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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信馬由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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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理呢?”餘罪問。

“豬腦子啊,冷卻管一漏汽,發動機温度降不下來,車前蓋裏滋滋冒煙,你告訴他發動機大修,他都相信…而且這辦法啊,你跑三二十公里本沒事,一快,温度一高就出問題,發動機罷工。一冷下來,又能跑了…修復也簡單,找塊薄鐵皮綁好不漏就行了。”孫羿道。

肖夢琪聽得嘴哆嗦了一下子,幾乎和受害人的描述吻了,發動機冒煙、車前蓋燙手、然後車又完好無損地開走…她愕然地看餘罪,餘罪得到了證實,拿着電話,電話裏孫羿還在吼着:“嗨…你狗不是坑誰去吧?有好處叫上我啊…”餘罪吧唧把電話扣了,微笑着坐着,看着肖夢琪在消化着那份震驚,半晌她弱弱地道:“要真是這麼簡單的手法,那我們真是該好好自責一下了。”

“不一定是,我只是提供這種可能…只要這種可能存在,那這個作案的方式就可以還原出來,在還原的時候,很多地方就是他們無法遮掩的破綻…這個和你找不找得到失車,關係不大。”餘罪道,此時眾人都是一副正襟傾聽的樣子,餘罪擺擺手,讓肖夢琪放錄像,嫌疑人的,車輛的,他指摘着道着:“好,我們來策劃一起這樣的搶劫,看需要準備些什麼東西。首先,我們要確定目標,什麼樣的目標容易成為易受害人羣,從這系列案子的受害人裏似乎沒有什麼特點…不過一個很簡單的共同點。”

“什麼?”俞峯問。

“有好車。”餘罪道。

眾人一鬨笑,餘罪解釋着:“注意這個目標的選擇,他們只選擇開着豪車的目標,依照常理推斷,這樣的人物身家隨隨便便也有百把十萬吧…而且大多數人現在的習慣是錢包裏一摞卡,那就是他們的目標,想辦法住人,刷卡,得到密碼,最終目的,是為了錢。有沒有異議?”

“沒有。”眾人道。

“那好,現在開始作案…第一點,我要找一個手腳麻利的,比如鼠標,去實施第一步,他的任務是,在這個車上做手腳,你們説,應該怎麼辦?”餘罪問。

“不好做啊,土豪可不跟土道。”鼠標愣了下。

“對呀,現在的有錢人,防範很嚴的。”曹亞傑有類似體會。

“別急…據他們的行為模式想辦法。你們看,他們在隱藏的時候,用得是很直觀有效的辦法,戴個口罩,放個遮陽板;他們拿錢的方式,也是最簡單不過了,假身份證申請p然後轉賬、到境外,説不定又以一種什麼很不起眼的方式再回來…這個事,他們絕對不會偷偷摸摸地於,你們説呢?”餘罪道。

“有道理。”曹亞傑入了。

“我明白了。”鼠標笑了,一拍巴掌:“用個誰也不懷疑的方式怎麼樣?比如洗車的時候,扎它一傢伙。”

“呵呵,對了還有更好的選擇,比如車市裝內飾的。”餘罪道。

“就是啊,要在正常檢修的時候做手腳,不更利索。”曹亞傑道。

“任何能正常接觸到這些土豪車輛的地方,都有可能,也許不是一種辦法,但他們肯定有一種能不聲不響做手腳的方式…否則車輛趴窩説不過去,趴窩後再跑起來,更説不過去,為什麼失車很難找,恰恰證明了他們要掩飾自己的手法。”餘罪道。

這分析得大夥都頻頻點頭,餘罪興奮了,接下往下説:“鼠標完成第一步,然後就該第二步了,可以放定位,可以追蹤,只要這輛上高速跑長途,他就有可能趴窩,我只需要帶着幾個手下跟着就行…這也是為什麼搶劫案選擇還有在二級路上的原因,地點很隨機,這恰恰説明,連他們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停下來,但他們知道肯定能停下來。”

“不對,怎麼能判斷出某輛車經常跑長途?”肖夢琪了一句。

“很簡單,看看里程錶,看看車輪磨損就行了…還有更簡單直觀的辦法,比如最這一例,我在五原對京牌的車牌作的手腳,做得是外地車,十得他得回去吧?這些受害人大家看,不分年齡、不分別,唯一的共同點是他們身上有卡,卡里肯定有錢…那從數萬到數十萬不等的金額,恰恰也説明了他們目標選擇的隨機。”餘罪道。

肖夢琪被説服了,緊張地看着他,喃喃地道:“接下來呢?”

“接下來就簡單了,我或追蹤、或跟車,發現趴窩之後,開始實施作案,匪徒一老曹,看到趴窩車時,停下來關切地問一句,這時候那些土豪車盲肯定巴不得有人幫他,於是老曹“砰”一個電擊把人打暈了…再然後,老曹順便打開車前蓋晾着,望風,我、俞峯,兩匪把人摁在車上,搞醒他,搜出他的銀行卡問密碼…説對了就記下,説錯了就捅一刀再問…ok,那些有錢但怕死的傢伙,肯定最終都老老實實告訴我了。”説得別人越聽越入,就像剛才播放的作案過程一般,不過加進了很多判斷的東西,餘罪繼續道着:“等一切搞定,車稍涼了…我只要把作的手腳補上,ok,就可以駕着受害人走,堂而皇之走了,像這種幾個幾個8個土豪牌照,簡直就是通行證啊,警都未必攔,我要做的,僅僅是找個地方,把注過的受害人扔掉而已…車也處理掉,那東西留着肯定是禍害。”

“他們的目標不在車,那車是故意扔掉的。”鼠標突然道。

“對,車上糊了污漬、破兩塊玻璃…扔到那個魚龍泥雜的紅燈區邊上,鑰匙還在車上,等着別人偷走就行了啊…或者不必這樣,南方的五六月份,直接開到江裏,就龍王也找不全零件呀?也許,找到的那輛,也是他們故意給警察留下的線索之一,為什麼就找到一輛呢?説不定那一輛連手腳也處理得看不出來了。”餘罪道。

“就這些?”李玫聽得膛目結舌。

“對了,還有你的任務,負責轉款。團伙裏肯定有一個通財務的人,這個人應該得到大多數人的信任,説不定就是頭目。”餘罪補充道,結束了“作案”過程,笑着道:“其實不必想那麼難,也不是沒有線索,只是這個高明的罪犯,像高明的魔術師一樣,把他的破綻都隱藏在誰也不注意的地方了。”餘罪手離開了,硬幣還在。手又摁下去了,硬幣不見了,在眾目睽睽之下,硬幣其實就粘在手心上,在一拍示意沒有的時候,都看到了這個慢動作的玄機,硬幣滑進了袖筒裏…再拍手裏,手臂微傾,硬幣又滑回了手心。

“其實硬幣不會變化,一直就在眼前,變化的只是手法。”餘罪道,看肖夢琪愣着,他笑着問:“美女,你該驗證一下去,截獲的那輛車肯定細微處還留下了痕跡…這些受害者之所以成了目標的共同點,應該是他們在案發前去過某個他們也忽略的地方,那個地方恰恰能方便嫌疑人作手腳…實施搶劫作案的不好查,刻意隱藏過…可在還沒有作案的時候,這個作手腳的,他們是無論如何也隱藏不住的,這應該就是他們的破綻。”肖夢琪騰地起身,失態了,她顧不上,跌跌撞撞往外跑着,蹬蹬蹬的高跟鞋的聲音,跑得飛快,不知去向。

剩下的一室面面相覷了,都看怪物似地看着餘罪,餘罪還在一漾一漾地玩着硬幣,一拋銀光一閃,倏忽不見,煞是好看,這絕技可沒有羨慕,李玫悄悄問鼠標道:“他猜得準嗎?”

“要猜得準,還偵破什麼?”鼠標不屑地道,在實戰上,他可比這幾位有經驗。

“那怎麼把肖夢琪動成這樣?”李玫又問。

“因為這個作案手法的可能很大,我估計他們都沒聽説過。”鼠標得意地道。曹亞傑湊上來了,不服氣地問:“怎麼?好像你們於過似的?”

“我説我於過,你信麼?呵呵。”鼠標呲笑着,這表情真值得人懷疑他還真於過,可就於過,牽涉到這麼大的案子,可能和他們狗倒灶的坑人辦法一樣麼,俞峯挪了兩個座位,看着餘罪拋起硬幣來,他一伸手去抓,卻不料餘罪的另一隻手更快,一夾就夾走了,回頭看着他道:“你手太慢。”

“我怎麼覺得你有點嘴快了?”俞峯道。

“什麼意思?”餘罪不解了。

“辦公室混的原則之一,不能唱反調;原則之二,不能表現得比領導聰明;原則之三,要多拍領導馬…餘兒,這三個原則你都違反了。”俞峯道,這可是肺腑之言了,餘罪聽得卻有點刺耳,反問道:“你既然這麼清楚,怎麼還在原來單位混得不如意?”

“那是因為我反、無視這種原則。曾經我就像你一樣。你正在步入我的後塵,結果是,都混得混不下去了。”俞峯道,給了個誠懇的表情,餘罪笑了,拍着自己的嘴巴,喃喃自責着,我這張臭嘴啊,有時候就管不住了。

“不會有什麼不良後果吧?”曹亞傑稍有擔心,如果真是個部裏督辦的案子,他知道份量。

“你們一羣大男人,慫成這樣?説都説了還怕什麼?我覺得餘罪説的這個作案很有意思,以簡化繁,在我看過的很多案例裏,都有這種覺…你覺得很蹊翹的時候啊,其實答案就在你眼皮子底下,等了轉了一個大圈,最後找到答案,哎,這才發現,很簡單的手法嘛。”李玫道,此為正解,不愧是曾經信息支撐中心的頂樑柱。

餘罪也認可,不過他有點心虛地道着:“我不怕説錯了。”

“那你怕什麼?”李玫問。

“我怕説對了。”餘罪道,看眾人不解,他小聲補充着:“錯了無所謂,大不了咱們被無視;可對了就麻煩了,各位可能要提前進入實戰了,別怨我啊,下回我一定管牢自己的嘴。”

“不可能…你看看咱們一羣什麼得,刑警隊都看不上咱們,別説總隊了。”鼠標不屑道,説完了突然發現都盯着他,李玫嘴快,直剜道:“咱們現在這得,主要是因為你拖了後腿,我們不介意你自嘲,可你不能把大家都拖到被嘲笑的位置吧?”其他吃吃一笑,鼠標卻是臉不紅不黑了,要吵架不怕,可要講理,卻辨不過這位肥姐,眾人小聲説着,卻是多了一份揪心,一方面期待被認可,但另一方面,對於被認可又有點擔心,畢竟一切都沒有準備好。

準備的時間永遠是不夠的,商量未果,聽到了腳步聲,鼠標耳朵靈,直接道:“兩個人,肖夢琪的腳步…還有咱們的大保姆。”喲,領隊來了,把兄弟們扔在場上可一週沒見了,咚聲門開,果真是史清淮出現了,他笑着看着眾人,直道着:“我宣佈一項總隊的命令,即時起,支援小組正式參與717搶劫案,這是一起刑偵和特警兩個總隊接手的案子,外勤將由特警總隊派出,你們的任務是,在案發地,找到新的線索…謝謝大家,你們剛才的談話,提供了一種無限接近現實的可能,正在驗證。”噝…李玫凸眼了,興奮了。曹亞傑動了,俞峯也掩飾不住地興奮,對於沒有參與過外勤任務的,總是充滿着好奇,三個躍躍試,那兩位就不怎麼地了,鼠標呲牙咧嘴,餘罪張着嘴合不攏。

“怎麼了?嚴德標同志?”史清淮笑着問。

“我就怕這些外勤活,十天半月不着家,我想我媳婦咋辦?”鼠標難為地道,實在不想出勤。

“沒那麼嚴重,案發地就在五原,保證你可以每天見到媳婦…僅僅是個排查任務,特警隊會安排好你們的生活起居的,專車接送哦。”史清淮笑道,鼠標一聽,勉強接受了,一轉眼,史清淮又把肖夢琪亮出來了,笑着道:“還有一則好消息,肖夢琪同志將以普通隊員的身份加入我的支援小組,大家歡新隊員。”肖夢琪向大家來了個警禮,然後又躬身説了句多多關照,象徵的掌聲,並不怎麼熱烈,特別是餘罪顯得有點有氣無力,史清淮踱了幾步,到餘罪面前時,餘罪下意識地站起來,史清淮拍拍他的肩膀,示意坐下,笑着問:“你好像興趣不大,信心也不足,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這僅僅是一種可能,離真相還有很遠距離,説不定真相和可能差得很遠。”餘罪道,看隊員們這和以躍躍試,他有點擔心。

“可剛才我覺得你很有信心啊?”肖夢琪笑着問。

“那是因為我的目標是打擊你的自信,這和抓嫌疑人不是一個概念。”餘罪道,肖夢琪眼一愣,然後發現其他人吃吃笑了,她來了個哭笑不得的動作,聳聳肩,史清淮化解着尷尬道着:“總隊很重視這個案子,這也是咱們支援小組證明自己的機會,我知道你曾經和特警方面合作過,也許有些解不開的小疙瘩,可在小結和大節面前,我相信你會做出正確選擇的。”

“是,我知道。”餘罪站起來了,很嚴肅地道。

可這嚴肅起來的樣子,肖夢琪有種很奇怪的覺,覺得興味索然,遠不如他在描述作案手法時候那麼彩。

鏡頭,隨着五人退出會議室,關閉了。

萬瑞升政委和許平秋在座,萬政委的眼神裏似乎還有點猶豫,把這幾個新人直接拉上實戰,他怕刑偵部隊在兄弟單位面前出笑話,剛才的笑話就夠多了,那一堆長得奇型怪狀的貨,落在這裏的監控裏,像場鬧劇,如果不是那個無限接近可能的“作案手法”的話,他們估計今天許平秋都不好意思走出特警支隊了。

“好,又多了一支有生力量,這個作案手法倒是很有創意,不過得經過驗證一下。”特警總隊長,楊武彬,五十年旬,即便皺紋橫生、頭髮斑白,也掩飾不住身上的鐵血味道,他掃了眼在場的,又道着:“還是雞蛋不要放在同一個籃子裏,這個案子多頭並進,經偵上的同志,把所有涉案的賬户再排查一遍。外圍線索的查找,刑偵上的同志負責…我要線索,只要有線索,我們的特警各外勤組馬上跟進…許處,您這兒。”問到許平秋了,許平秋表着態道着:“鑑於本案的特殊,崔廳的意思是儘量把影響縮小在可控範圍,我們從支隊調的偵破力量今天就可以全部到位,對楊總隊的安排,我沒什麼意見…外勤由特警出面,機動和實戰能力要比我們高得多。”這個討論和安排仍然在進行着,每每案子都是如此,冗長的安排、部署、人員調配,還有不同部門的協調足夠讓人傷腦筋了,許平秋聽得各總隊的發言、分析、卻是有點走神,他回味着剛才屏幕上又看到的餘罪,那個讓在座高階警官有點捧腹,又有點大跌眼鏡的“作案模式”他在懷疑,這樣極具的方式,和真正的作案模式差別有多大,離那些作案的嫌疑人還有多遠。

這仍然是個未解的難題,看着安排部署的同行,聽着各隊的部署,他又想,距離真相最近的人,絕對不會在座,包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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