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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雪夜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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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還説,他聽到了…咱們倆晚上歡騰着呢。”餘滿塘一説,賀芝臉一紅,然後老餘憤然道着:“這小子不行不?居然還聽老子的窗…不過好像也不能怪他,晚上咱倆動靜是大了點。”賀芝纖手捶了老餘一把,老餘嘿嘿哈哈笑得樂顛了,這好像真不算什麼事,連賀芝的臉上也泛着羞羞的笑,明顯是喜滋滋的味道嘛。

熱氣騰騰的餃子上桌了,五葷六素的菜餚下鍋了,大杯的汾酒斟上了,電視裏扯淡的晚會開鑼了,賀芝給遠在部隊的丫丫去了個電話,電話裏娘倆説笑着又多了一掬淚,吃吃喝喝,説説笑笑,爺倆今天興奮的都快喝多了,熬到零點的鐘聲敲響,這爺倆一靈,一個拿着鞭炮,一個點着煙花,像兩個頑童一樣奔出院子放炮去了。

好冷的年夜啊,空中紛紛揚揚飄起了雪花,耳際全是劈劈叭叭的爆竹炸響,還有間或飛向空中的煙花,一爆開,就是一片絢爛五顏六,老爸真不行了,點滾地雷找不着捻,放二踢腳差點炸了手,隔壁一羣壞小子在放躥地鼠,嗖嗖扔着往醉態可掬的老餘這兒放,好在有兒子看着,還是警察厲害,扔了幾個雷炮,通通通幾聲巨響,把小孩嚇得跑遠了。

“爸…高興不?”餘罪在鞭炮聲中,附着老爸耳朵吼着。

“高興。”老餘樂得合不攏嘴了,附着兒子耳朵吼:“明年給爸引回個兒媳婦來啊。”

“好啊,你要幾個?”餘罪哈哈笑着道。

“你正經點,不管咋個瞎玩,結婚娶媳婦這事得當真…這個你得跟爸學學,找媳婦就你賀阿姨這水平,本本分分滴,你都老大不小了,不能讓爸一直在你身上心啊。”老餘説着,兒子卻是興高采烈的放着炮,一不小心,咚聲一個二踢腳在他臉前飛上天了,驚得老餘一個趔趄,差點摔一跤。

沒摔着爹,可把兒子嚇了一跳,趕緊來扶,可不料初雪路滑,餘罪腳底一溜,沒扶好爸,倒把爸拉得和他一摔倒了,哎喲,大過年新衣新鞋把老餘心疼直罵躁兒子,賀芝驚得奔出來,看着這沒大沒小的爺倆,有點哭笑不得了零點的喧鬧持續了很久,直到餘罪和賀阿姨把醉醺醺的老爸扶進房間,尚未盡興的老爸還喃喃着,這臭小子真沒良心,兩年都沒回過年來了…餘罪驀地鼻子一酸,趕緊的應合着:爸,我這不是回來了嗎?老餘不知道聽見了沒有,還在喃喃着,你不回來,爸一個人多沒意思,買一大堆炮仗放得都沒勁…餘罪又趕緊勸着,那爸你先睡吧,我明天陪你放還不成…説着説着,餘罪卻發現沒音了,悄悄一瞄,老爸鼾聲已起,敢情是醉了的牢騷話。

他輕輕地退出了房間,這個因為結婚才裝修了下的房間,外屋還是放水果的倉庫,掩上門時,賀阿姨也跟着出來,站在滿是水果馨香的房間裏,賀阿姨小聲道着:“趕緊睡吧…謝謝你啊,小余。”餘罪看了眼新媽,笑了,小聲地道:“是我該謝謝你,沒有你我們爺倆互相擔心,原來他擔心我在外面闖禍,我擔心他在家裏沒人照顧…你不知道我爸多小氣,水果只吃爛了沒法賣的,做飯一頓吃三回。”賀芝一笑,無語了,這爺倆相互瞭解確實深,她輕聲道着:“他還不是想多省點,在城裏給你成家買房子用。”

“千萬別讓他省啊,我自己能顧了自己…賀阿姨,您也休息吧。”餘罪道着,賀芝應了聲,怔了下,餘罪旋即省悟了,馬上改口道:“喲喲,叫錯了…媽,快去陪我爸睡吧。”賀阿姨臉一紅,糗了,餘罪掩鼻笑了走了,關上門時,賀芝還是有點怪異的覺,不是親生的總不是那麼自然,叫阿姨吧覺得生分,可叫媽親切吧,她老是覺得臉紅。

又是一年過去了,把喧鬧關在了門外,冷清的房間裏,餘罪把疲憊的身軀重重的扔在牀上,累了數卻是一點睡意也無,和老爸經常開玩説讓他給找個媽,可真有個媽了,真把這個字叫出來了,又讓他覺得百集。

他輕輕地翻開了屜,在最下的一層,輕輕地出了那張閤家福,那是看了二十幾年都未曾見面的媽媽,泛黃的照片,一位恬靜的、美麗女人,他看着,腦子在昏昏噩噩地想着,曾經無數次的想着,有一天會有一位長得和她一樣的女人,突然間站在家門口,叫兒子…可二十年都沒有等到,他在想,究竟發生了什麼,讓一個女人這麼狠心地,扔下丈夫和兒子,一走就二十多年。

二十幾年啊,單親的家裏有多難,可能是正常人無法體會到的,他的記憶中沒有媽媽,從記事起就伏在老爸的背後口水,經常到老爸透着汗味的脖子裏了,再大點,能記得的是老爸坐在攤前,手上招呼着生意,腿間夾着他怕他亂爬,餓了渴了,就削一個帶疤的萊果,削成小小的塊放在他手裏,看着他囁喃着吃着,困了累了,大衣服攤位下一鋪,就是兒子遮陽的好睡處。

夏天藏在攤位下,冬天裹在大衣裏,直到會爬了,會走了,會從老爸髒兮兮的口袋裏偷零錢了,老爸就多了一項教育,摁在腿上,大巴掌扇兒子的股掰,扇得哭一鼻子淚,直到有同上商的叔伯來勸才撒手。

股掰、掃桃的笤帚疙瘩、秤桿,還有老的甘蔗子,隨着年齡的增長,餘罪挨個嘗過了這些工具的教育,那時候捱揍恨得咬牙切齒,而現在,老爸眼看着揍不動了,怎麼就莫名地有點想呢?那時候老盼着有個媽,現在終於有媽,怎麼就莫名地覺得有點失落呢?

想着想着,眼角不知道什麼時候,慢慢地溢出了兩滴淚跡,不知道是為曾經的艱辛,還是為現在的幸福,抑或是,為還在肩負着給兒子攢錢娶置房重任的老爸。

想着想着,手裏的照片滑落了,直落到了牀下的角落,他懶得起身去撿。他在想,和老爸一對像草芥一樣飄零的父子,這個世界上恐怕沒人會在意,那怕是照片上那位媽媽。

想着想着,鼾聲漸起,抱着枕頭,和衣而睡在這個清冷的除夕之夜,夜雖冷,可夢卻是温暖的,夢裏是吆五喝六的警校兄弟,是親親熱熱的商叔叔大爺,是嚇唬着要你小子的老爸,是靦腆還有些不好意思的新媽,夢裏餘罪臉上泛着幸福的笑容。

驀地,急促的警報聲起了,兩聲過後,刷地一聲,餘罪驚省坐起,剛剛夢到了自己出事了,收黑錢、刑訊供嫌疑人、還有栽贓賈原青,數罪併罰,結果相同嚴重,是重案隊邵萬戈、解冰那夥人直接來抓他來了。

嚇了餘兄弟一身冷汗,醒來時一下子舒了口氣,尼馬,是電話鈴聲,不是警車抓我來了。

不對,這時間的電話不會出事了吧,他摸出手機一看是隊裏的,趕緊一接:“喂,出什麼事了?”警察就是這樣,有急電恐怕就有急案,果不其然,電話裏值班的方芳急促地彙報着:“隊長,五原發生了一起滅門案,一家六口被人砍死在家裏,總隊已經發布了總動員令,要求各隊隊長、指導員務必堅守崗位,各大隊刑警全體取消假期,全體待命。”

“什麼時候的事?”餘罪急促地問。

“五分鐘前。”方芳彙報道。

“那個責任區的?”餘罪心跳地問。

“九隊的,不在咱們區。”方芳道。

哎喲媽呀,還好。要在莊子河發案,隊長又不在場,估計得直接被捋了,他想了想道着:“方芳,這樣,你先通知指導員…現在是凌晨,我看下,四點鐘…總動員令的目的應該是準備搜捕了,九隊的轄區和咱們差不多,也在城邊上,案發地離咱們轄區遠,協查的命令下來得一到兩個小時…你延遲點通知大家集合,除夕夜啊,讓兄弟們好歹睡到天亮…嗯,我想辦法儘快趕回去,就這樣略略一安排,他趿垃着鞋,胡亂收拾着東西,收拾着停頓了下,又有點發愁了,這事又得讓老爸不高興了。他撇了撇嘴,沒辦法了,一出這種大案全警動員,他這個當隊長沒理由窩在家過年,收拾妥當,時間剛過凌晨四時多,一推開門,哇…冷風挾着漫天的雪花撲面而來,冷得打了個寒戰。地上,已經下了薄薄的一層雪,開車算是別想了,高速肯定早封路了。

這可咋辦?

只能坐火車了,他關上門,翻查着列車時刻表,最早的一輛在凌晨七時,還有三個小時。

不知不覺地就進入了那種焦慮的狀態,等待的時間裏,他已經想好了哄老爸的託辭,就説要去領導家走動走動,給來年提拔鋪路,這事老爸肯定支持,他從不是拖後腿的…焦慮的是啊,這樣的天氣、這樣的發案時間段,對了,還有城郊複雜的地形,那裏可能有很多條逃跑路線,種種不利因素,肯定會把這個案子的難度無限制地擴大,肯定又要有不少警察兄弟,過不成這個年了。

哎,這過得叫什麼年吶餘罪站在窗前,看到五原的天氣預報,中到大雪,氣漫零下十一度到零下四度,老家這邊也是漫天雪花,紛揚的雪中,他彷彿看到了,不知道有多少各隊的警察兄弟,在這個時候,匆匆地整好警裝,離開了温暖的家;匆匆地給車掛上防滑鏈,飛馳案發現場。

那裏的現場勘查,應該開始了,如果能很快確定嫌疑人的話,天亮就可以展開搜捕,如果暫時不能確定,那可就麻煩中。可即便能確定,這樣的天氣也不利於排查和搜捕啊。九隊轄區,幾乎就是城邊村,這個地方沒有拆遷、沒有土豪、滅門案的動機難道是仇殺?可除夕夜作案是相當不明智的,空街空巷的,他往哪兒藏,難道跑野地裏去?就即便是個有預謀的作案,如果沒有考慮到天氣的因素他就慘了,進城全被攝像頭捕捉到,除夕夜可沒什麼人。逃匿難度也大,這麼大的雪,跑不了啊?

一連串的疑問,如湧上心頭,他一點都沒發現,在很短的時間裏,他的思維像以前一樣,已經全部地走進了尚未接觸地案情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