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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萬馬齊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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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有點不,可嘴上沒敢説,餘罪捕捉到那表情了,直道着:“大嘴巴,你要不想走了,路上攔個車回去吧。”

“那…那能呢?不説了,隊長,你就挖坑讓我跳,我都不含糊。”巴勇拍着脯道。

餘罪笑了笑,又皺了皺眉頭,似乎想到了什麼,一下子站起身來了,他回頭看着走過的地方,橫穿的一條公路把龍脊灘分成兩爿,那些經年的荒草、偶而可見的小果園、廢棄大棚以及不知名的土垛山凸現在全部掩蓋在厚厚的雪層下,即便是前隊散兵線已經拉過,留下了空隙也足夠大了。

他又頹然坐下了,肖夢琪呷了最後一口飲料,緩過氣來了,直道着:“你確定是這一條二級路?”

“直覺,這路連着武林鎮,最近…可以不拐彎地就跑,如果是本能驅使的話,他定選擇儘管離開現場的路…這條就最合適。你看過之後有什麼覺?”餘罪道。

“我覺是啊…別説三千人,三萬人都夠嗆。”肖夢琪道,所過之處,看到了太多了,一條散兵線,只不過沿路留下了更多的腳印而已,她又想了想道着:“不過,如果他藏在那個建築的裏,今天就應該有消息,搜救的裝備覆蓋能到三百米,穿透六堵牆沒問題。”

“如果在地下呢?”餘罪突然問。

肖夢琪愣了,苟盛陽和巴勇痴了,都奇也怪哉地看着餘罪,苟盛陽是個老刑警了,直道着:“隊長,您這前後矛盾啊,既然跑得慌不擇路,難道還有時間挖個藏起來?再説凍土上,也得挖得動啊?”

“天上覆蓋,地上搜索,就剩地下了啊…不會是鑽菜窖地窖或者井裏了吧?也不可能啊,黑咕隆冬滴,路都找不着,難道能找到口子?”餘罪鬱悶地道,出給自己的題面,越來越難了。

一件事總得合乎情理、合乎邏輯,才能夠用在推測的條件裏,但這個案子不合情理的地方太多,你按着已知條件推測,走不了那麼遠;可偏偏就在你推測的區域裏,就是找不到目標。

“家裏情況怎麼樣?”餘罪問。

“還在找,散兵線已經收縮到了二十公里以內,區域內涉及的四十多個行政村,已經全部開始排查了。”肖夢琪道,看着餘罪起身,她一骨碌起來追問:“要不咱們等等?”

“不用等,要是敢進村入户,早該被查到了,地方警力和治保加上村裏人,不可能對本村的情況不瞭解,而且這種嫌疑人,不會有人包庇他的。”餘罪道。

“會不會上山?”巴勇問。

“就你現在這得,你上山試試,凍不死你。”餘罪道,直接否決山地的可能。

“那咱們就這麼走下去?”肖夢琪有點拿不定主意了。

“再走走,撞撞運氣去…哎你查下,有資料能找出這片區域的井、窖、地道之類的地方嗎。”餘罪道。

他給了眾人一個哭笑不得的任務啊,就這鄉下,恐怕人口都沒查清楚,別説你查那個地方藏的窟窿眼了。

半晌無人回答,餘罪回頭看看,肖夢琪越落越後了,巴勇和苟盛陽好像理解錯了,兩人一使眼往前走着,不當燈泡了,餘罪把手裏的子遞給肖夢琪,肖夢琪笑了笑,受之有愧,不好意思道:“對不起,我拖後腿了。”

“都已經拖了,對不起説不説吧。”餘罪笑道。

這話聽得肖夢琪可沒有歉意了,直説着:“你能不能有點紳士風度,我就客氣一句,你倒順杆爬了。”

“所以你就別客氣啊。”餘罪道,走不遠又撿一,稍了點,不過比沒有強,拄着子,他總在心在不焉的樣子,這兒捅一下,那兒杵一下,就像下一刻能找到潛逃的嫌疑人一樣,肖夢琪笑着問着:“我覺得不能有這麼好的運氣吧?捅一下就能找到藏身之地…前面可已經過去幾百人的搜索隊伍了。”

“我在看這裏的環境…就草垛裏也沒法藏啊,你看,下面又又冷,本藏不住啊而且快兩天,特麼滴他吃什麼?如果能找到吃的,他難道不拉不排?難道不想辦法取取暖…咦喲,還就了,怎麼可能一點線索沒有。”餘罪的思維打結了,站定了想了想,對着疑惑地看着他的肖夢琪突來一句:“你説,不會特麼滴凍死了吧?三九四九,凍死豬狗。”肖夢琪噗哧一笑,沒治了,人要是急了,什麼樣稀里古怪的想法也能冒出來,她笑着道着:“那倒省事了,不過你覺得應該凍斃在路上?還是凍斃那個角落…凍斃之前也應該有一個本能,沿途這麼多村莊,如果實在捱不住,那時的需求,會超過他對法律的恐懼,你説呢。”

“有道理,應該不是,如果真死逑在路上,那麼大個人,應該能看到,就雪也應該鼓一堆了。”餘罪道,他又冒了句:“那會不會有什麼意外呢?”

“你指什麼?”肖夢琪問。

“就是意外,可什麼樣的意外,才能讓他離出我們所有人視線中呢?會不會跑在公路上,被車撞死,又被埋屍滅跡了吧?長途車司機可這樣於過。”餘罪翻着眼,天馬行空的想着,看看路面,似乎還真有可能。

肖夢琪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不和他説話了,再説她覺得自己都要神經質了就這麼神神叨叨地走着,餘罪想了種可以毀屍滅跡、可以隱藏的方式,每想出一種方式,總追着肖夢琪問可能,從希望到失望,直到絕望,肖夢琪快被問得抓狂了。

十四點的時候,相向而行的隊伍相遇了,餘罪帶着三個人往前走,這條路上熊劍飛在隊,有四百多人往回返,從彼此的眼神都知道答案:沒有找到。

十七時五十分,第二天全面搜捕宣告失敗,一天的高強度的雪地行進,把整個隊伍都拖疲了,有參加過兩天的,基本就拖垮了,許平秋不得不下令駐守各路口要道,大部分警力拉回市區休息。足足兩個小時,數十輛警車載着這支失望的隊伍,暫時離開了這片雪域。

二十時,省台的新聞播放,放出了這個通緝令,規格是五原建市以來的最高懸賞:十五萬元。

當夜,省廳招開的緊急會議裏,與會的各警種大員據案情提供了數種方案,或是申請地方部隊支援,加大當地的排查;或是與鄰省鄰市的警方通力協作,市區和郊區一無所獲,現在逃往鄰省鄰市的可能已經無限擴大。

不管那一種建議,許平秋都覺得非常刺耳,那是對排查工作的全面否定,之所以還沒有臨陣換將,那估計是僅僅為了照顧一下老同志的面子而已,這個案子已經驚動了部裏,部督給了一個嚴苛的限期:一週。

大雪、低温、霧鎖,再加上全市三分之一警力都沒有拿下的案子,讓與會的人個個都是愁容滿面,商討着次的搜捕方案,處處酌斟,直到‮夜午‬都沒有作出一個很滿意的方案…

晚八時,徒步穿越十個小時的四人隊伍,終於在蘭崗村找到了住處,向村裏借住的一個剛去世的五保户房子,大過年的,村於部帶他們來安排下就走了,進門之後才發現,屋裏和外面一樣冷,不得已,餘罪只得央求兩位刑警,出門找點柴禾去。

整二十四公里的最後一個檢查站回返,從白天到雪夜,肖夢琪幾乎累得虛了,想躺下又嗝應這兒剛死過人,可呆在家裏又實在冷,褲腿全部凍住了,她走路的時候,都覺不到腳是自己的。

還好,老狗和大嘴巴頗有點本事,在蘭崗村轉悠了一會,子、木柴、爛門板找回來了一堆,旺旺的火焰生起來的時候,好歹有了點温暖。

“來來來…兄弟們坐,還有美女也坐。”餘罪邀着眾人,圍着屋中央的火堆坐着,於糧不多了,幾聽飲料放在火邊熱,找了幾筷子用雪撮了撮,着火腿烤,邊烤三個漢子已經把鞋了,裏面差不多濕透了,餘罪催着肖夢琪道:“領導啊,凍成這樣,您還準備扮淑女?”算了,不扮了,肖夢琪着皮鞋,襪子早濕透了,木搭了晾架晾着,草草吃着,被折騰了一天的幾位都是怨念不淺,餘罪忙前忙後,開了兩壺熱水,請着大夥泡了泡腳,又出門串了幾家,還好,買了不少過年過節蒸的饃、炒的,大塊朵頤了一番,褲襪烤得快於了,這口氣才算舒緩過來了。

“對不起啊,各位,大家原諒則個,回去我請各位大吃三天啊。”餘罪安撫着軍心。

“算了隊長,你給的半爿豬,好吃難消化啊。我當警察有些年頭了,就沒受過這麼大罪。”大嘴巴苦着臉道。肖夢琪聽不明白為什麼巴勇老把半爿豬掛在嘴上,一問苟盛陽,他一説,笑得肖夢琪慨道:“哦,以前狗頭軍師,現在敢情成豬隊長啊?”

“歇過這口氣,明兒咱們就回去…領導,家裏怎麼樣?”餘罪看肖夢琪正翻着手機,那是直聯專案組的,肖夢琪邊看邊道着:“懸賞通告出去了,看來,專案組力使盡了…還沒有新的命令下來。”

“那這樣的情況,理論上接下來應該怎麼辦?”餘罪問,特別強調:“就正常程序。”

“還能怎麼樣,想盡一切辦法往下查啊,命案必破是部裏鐵律,現在兇手抓不到,兇器找不着,相當於一個懸案…六條人命的案子,誰敢怠慢?”肖夢琪道,看看餘罪,她問着:“你呢?”

“要不。”餘罪徵詢地看着眾人道:“明天咱們再來一次,走回去一遍。

“哎喲…要了哥這小命了。”巴勇仰頭栽倒,痛不生。

“有用麼?隊長。”苟盛陽不解地問,對於這位膽大義氣的隊長,敬重有之,可不理解的地方更多。

“明天我也召一支上千的隊伍,沿這條路踏過去,無差別地踏過去…走了這麼長,考慮了這麼多種可能,我覺得只剩一種最可能了。”餘罪道。

“是什麼?”眾人問。

“意外。”餘罪道。

巴勇剛起來,又倒下了,苟盛陽笑了,拿着小瓶的酒敬了杯道:“好,聽隊長你的…不過您説這隊伍,從那兒召啊?咱們隊裏一共不到三十人。”

“我還沒想好,讓我再想想。”餘罪道。

“別聽他瞎扯,謝謝二位啊。”肖夢琪也學着苟盛陽的樣子,敬了大家一杯。一路上多虧他們照顧了。

餘罪不知道是酒意盈意,還是興趣上來了,問着眾人:“我覺得導致我們束手無策的意外,一定是一個很簡單的事,我們又不可避免了犯燈下黑的病,應該就在我們眼皮底下發生的…要不咱們再討論討論?”哎喲,巴勇趕緊的打地鋪,苟盛陽藉故撿柴禾去了,兩人都怕了,餘罪瞄上肖夢琪時,肖夢琪趕緊道:“我真困了,反正昨天時間長呢…路上慢慢説。哎對了,你的隊伍從那兒來?又和上次一樣,抓賭調警力?”

“想知道嗎?陪我聊會我告訴你。”餘罪勾引着。

肖夢琪一翻眼躺下了,看也不看他,只聽到一句:“我還真不想知道,牛是怎麼吹的。”勾引失敗,餘罪耷拉着嘴做了個鬼臉,不過今天確實太疲累了,於草墊底打的地鋪,四個鋪圍着火邊,這麼極其艱苦的,幾人倒睡得相當舒服,躺下就眯上了眼了,還真沒人陪餘罪嘮嘮了,把餘罪憋得一肚子話,倒憋得自己睡不着了。

地圖,手機屏上的地圖,郭南、宋莊、龍脊灘、蘆葦河、趙家山、耙齒溝,直到現在身處的蘭崗…幾乎就是一條直線,直聯着武林鎮,最直接的方向,應該本能驅使的方向,應該沒有跑多遠,那個被淹沒的意外,應該就藏在這層積雪的下面,其實同樣有一個很直接的方式,如果去掉這層雪,那找到真相的可能就無限擴大了。

而現在,他似乎已經想到解決問題的方式了,看着地圖,兩眼炯炯有神,賊亮賊亮,就像曾經玩過的惡作劇一樣,要是真折騰出來,他在想許老頭和王局那兩張臉,會是怎麼樣一個難堪表情,絕對和家產被盜、老婆跟人跑是一個表情“讓你們看看老子的隊伍,特麼滴,不就找個大師傅麼?動這麼多警力辦不了,一對笨蛋。”餘罪翻了個身,放起了手機,隨手揪了於草棵咬在嘴裏,得意洋洋地想着,不經意看到了已經睡着的肖夢琪,紅紅的火焰映着她紅紅的臉蛋,不知道是火焰的顏,還是臉蛋的紅,很好看,只是睡夢中依然愁眉不展。

男人在看到女人時,總是下意識地和自己的心上人,或者上過的女人比對,餘罪端詳着肖夢琪,警中的高知女不多,職業特殊的原因,海歸更少,像肖夢琪這樣幾樣全佔的,那幾乎就是鳳鱗角了,説起來算個才女了啊。而且是很有氣質的那種。

不知道才女會不會像詩朗誦那樣?

餘罪心裏泛起了這樣一個奇怪的念頭,他看着紅的臉蛋,看着凸凹的身軀,看着如貴妃醉酒、海棠睡的姿勢,尼馬呀,他突然有了一種這個環境最不該有的反應,簡單直白的説就是:硬了他壓抑着,他翻過身,他使勁地不敢去想,然後就在這種女人和嫌疑人零亂的思維中,沉沉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