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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卻道流年暗偷換十六回: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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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不是他蘇姨家的孩子嗎?”一箇中年女子推着個自行車,正從小區裏面出來,她一眼望到白瀟,臉上頓時掛上了親善的笑容“你…叫瀟瀟是吧,聽説你們家要搬家呢,什麼時候搬?”白瀟愣了愣,手下意識地就抓了抓腦袋,然後有點傻憨憨地笑道:“是啊,阿姨,你買菜去嗎?我們搬家,大概還要過段時間吧,具體還沒定。”

“這個時候菜市場快散了,菜便宜,呵呵。”中年女子推着自行車走到了白瀟身邊,滿帶着笑容上下打量她“真是個標緻的姑娘,可惜在咱們小區還沒住幾天就又要搬走嘍。我説,你哥哥到底到哪裏去了,怎麼這麼久不見人呢?”白瀟的笑容頓時有些尷尬了,她垂下頭,腦袋半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我也不是很清楚,媽媽帶我過來的時候,對哥哥的事情就沒怎麼説。阿姨,你快去菜市場吧,不然一會要關門了呢。”

“呦…是的,那我快走啦,瀟瀟,你快回去吧,我看你爸爸媽媽沒個孩子在身邊,整天也想你們兄妹的。”中年女子騎上了自行車,一蹬一蹬地往菜市場去了。

白瀟嘆息一聲,終於收斂起所有憂愁與徘徊,向方秋卓道:“我回去了,謝謝你帶我出來,明天,我們明天早上再見。方秋卓對着白瀟背轉身,手一抬,打個響指,懶洋洋地道:“走嘍,尋花問香,本帥哥瀟灑去也!”他踢踏着腳步,頭也不回,左斜又晃地走遠了。

白瀟搖搖頭,放下對這個人所有的與憎恨,然後邁着平緩的步子。走進了小區,走向自己家所在的那棟公寓。

小區的房子大多是7層樓左右的,碎石牆面,水泥小路,高樹綠蔭。還有破了漆皮的垃圾桶,一切,都帶着歲月的老舊。

這是一批八十年代內陸小城市開發出來的住宅區,在當年。這些房子來得都不容易。而如今,這些老宅房卻隨時面臨着被拆遷的威脅。時代發展得太快,這些見證着一代人從年輕走向老去,又見證着一代人從蹣跚學步到漸次成長高飛地老房子,也終將帶着那些褪的記憶。淹沒在時代中。

沒有什麼,是不會成為過去式的,也沒有什麼。可以不老…

白瀟的腳步稍頓,她走到了兩棵大柚子樹下,然後仰頭。中秋的時候,柚子樹上地累累青果都已長大,帶着青黃的澤,雖然還沒成到最佳狀態。但也可以採摘了。現在的孩子。耐比他們當年好呢,在白夜小的時候。這柚子哪還能被容得長成這樣地賣相,怕早在樹上地小青果剛冒出一點頭的時候,就被一羣小皮猴給摘光了。

也是,現在的孩子吃穿不愁,或許,都看不上這樣酸酸苦苦的土柚子了。手機輕鬆閲讀:。。

白瀟的視線又轉到了柚子樹地左側,這裏有一小片院中院,紅圍牆圍了兩棟一層樓的紅磚瓦房,紅牆上漆繪着大幅的卡通牆畫,這裏,是小區地幼兒園。在白夜小的時候,一起在這幼兒園皮大的孩子們都親切地稱它為:紅房子。

十幾年來,紅房子上的紅漆不知被風吹曬折舊了多少回,又不知道被勤勞的小區居民們重新粉刷了多少回,舊了又新,新了又舊,而從裏面走出的孩子們,也一輪一輪地長大了。

可惜,今天地白瀟回來晚了,天將暗,又是中秋節,裏面地孩子們早放學了,而紅小圍牆中間的圓拱門上,也鎖緊了一個大鐵鎖,裏外一片地安靜,恁是叫人瞧着,平添了幾分惆悵。

白瀟知道,這以後,她可能再也不會有機會站在這兩棵老柚樹下靜靜地看着童年的紅房子了,她不能預測自己最終會走向哪裏,只在這一眼,她知道,自己已將所有可以珍藏的過去都銘刻在心。

沒有什麼可以不成為過去式,但記憶,可以永遠不老。

原來,過去那二十年既然真真切切的存在過,那她就沒有任何理由,去將他摒棄,遺忘。

沒有了白夜那二十年人生的白瀟,還會是白瀟嗎?不論生死輪迴,不論要不要向前走,他們始終都是糾纏在一起的,早就不可分割了。

中秋的夜終於到來,圓月還在東山之後,遲遲不肯升起,而小城的萬家燈火,卻早就點暖了湘南的這片天空。

白瀟從柚子樹下退開一步,抬頭四顧小區裏一排排公寓樓上一户户明亮的窗口,心也寧靜起來。風有多大,此刻的她,就有多高的鬥志!哪怕,她所謂的忌已被千萬人知曉,哪怕,她的身體裏,還潛伏着那種據説會定期發作的情絲丹毒。

有此良夜,又可以閤家團圓,她還需要再多想什麼嗎?

“瀟瀟!”低而沉穩的輕喚自身後響起。

白瀟滑開一步,緩緩轉身。她的眼前,暖黃的路燈下,正站着一個人。

一個兩鬢有着些微的斑白,眼角皺紋已經明顯,肩背也有點微微佝僂,而西裝卻依舊嚴肅筆的人,中年男人,她的父親。

“爸爸!”白瀟微笑着,輕顫着低喚。

白瑾風點點頭,轉身徑直往回家的路上走去,他走幾步,又停下,見到女兒跟上了,才又滿意地點點頭,然後開始問:“回來了,怎麼不通知一聲呢?”

“想給爸爸媽媽一個驚喜嘛!怎麼樣,開不開心?”白瀟輕快地回答,她跟在父親身後,望着並不清晰的路燈下,父親有些模糊的背影,幾乎以為自己又回到了十來歲的時候。

那時候,白夜已經上初中並且住校了,但他總會三不五時地請假往家裏跑,還總是習慣不提前通知家裏。而每當看到父親或者母親打開家門,見他正站在門外,然後出一臉驚喜的表情的時候,他就會特別開心,彷彿自己做了一件多麼了不起的事情一般。

“開心!你這小子,呵呵…”白瑾風習慣地回答着,話説完了,他還沒注意到,再叫白瀟“小子”已經很不妥了。

白瀟腳步稍一頓,又繼續跟上,然後得意而歡快地説:“今天中秋呢,媽媽肯定也會很驚喜的。”

“那是,你媽媽剛才還在唸叨,説瀟瀟這孩子到底會不會回家,然後就催着我出來看,她就在猜,你是不是又準備玩驚喜這一招了。就連你的飯菜,她都準備好嘍…”

“哈哈,這就是母女連心嘛…”白瑾風不知道,他的孩子正在他身後嘆着:也只有在面對父母親,知道他們憂自己所憂,喜自己所喜的時候,這個所謂“見到我是一種驚喜”才能説得如此理所當然,順暢不變啊…在面對其他任何人的時候,她敢説“見到我,驚喜不驚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