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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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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翼刀如紗、如霧、如詩、如夢!

蟬翼為刀,刀鋒所過,如絲、如線、如痕、如隱!

他輕輕翻着手上的刀,驚歎百年來第一制兵器名家的手下,竟能將天地乾坤容納在這長短三尺半之間。落斜夕,密密蟬翼網痕,竟似是掙不去的情結。他又嘆氣,望向身旁伊人。伊人手上有劍,劍是雙劍!

紅玉雙劍!一名曰“想”、一名曰“思”!

伊人水瞳眸子,早已無語深情相鎖;嘴角一弧淡抹笑意,直是告訴他,便是生死人間,只要夢魂依舊,那又如何?

她狂奔赴約而來。手上,本是層層有序的天蠶絲,卻已似主人的心懷,早已紛亂雜。

她望向蟬翼刀的主人,痛由手上的蠶絲絞進她的心裏。蠶絲、蟬翼,本是雙燕連理。昔年劍秀才費盡多少心血,正是為後持者龍鳳。可恨是,秀才夫人竟隨夫君所趣,復造出紅玉雙劍;劍中有“想”想君千里且笑生死;劍中有“思”思君夢魂那管千秋?

於是,太史子瑜且攜蟬翼遨遊,相伴的是,鍾珏的紅玉雙劍。這叫她喬韶伊情何以堪?

多少時,曾為郎君身影凝望;只是,眼前事實,冷亂多少夜的泣淚枕濕。

她心已死,唯無奈處,化為殺機一線!

喬韶伊出手!

天蠶絲來的情深情恨!

太史子瑜長嘆,手上蟬翼,竟是持之不遞。身旁,兩道紅光,已入萬般情網之中。一瞬間,情渺而恨濃,直滾滾化成無垠時空,綿綿直入雙劍之縫。

“彼節者有閒,而刀刃者無厚;以無厚入有閒,恢恢乎其於遊刃必有餘地矣。

“太史子瑜心動,心既已動,則刀生於多少矛盾處!矛盾處,既有刀來,則已落心跡於無言鋒刃之上。如是有心跡,便落於招名,名是觀音淚!

“菩薩我法二執已亡,見思諸惑永斷,乃能護四念而無失,歷八風而不動。惟以利生念切,報恩意重,恆心心為第九種風所搖撼耳。八風者,憂喜苦樂利衰稱譏是也;第九種風者,慈悲是也。”蠶絲退、雙劍離;一刀無痕如隱。只是,他這刀可化的開對峙一瞬,卻剖不開千古不死的情字!

蠶絲又起,這回,破空殺機,指的卻是雙劍的主人。

“夫大塊載我以形,勢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

夫藏舟於壑,藏山於澤,謂之同笑。”蠶絲自天地之間來,有生有死;本是生門處,迅即舞化成死所;以為死絕所,又忽呈坦花明徑。及至門路面,紅玉雙劍主人已知“生傷杜景休開驚”七門皆閉,唯留死門!雙劍主人心中也有不忍,就此雙只殞滅,心中所執者又是何物?絲至劍出,絲有恨、劍有道。

“夫道,有情有信,無為無形;可傳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見;自本自,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極之先而不為高,在天極之下而不為深,先天地生而不為久,長於上古而不為老。”劍已劃出天地生死之外,便是落於斷!他心又動,情恨既如雙生,又何須滅絕如是?

既不願,只有出刀!

“是諸眾等,久遠到來,生死,六道受苦,暫無休息。以地藏菩薩廣大慈悲,深誓願故,各獲果證。既至忉利,心懷踴躍,瞻仰如來,目不暫舍。”夕已盡落,身影模糊,只留六隻瞳子各自驅彩相異!幾番長嘆在心裏,他竟不自覺的回憶往事種種。

十年以前,他正是三十年歲;意氣風發搗遍天下綠林。凡所過處,莫不地靖人安;然而雙手血腥,五年後,竟是一心向佛,便是自己也訝異如此。湊巧是,百年名器卻由劍秀才制予他,蟬翼一刀,更成他身上信物。然而,傳説龍鳳配的天蠶絲,又叫對自己曾有救命之恩的喬韶伊所得。似乎理所當然,兩人正是天造地設。

只是,情之一字,千古以來多少才子騷人,尚且不能以詩以詞述盡,自己又何能解得其中百一?九月楓紅的子,西湖一遊驚見鍾珏倩影,更驚人是,紅玉雙劍,竟是伊人所有。

想君夢魂那管千秋?

是緣所定,真三生石上早有刻記?對喬韶伊,並未心中有情濤拍岸;然而鍾珏,卻是有佳會難重之怕。於是江湖言起,大是指責。他多方思量,自己既已可為她而死,豈在乎名之增損?也知天蠶絲的主人將難斷情字而致生恨,唯一之途,便是四海五嶽遨遊,且置人間世於清風披襟之外。

如此三年,雙雙行至巫山之頂,觀嘆雲海湧浩,駭然不知天上人間。於是雙雙結廬於此,便願就此了度殘生,且與山風對,和雲海相波。誰知,喬韶伊之志堅若是,非得他親口説出絕情之語。她既對他有救命之恩,他又豈能真狠心如是?今之戰,只怪器傷人心!

鍾珏何嘗不是百集?鍾字世家,號稱武林竹一秘屋,所有房舍,皆建於森林樹底。

十年之期,唯這代姊妹中挑選一名女子涉人江湖,待十年期滿,始返回報告所見所聞,若有中途不測,連收之人也無。

五年之前,西湖一遊便是心訐。郎君名望儀表,並非她心中斤重;而是他人格見識,實叫人心折不已。她本是極具理智之人。只是一則陷情已深,二則郎君專情所致,令她覺得蠶絲主人之事,避開便是。誰知,五載相讓,至今還得刀劍相看。此事既是為了情字,本也無悔。而剛剛郎君出刀,先是化了自己生死;後又渡開對方黃泉之路。郎君人格,自己心裏早有所知,並不怪罪於他。只是,今之事,又該當如何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