳人聽聞的故事啊“詐騙犯罪團伙”、“麻醉搶劫”、“主要侵害各類展會的商人”、“作案十數起”這字眼怎麼這麼嚇人呢?
這可是省城啊,省廳裏不少大員過問此事了,可哭笑不得的是,開化路刑警隊都講不清楚來龍去脈,説是協辦的案子,一問那邊沒人在,負責的餘罪處長隸屬總隊,暫時找不到人,於是這黑鍋扣到萬瑞升總隊長腦袋上了,老萬咬牙切齒地在四處找餘罪,都兩天了,愣是沒找到下落。
這不,狀告到許平秋這兒了,拿着函半晌無語,坐在沙發上的萬總隊長氣鼓鼓地道着:“許局長,您看看…太不象話了,無組織無紀律,這麼大的事,居然敢假借開化路刑警隊的名義給全省發函…我早問過了,他們別説嫌疑人,一人都沒有,現在好了,省廳追着我問責呢,這麼破壞和諧、破壞城市形象的言論,我成罪魁禍手了。”許平秋沒吭聲,慢慢地放下了那張函,他思忖着,對於警務工作,大部分東西是不能向外透的,特別是有關一些惡的、反社會的、反人類的罪行,都會被視作機密深藏,就這種案子,那怕是真的,也不可能向公佈的,否則那些利税大户,會因為破壞企業形象把狀告到了市政府也不一定啊。
“那你説怎麼辦?”許平秋突然問。
“不能袒着護着啊,這幾個害蟲太出格,就沒有他們不敢於的事。”萬瑞升火冒三丈地道。
“是啊,就像沒人敢去協辦一樣,也像沒人敢啃那些硬骨頭一樣。”許平秋黯然道,每每把麾下小警趕到那些不可能的任務上,他心裏總是免不了有歉疚的成份。
“可事情不能這麼辦啊?現在是地方聯繫到省城,省廳都知道了,偏偏他們又拿不出什麼像樣的東西來,可怎麼待啊?連新聞媒體也嗅到風頭來,追着要我們搞個新聞發佈…哎喲,您是不知道開化路那個熊劍飛,三揍不出個悶來,他就瞪眼睛,一句話也不説。”萬瑞升道着,對於麾下這個小團體,他是獨力難支啊。
許平秋默默起身,倒了杯水,思忖兩步,他停下了,狐疑地問着:“好像有人在興風作啊,我都接到了兩個電話,是我上學時候警校的同學,都快退休了,他委婉地問我這位老同學,是不是有這麼回事,我還發懵呢,告訴他,本沒這回事,要有,這麼大的事情,我不可能不知道。”萬瑞升看着許平秋,琢磨着領導的話,不知何意,許平秋接着道出原委了:“你覺得這事,是真是假?就是專門針對商人誘、然後欺詐或者勒索?”
“這個讓我怎麼下定論?”萬瑞升懵然道。
“很容易嘛,要是子虛烏有,沒人當回事;可要是確有其事,恐怕就有些人坐不住了,萬一真抓到這些嫌疑人,恐怕有些不上台面的事就要曝光了…我想啊,是有人不想看到案情往縱深發展吧?”許平秋如是判斷道。
好像是,這麼危言聳聽的故事,不管是警方高層,還是相關部門,自然是能捂就捂,何況這種事的背後會牽涉到什麼人,用腳趾頭想也想得出來,查到那一級也是醜聞啊。
萬瑞升想着想着就苦臉了,訕然道着:“您這麼説,我現在倒希望是假的了。”
“你瞭解他的風格的話,就應該知道這事假不了了,否則他們不可能齊齊消失啊。”許平秋坐下時,臉上泛着奇怪的笑容,他幾乎是很確定的口吻道着:“要有大案發生了,馬鵬殉職他一直沒有走出心理陰影,這一次,應該找到覺了。”那是個奇人,和罪犯呆在一起的時間,比在警隊還長,在總隊他的常規任務就是每週走訪各所監獄裏關押的各類嫌疑人,萬瑞升對這個人不太冒,不過他不得不承認,這個人在對付犯罪上,確實有獨到的一面。
“那現在怎麼辦?如果是有人興風作,那肯定是通過地方公安試探上面的態度,偏偏現在都拿不出説服力的東西。”萬瑞升道。
“老規矩,不解釋、不發言,保持緘默,讓他們鬧去吧,不就是個小刑警隊嗎,大不了吃不住勁,把隊長撤了吧…呵呵,這都有人坐不住了,要是出點案情,那他們等着哭吧”許平秋如是道,他愜意的靠着椅背,本沒有當回事。
這時候,電話響了,他又看了看,是霍州市的區號,他在想,應該是同行或者以前認識的人,這個電話他接了,沒錯,是市政法委的,曾經在省廳會議上有過一面之緣,萬瑞升聽到了許平秋對此事的處理態度:“…啊?楚老弟,我説句官僚話啊,我每天最少有一次會議,部裏、省廳的,省廳向下面的,治安、刑事、消防、警,那頭不得心啊,這麼點小案子我怎麼可能知道啊?您本行裏的,還不知道現在的偵破水平,最難抓的就是這些騙子…哦,你的一位老同學就被敲詐過…好好,我親自過問一下,有這種事,我派人查到底…啊?哦,明白,您放心…千萬別客氣”掛了電話時,許平秋臉上藴着笑眯眯的表情對萬瑞升道着:“這位領導,想知道進展,想打探案情,卻又不想追着查到底,你説這事蹊翹不?”兩人相視都笑了,這笑得好蹊翹啊有道是上面動動嘴、下面跑斷腿;上面跺跺腳、下面累斷。
開化路刑警隊發得這個函,持續發酵了幾天,終於像爆開的馬蜂窩了,在刑警隊碰壁之後,有地方告到了省廳,省廳一瞅這案子嚇了一跳,麻醉搶劫、二次詐騙,又是針對各類商務會議,真要有那還了得,得多破壞城市形象和社會和諧呢?
於是就查,一查出笑話了,熊劍飛把這回事都忘到腦後了,協辦裏沒人,汪慎修見機不對,溜了。問肖夢琪吧,肖夢琪含糊其辭,編了套在外地出差的説辭,一查,政委的説辭也是假話,這可把省廳幾位官不大,職不小的人物氣着了。
啊,大點的刑警隊,居然還向全省發文。
啊,大個小科長,還牛了,不把省廳放在眼裏。
笑話就這麼出來,省廳督察的調查人員到了開化路刑警隊,對熊劍飛進行了詢問,熊劍飛這麼個老實疙瘩不怎麼會説話,後來就於脆沒説話,督察沒治,又是省廳剛剛表彰的人員,只能向他的上一級反映,於是熊劍飛光榮地接到支隊通知,讓他停職反省,回支隊待問題去。
這邊沒查清,不知道督察組在那兒得到了消息,又摸到協辦了,一查沒人,好像集體出差了,再問分局長,那個不怎麼管事的分局長張如鵬傻眼了,哆哆嗦嗦,就是向省廳解釋不清楚這是怎麼個回事。
從四號到五號,查了一天,尚無結果,問題似乎反映在那個鬆散的反欺詐的專案組身上,可查到這兒督察處的也不敢查,再往查肖夢琪政委,就得通過專案組組長詢問了,而專案組組長是許平秋,省廳副廳長、市局的局長,有名的黑臉,只聽他捋別人逆鱗,就沒見過誰敢捋他的虎鬚。
於是這一紙調查,最終放到了省廳李績優廳長的辦公桌上,看得廳長那叫一個牙酸腮疼,剛上會上表揚了開化刑警隊是法制建設的楷模,這倒好,轉眼就成了破壞制度的害羣之馬了,跨級越位的事對於任何一級領導部門都是無法容忍的,何況這個小小的刑警隊,幾乎是代替了省廳職能,向全省發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