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尋訪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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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地下樓,周文涓解釋了幾處地方,岳母披着衣服死在牀上,小外孫被攮了兩刀,聽到聲音奔進來的二女婿,被一刀劃開了頸動脈,往院門外奔着小姨子慌亂中本沒有打開門,被他追上去從頸後也是一刀斃命。因為這幾刀相當利索的緣故,專案組甚至懷疑他有過解剖類的知識背景。
“不是解剖,這是小刀手的動作。”餘罪直接反駁了肖夢琪的解釋。
“小刀手?他的履歷裏沒有?”肖夢琪沒懂這個新名詞。
“不是所有的東西都能在履歷中查到,他在後廚於了快十年了,本就是從學徒工開始的,洗碗、配菜、紅案、最後到能湊和掌勺…其中紅案就有一項把塊分開,肥、、瘦、排骨、五花要分清,於這活利索就叫小刀手,握刀的姿勢都是這樣類似於警校的匕道攻防,這樣,方便攮、削、剁…”餘罪比劃着一個奇怪的姿勢。
這個雖然無從證明,但依然讓肖夢琪暗暗心驚,餘罪卻似在漫不經心地説着,他不時地看看院子裏、屋檐下,那六具裹着被子的屍身,似乎想試一觀,卻仍然越不過自己的心理障礙。
周文涓笑了,笑着問:“我覺得你不應該害怕啊?”
“就像你暈槍,有心理障礙…你當時是怎麼樣跨過這個障礙的。”餘罪問。
“這個世界上只有一件事是平等的,那就是我們都會死,用一種平等的心態和眼光去看,就沒有那麼恐懼了…我們當警察不相信鬼魂,那怕就有鬼魂,他們應該會保佑為他們伸冤昭雪的警察…跟我來。”周文涓道,伸着手,拉着餘罪。
昏黃的院燈下,周文涓平靜的表情,像透着一種聖潔的力量,讓餘罪不由自主地跟着她,輕輕地站到了檐前,她選的那具最小的屍身,附下身,輕輕地揭開了遺容。
孩子,像睡了一樣,只不過面已經鐵青,身體已經僵硬,在他的身邊扔着幾枚花炮,周文涓撿起了一個,慢慢地放在餘罪的手心,她靈動的大眼看着餘罪,輕聲道着:“過了這個年剛五歲,死的時候手裏還攢着花炮,口袋裏也有,他一定等着第二天一起和小夥伴玩…這一刀攮得很準,直接捅在心臟上,一點施救的機會都沒留下…才五歲,不管有多大仇恨,也不能殺這麼大的孩子啊…”那是一種悲愴而無奈的表情,那是一種哭無淚的覺,六位冰冷的、沒有生命跡像的人,就這樣靜靜地躺着,等着進火化爐灰煙滅,他們靜靜的等待,也許只剩下在灰飛煙滅之前的最後正義餘罪沒有説話,他心裏泛起着一種無可名狀的悲慟,一家三代六口慘死刀下,還有什麼比這個更令人髮指的事?
他抬手看看,攢着這個花炮,慢慢地附下身,伸手,輕輕觸了下,那小孩冰涼的額頭…又掀開了第二具屍身的覆被,應該是他媽媽,姣好的面容,已經慘白的沒有血…掀開了父親的覆蓋,割開了頸喉,半睜的眼睛,是一種死不瞑目的表情。兩位老人,死前的驚懼還凝結着,像試圖告訴着後來者什麼餘罪凝視着,意外地沒有噁心和嘔吐的覺,儘管慘狀很令人作嘔、更意外的是也沒有很恐懼的覺,儘管很讓人覺得恐懼。他靜靜地看着,像在思考着什麼,像在冥冥中尋找着什麼。
周文涓要説話時,被肖夢琪攔住了,輕輕地退後了幾步,她知道很多明悟總會出現在不經意的時候,比如,這個時候。
驀地,餘罪觸電似地站起來了,他喃喃着,不知所語,奔上了樓上,兩人還沒明白的時候,他又奔下來了,奔進了堂屋,似乎做了幾個劇烈的動作…旋即又奔出了出來,直奔向大門口,做了一個背後襲擊刺人的動作…一下子彷彿他是作案一樣,在大口着氣,急促地説着:“…揮這幾刀,只需要三分鐘…他是在酒後極度亢奮的狀態下完成的…昨晚鄰居聽到了大聲嗷叫…他殺了人之後,第一時間應該是…對,很瘋狂、又是痛快又是後悔…很恨老丈人一家,殺老兩口很痛快,連捅十幾刀;他自己沒小孩,所以殺小孩也不手軟;二女婿過得比他好,他也很嫉妒,所以下手很重,一刀豁開了喉…可他捨不得殺老婆,那是失手;他又不得不殺小姨子,他其實並不想殺她,所以那一刀只刺向的她的頸部,而沒有更暴的手段…”餘罪兩眼炯炯有神,面目可憎,手握刀狀,驚得周文涓和肖夢琪不敢上前“該殺的,不該殺的,都他媽殺了…他瘋狂了,又痛快淋漓、又極度痛悔,那些心理的矛盾讓他瘋狂了,所以他拼命地吼着、喊着…然後…跑説做就做,餘罪仰頭吼了聲,邁着大步就跑,刷刷就不見人影。
“餘罪,餘罪…你怎麼了?”周文涓嚇了一跳。
“沒事,你看着這兒…他在模擬當時的兇案現場,肯定是跑到第二個發現點了。我去吧。這兒得看着。”肖夢琪説着,顧不上週文涓的反對,跟着餘罪跑走的方向,飛快地追上去了。
雪地、暗巷、昏黃的燈光,彷彿都帶着血腥的覺從身側掠過,幾百米後餘罪開始氣,凝視着幾具屍身給心理上造成的陰影似乎在發作了,他像做了案一樣,拼命地、在加快步伐…快跑,跑得更快,本沒有聽到背後肖夢琪的喊聲。
這個怪異的行徑把村口駐守的警力都驚動了,肖夢琪趕緊聯繫着專案組,讓那些警力別去面,等她氣吁吁追上餘罪時,果真證實了他的想法,餘罪正扶着電杆,蹲在那兒息,這個發現嫌疑人血跡的地方,還拉着警戒線。
這樣做有用嗎?
肖夢琪看着息的餘罪,很多時候她都沒法理解這個從基層來的小警究竟心裏想什麼,究竟想於什麼,這一次也是。現在是在找兇手的下落,而不是找兇手是誰?否則早有更多的偵破高手要通過生活背景和成長經歷描摩兇手了。
“你找到了什麼?”肖夢琪問。
“我在找他逃跑的方向。”餘罪起身了,過這口氣了,幾個方向都是黑的,遠處一片通明的地方,那是五原市,他跑了幾步,停住了,自言自語道着:“不應該是市區,他已經透支了膽量,最害怕的就是見到人…”回頭卻茫然了,黑漆漆的北方,正是上千警力撒網的地方,這個方向,應該不會錯。
“你找到方向了。”肖夢琪問。
“找到了。本能。”餘罪道。
“本能?”肖夢琪沒聽懂。
“對,本能。沒有預謀、沒有直接動機、甚至連侵害對象都沒有選擇,這是種種仇怨積鬱引發的血案,很簡單的一樁案。”餘罪道。
“你還是沒有説逃走的方向。”肖夢琪問,她覺得餘罪似乎應該知道方向,那是一種盲從。
“本能就是方向也可以説沒有方向,一個年三十忙了一天,晚上吃飯又喝了酒,殺了人…跑的時候連外套都沒有帶,就憑着一口氣跑…你覺得他能跑多遠,我認為啊,二十公里範圍之內,他仍然龜縮在那個角落裏。”餘罪判斷道。
“這個就有待外勤證實了,我是奇怪…”肖夢琪言又止。
“奇怪什麼?”餘罪回頭時,看到了夜中若隱若現的白皙,不過這個時候實在起不了調戲的心情。
“你這麼做,好像沒有什麼意義。”肖夢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