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如炬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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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您説,聽得進。”曹亞傑不無緊張地道,總覺得許平秋那雙眼睛很嚇人,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有被人徹心肺的覺。
“第一是見好就收,萬一生意賠了你要慘,萬一生意做大了,你可能更慘,官商警宦好好收場的能有幾人?就有,也輪不到你呀。”許平秋道,聽得曹亞傑猛地皺眉,這説得真沒錯,也許生意做大了,問題會更多,他這個位置,可能本頂不住風。
“第二是啊,遲收不如早收,早收不如馬上收,咱們這個行業可是步步雷池,保不齊那個人出點事,你敢保證不牽連到你?”許平秋又道。曹亞傑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偶而對視,他趕緊低下頭。
“第三吶。”許平秋拍拍小夥的肩膀道着:“錢能給人帶來的成就是非常有限的,如果不是單憑個人努力掙的錢,它帶來的副作用可能更大…你覺得你的得到,是全部建立在心安理得的基礎上嗎?如果不是,那就趕緊身吧。”許平秋説了幾句,無言拍拍他的肩膀,轉身準備走了,走了兩步史清淮提醒着,對了,正事還沒説呢,他回頭時,曹亞傑此時已經收起了那副職業的笑容,巴巴地看着許平秋,許平秋直道着:“我對你沒惡意,只是有點可惜,小夥子,你還記得你穿上警服的樣子嗎?還能覺到穿上警服那一刻的興奮不已嗎?如果在西服和警服之間選的話,大部分人我想會選擇比較廉價的警服,因為它代表着正義、代表着一種理想和信念,也代表着一種做人的成就…你還記得這些嗎?”
“記…得”曹亞傑喃喃道,聲如蚊蚋,幾不可聞。
“那就試着再回憶回憶,相信我,錢給你成就是一時的,而事業的成就才是一世的,如果到我這個年齡,你的回憶裏只剩下撈錢,而沒有其他的話,會很蒼白的…對不起,打擾你了,下週開始有個集訓丨為什麼不嘗試一下呢?反正來去都是自願,覺不合口胃,你還可以回來重舊業嘛…不過我想肯定比你天天偷偷摸摸做生意,低三下四收欠款舒服啊。”許平秋一笑,揹着手走了。
史清淮把資料給曹亞傑時,看到了他一臉尷尬的哭笑不得。
沒有理會這人的表情,史清淮追着許處的腳步,説實話,他很欽佩,能把鑽錢眼的油條警説得緊張如斯,可不是所有人都能辦得到的。
這不,直到上車走時,他還看到曹亞傑在原地傻站着,似乎在重新看那份計劃資料了。
“許處,他會來嗎?”史清淮好奇地問。
“一定會。”許平秋道,回頭看了眼,史清淮似乎不相信,他笑着補充着:“從你心理學的角度講,如果不缺錢的話,就得有點神追求了。”
“可他…能捨得這些生意嗎?”史清淮哭笑不得地道,那才是心結。
“聰明的話就該着舍了,盯這趟生意的行內人可不是一個兩個,他這個級別呀,真較量起來本吃不住勁,你説他夠聰明嗎?”許平秋沒有直接回答,反問着。
應該是聰明人,史清淮如是想,不過他點凜然,論及深諳潛規則,許平秋警界幾十年,可能比任何人接觸到的都要多,曹亞傑相比,小兒科了。
一個定了,但不確定,找到第二個人時,史清淮才發現許平秋不是隨意做的,而是做了很細緻的安排,司機把詳細的地址都説出來了,在緝虎營小區一個六十平的租住地找到的,敲門進來時那孩子提着褲子,異樣地問着:“你們是…”
“我們通過話,我是史清淮,省廳犯罪研究科科長。”史清淮介紹。
“哦,又是那計劃吧,我不去,我都打辭職報告了。”那孩子道,很厭惡的表情。
叫俞峯,二十郎當,三十不到的年紀,瘦了於巴的身材,蓬着一頭亂髮,桌上的電腦還吼着,估計正玩網遊呢,屋子裏處處煙味,許平秋看了眼這個長相有點偏醜的小夥,沒説話,上前開着窗透氣,隨意地看了房間幾處,書櫥、電腦、零亂的衣服、垃圾桶裏一堆方便麪袋子,標準的屙絲生活寫照“哎哎哎…你誰呀…我也是警察,你怎麼像查嫌疑人一樣看我家?”俞峯有點火了,看着位傻老頭東瞅西望,實在讓他生氣,牆角還堆着一堆髒衣服呢。
“不像追蹤到3跨境洗錢案的民警呀?你立過個三等功?”許平秋質疑的口吻問。
“功勞我有,可我沒個好爸呀。史科長,不管您是那級領導啊,反正我是要走了,咱們就不必臨了了,再來送温暖了。”俞峯看來怨氣好重,直刺着道,那是值得他驕傲的事,當然也最揪心的事。
“這個…”史清淮好不難堪,看着許平秋,許平秋笑了笑問着:“哦,去處定了麼?”
“還沒有,不過那兒也比經偵上強,天天和錢打道,就是窮得沒錢有錯誤我們擔着,有功勞一窩搶,發個獎金一平均,還不夠一頓飯錢。”俞峯道,氣憤憤地坐下來了,點着鼠標,不過卻無心玩遊戲,突然間他看到那個和靄的老頭時,又反應過來了,直問着:“您誰呀?”
“省廳領導啊,給你送温暖來了。”許平秋開着玩笑。
不料俞峯一嗤鼻子,笑着不屑地道着:“拉倒吧,我辭職連我們科室主任都沒説句挽留,他巴不得我們早點走,好給騰出位置來。”
“哦,這樣啊。”許平秋聽得確實有點生氣了,不過一想,生氣又成嘆氣了,他走上前,掏着自己的證件,雙手捧着,遞到俞峯面前,俞峯不如所為何來,接着看了下,一靈,趕緊回去了,然後立正,敬禮,説了聲對不起。
畢竟是警營出來了,那些動作都是下意識的,來人真是n個階層以上的領導,讓他真有點惶恐了許平秋卻是有點可惜,把他敬禮的手放下,然後向他敬了一個禮,輕聲道:“説對不起的應該是我,基層的於警付出太多了,而我們給予的回報的關懷,總顯得太少。”這一個禮,接收得俞峯有點動,他知道兩人所為何來,黯然道着:“謝謝您,謝謝您們二位…不過許處長,我真的打算走了,已經遞出幾分簡歷,如果五原沒機會,我準備到南邊打工去。”
“我有個建議你可以考慮一下,下週省總隊集訓丨開班,以你的條件,完全可以一展身手,當然,如果你不滿意,或者想中途退出,我全力支持…在省城我也混了幾十年,你要找一份體面的工作,我還是能幫上忙的。”許平秋道,這一次卻是誠心誠意的,因為他看到了俞峯眼裏的。
其實有點基層警員要求很低,那怕是一點認可,一點鼓勵都可能挽留,可很多時候,他們連這些也得不到。
“別急着回答,考慮一下,這裏有報到的時間和地點。”許平秋把資料遞給俞峯,他懵然接到手裏了,看許平秋,許平秋和靄地道着:“忍着心裏憤怒和怨氣,都在隊伍裏呆了這麼久,還立過功,那説明這份工作在你心裏的份量,愛之深、恨之切吶…相信我,那怕警營是一片沙漠,你這粒金子也會閃光機會的。”拍拍肩膀,輕輕地轉身,兩人出了門,俞峯才反應過來,奔着下樓送,直送到小區門外。
這一個沒懸念,史清淮嚴重懷疑自己的心理研究了,恐怕他再過二十年也達不到這種水平,因人施法,因人施治,許平秋恐怕已經爐火純青了。怨不得政治處那些人解決不了的內部問題也拉這位許處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