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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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預期的,她的父親和姐妹是多麼的震驚,尤其當她告訴他們她即將結婚的對象不是往了四年的莊琛,而是莊琛的哥哥莊頤時,他們的語氣緊張的就像想由電話線那端直接衝過來似的。
案親黎昆的反應還好,堪稱是三個親人之中最鎮定一個,他只是説:“你從來不勞我心,我相信你曾在『眾裏尋他千百度』,並在『燈火闌珊處』找到他,因此,無論你們的婚事多麼倉促,也不論他是個怎樣的丈夫,我都由衷的祝福你們!”聽完父親的“放心”之,水仙又想哭了。她一直深刻的記憶着,父親在小妹黎玫瑰的茶藝館“落霞棲”開張的那天,所説過的每一句話,他説:“或許,等你們三姐妹都找到好歸宿時,我會有好心情講講故事,而現在我唯一的心願是,要求我的女兒們答應我,把你們的故事演得完整、漂亮,不要像爸爸,不是個好演員,也因此沒有美麗或完整的故事,可以呈現給你們。唉!這是我此生最大的遺憾!”當年的水仙一直篤定的以為,她和莊琛的情會永遠如此平順的走下去,大妹百合和小妹玫瑰也都公認她應該是最不可能造成父親遺憾的人。誰又料到,事隔不過兩年,即將造成真正遺憾的人即是她。
撥完給父親的電話之後,水仙真正覺痛苦的是,她竟然無法在兩個妹妹已各自擁有幾可比擬神仙眷屬的婚姻生活之後,向已被妹妹同化得趨漫的父親坦承,她和莊頤這樁婚姻的結構的確是很“藍三”(台語,喻“零星”)。
至於面對百合和玫瑰這兩位妹妹時,以前一直在扮演着大姐、母親和導師這三種角的水仙,在自己一下子陷入空前的困境之後,為了不讓她們過分擔心,她還是沒有説出與莊頤婚姻形成的真實原因!
倒是兩個妹妹都且毫不矯飾的異口同聲問着:“大姐,你真的愛莊頤嗎?”
“聽説他是個…行動不便的男人,大姐不會覺得他…和你不太相稱嗎?”而令水仙自己深覺困惑的是,自己不但沒有認同姐妹們的反對票,反而對莊頤投以同情票。
她記得自己是這麼回答百合和玫瑰的:“外表的殘缺並不足以評斷一個人,更何況…他腿部的殘缺是他人闖的禍,並非他本身的錯誤。”如此簡略又避重就輕的回答,百合和玫瑰大概都聽得極不滿意了,唯因在電話中也不好追究柢,於是姐妹兩私下商量並馬上決定向她們的老公告假,隔天一早就“拋家棄子”的急於南下中部來幫忙婚禮,順便一探究竟(結婚了近一年的哲風和百合,目前因忙碌於唱片公司而毫無動靜;但云峯和小妹玫瑰已捷足先登的育有一個一歲多,正牙牙學語的女娃兒)。
當然,百合和玫瑰火速的到來了!她們一劈頭就問了一個她們在電話中沒有想到要發問的問題:“大姐和莊頤結婚了,那莊琛怎麼辦?”面對這個問題,水仙幾乎無言以對。妹妹們都知道莊琛對她一往情深,也因此,妹妹們應該可以想見莊琛的痛苦。而她也並非沒有她的痛苦啊!放棄了一份知了四年的真摯情,而去就一個幾乎陌生的陌生人,她的覺也很惶恐、很難過,可是事情走到這步田地,似乎是再也難以回頭了。
而為了不使百合和玫瑰憂心,在她們來的這兩天裏,水仙只好故意裝出開朗且充滿憧憬與期待這場婚禮的樣子,在妹妹們面前堅強的演出幾近完美的一百分;只除了其中一樣稍稍的洩漏了她掩飾得極好的痛苦。
那是婚禮的前一天,莊頤讓寶石公司的人送來了一隻碩大的訂婚鑽戒,當時張意霞也在場,她喃喃唸着寶藍絨面盒子上刻印的幾個湯金字:“鑽石恆久遠,一顆永留傳!”她不評論道:“看起來莊頤倒是蠻真摯的!”然而,等玫瑰替代姐姐拆開那封隨戒附帶的卡片,唸出它時,房間內的所有人都皺起了眉頭。
“戴上它!”卡片裏就只有這麼簡簡短短、充滿命令語氣的三個字。
那一刻,正在穿衣鏡前做最後一次新娘禮服試穿的水仙,雙手不自覺的就用力絞緊了禮服的裙褶,等一向心直口快的玫瑰昂起了纖巧的小下巴説完:“我這個未來的姐夫可真鮮,他説話的語氣本不像個關愛未來子的新郎,反倒像個剛愎自用的暴君。”的不以為然評語之後,眼淚就倏忽的竄進了水仙眼眶並潸然落下。
她真的愈來愈覺得自己有大哭一場的權利了!她不懂究竟該把自己歸類為哪種新娘?未來丈夫不但沒有陪她去挑選禮服,並照一組現代很免費的婚紗照,還把婚戒像用丟的丟給她,要她自己“戴上它”?
有時連她也不能明白自己究竟在期待些什麼?現在,她又一次恍然大悟他有多麼“恨”她了!或者她本就沒有權利期望更好的,這場婚禮原就是一次她對他的“償還”他應得的確實應該比她更多,而且他絕對有權以他期望的方式去取得他想要的。
這樣的認知讓她整個心頭無端的發涼,但也令她適時的平靜了下來,等她又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情緒時,她才掉頭面對錶情充滿同情的意霞,與神情略顯惑的百合和玫瑰,並試着為自己的失態找藉口。
“和你們一樣,我有婚前的恐婚症,尤其當我還無意間被某針紮了一下時,我便痛得眼淚無法遏制。”像要印證她的話並非藉口,水仙豎起食指。那兒的確有一支原本用來固定衣料,現在卻刺在她裏的珠針。百合和玫瑰收起原本看見大姐淚眼滂沱的錯,兩人驚呼一聲,忙着去幫大姐拔掉那針。唯有意霞聽出了針與刺的暗喻,也唯有她明瞭並同情水仙這場婚姻刺痛與沉重,可是在水仙執意要完成這次“償還”的堅持下,她只能不着痕跡的喟嘆一聲,並暗自數落造化的作人。
就這樣,時間心事與忙碌織中逝,婚禮也在眨眼間到來。
莊頤和水仙的婚禮,將依約且準時的,在距霧莊最近的一間教堂舉行。
這天,當第一束曙光躍入眼簾之前,水仙就已在好友及兩個妹妹的協助下準備就緒層層紗料的禮服使她難以坐下,但她也沒坐下的心緒,她只想站在窗邊,最後一次凝視窗外那塊她早看習慣了的天空。
她儘可能的不去想過去或現在,但她不可能不擔憂今天或明天,甚至後天以及未來那一長串將和陌生人共同生活的子。
“禮車應該快到了,吃些早點吧,水仙!”意霞端着早餐,不知於何時立在她身後。
水仙自窗邊轉身,強迫自己微笑道:“不了,我吃不下!”
“填填肚皮總是好的,大姐!今天將會是忙碌且教人疲憊不堪的一天。”百合以過來人的姿態勸着。
“我知道!”水仙不安的微笑“但我真的沒胃口。”就像對這場婚姻一樣!她無奈想着。然後轉身面向玫瑰,像急於扯開她對這樁婚姻的觀點一樣的,拉開眾人關注在她沒吃早餐的焦點上。她問玫瑰:“小妹,我看起來還好嗎?”
“哦!大姐,你今天美極了!”玫瑰的典型個,她衝過來擁抱水仙,順便亂了她禮服口那圈漂亮的緞飾水仙花。
時間到了!她趁眾人正忙着幫她平整那些花飾時,看向正聲聲催着的鐘聲,這同時,幾輛看來大而豪華的禮車,也到達了她租來的這間小套房的樓下!
按慣例,車子可能是由親朋好友處借來的,反正它是由莊頤提供,但莊頤雖提供了車子,可沒提供他自己。他又一次破壞禮俗,沒有親自來娶新娘。她手中這束以許多海芋和喇叭水仙搭配而成的美麗捧花,是由禮車司機送達她手中的。
她是不能怪罪莊頤的,或許當個輕忽怠慢了新娘的新郎,並非他的意願,一切只因為他有雙行動不便的腿雙。
這樣的自我提醒,並沒能比較安水仙的心,反而讓她陷入了強烈的沮喪中。然而,她連沮喪的時間都不多,不知何時,小小的套房內又擠進來了她的兩個妹婿…駱哲風和白雲峯,當然,還有她那被雲峯寶貝住在懷裏的小姪女琤琤。
他們一進門就各自親愛的摟了摟自己老婆的枝,看得意霞一臉欣羨,水仙心裏則是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