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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慕徐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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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地徵糧使已被召回,密摺也少了很多,辟因而有空調養,漸漸大安。這早上被皇帝傳去,看他與成親王下了盤棋,替兩人又解説一番。皇帝忽而想起多沒有騎,便與成親王前去紫南苑,念辟前幾有病,不宜勞累,令他跪安回去休息。

四月下旬的天氣有些熱了,辟寬了衣裳,喝了幾口温水,才了口氣,小順子便慌慌張張進來,結結巴巴道:“四爺、四爺來了。”

“四爺怎麼了?”進寶緊跟着跨入門來,“小六,你這個徒弟見了我就象見了鬼似的,枉我從來那麼疼他。”辟起身笑道:“四師哥近來可好?小順子,過來磕頭。”進寶搖頭道:“奴才命,還有什麼好不好的?起來吧,”他將小順子拉起來,“你眼裏心裏只有小六一個人,這個頭磕得委屈。”小順子被他觸到身體,凌打個冷戰。

“四、四爺別拿小順子開心,我去給四爺沏茶。”

“茶就不必了。”進寶正道,“我帶了誼妃娘娘的懿旨。”辟撣了撣衣裳,“奴婢辟請誼妃娘娘安。”就要跪下,被進寶伸手攔住。

“到主子跟前再請安罷。今兒個訸淑儀到慶祥宮跟娘娘説了會兒話,”進寶説到這裏壓低聲音道,“訸淑儀進宮一個月了,連皇上的面都沒見着,萬歲爺也是多不上慶祥宮來了,兩位主子説起這個想到小六你最近在皇上面前受寵得很,要我悄悄召你過去,問問你皇上最近喜好些什麼,愛上哪兒去。”辟微微一笑,“知道了,容我換件衣裳。師哥稍坐。小順子,幫我把宮服撣撣。”他和小順子走入裏間,一邊穿衣裳,一邊對小順子低聲道:“我覺得蹊蹺得緊,你去紫南苑找大爺、二爺,把這事對他們説了——要快,不然我命有憂。”小順子使勁點點頭,又同辟出來,送二人出門。

慶祥宮位於東六宮之中,距居養院也是極近,辟給誼妃裁試衣裳時常往這兒來,進門便要往正殿去,進寶笑道:“娘娘現今不在正殿,正在西暖閣裏呢。”讓辟在階下等着,自己進去通報,一會兒出來道:“娘娘屏退了眾人,你進去左手就是。”

“有勞師哥了。”進寶清秀的臉上綻出光彩,笑容端麗地道:“自己哥們兒,不説這種話。”辟淡淡一笑,“師哥照顧我,我記着的。”這是辟第一次進慶祥宮西暖閣,此間正中並沒有設座,只是空蕩蕩的,兩側各有一間隔開的小室,房門緊閉,毫無聲息,只能聽見自己腳步沙沙輕響,更覺此處黑暗而悶熱,飄散着的奇異芳香讓人漸漸多了一分醉意。辟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只想沉着應對,拖到皇帝來了再説,此時禮數尤恭,在門前躬身報名大聲道:“奴婢辟奉召給娘娘請安。”

“什麼人這麼大膽!”門內宮女大喝一聲,猛地推門出來,“竟敢擅闖娘娘浴室?”珠簾被那宮女摔得飛分兩邊,柔軟輕呼漾在粼粼的水波中,潔白修長的體正象閃電照亮整個陰暗的殿堂,一瞬間,飽滿豔麗的少女軀體帶着花蕾綻放的燦爛驚雷般在辟眼前炸開,令他了口冷氣,向後倒退了幾步,紛亂的世界正風捲殘雲地從他的視野中退卻,目光只被那白玉般的光華所繫,竟無法移開。

“哪個奴才這麼大的膽子?”誼妃披着紗衫從右室步出,少女在她這聲怒斥中隱在一眾宮女身後。

“奴婢辟,給娘娘請安。”辟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聲音竟在顫抖,誼妃的冷笑聲聽來仍彷彿睡中院外的嘈雜,頓時從震驚後的懵懂中甦醒過來。

“把這個奴才帶到正殿去。”誼妃一聲令下,立時有幾個高大的宮女就要上前綁人。

“不必了,”進寶揮手驅散他們道,“小六,我知道你武功高強,區區幾繩索怎能奈何得了你?師哥勸你一句,這時候便乖乖的罷。”辟起身撣了撣衣裳,笑容中已透出鋒利氣度,“我省得,只要我活下來,今後還要多謝師哥提點了。”進寶的目光毫不畏縮,笑嘻嘻待誼妃升座珠簾之後,指着簾外地下,讓辟跪了。

誼妃道:“這還難辦了,這個奴才是在乾清宮當差的,還須請得皇后的懿旨來。”小太監奔出去不刻便轉,“皇后的懿旨,調戲嬪妃、擅闖主子帷幄,留不得了。”這道旨意着實來得太快,誼妃點頭道:“來人,帶出去杖斃!”辟知道此時申辯求告都是無用,抬頭更見進寶眼中欣喜滿足的殘忍神,料到他們想速戰速決,就算自己硬,不過片刻的功夫必然杖斷脊骨,絕無幸理,念頭飛轉之際,執杖太監已經一杖擊下,喝道:“快謝恩!”誼妃見辟吭都未吭一聲,目光卻冰冷投來,令她驚懼猶勝焦慮,不拿起手帕,輕輕拭了拭鼻尖的汗珠。

“且慢!”柔和卻堅決的聲音倒讓誼妃猛嚇一跳,一個只有十五六歲的華衣少女從殿外步入,裙袂帶着雲的温柔氣韻從辟眼前飄過,“還沒有問明原委,娘娘怎麼就要殺他?”誼妃的笑容帶有浸多年的貴婦神采,起身將少女拉在身邊共座,“訸淑儀進宮不久,不知道這些奴才們狡詐下作,他敢闖入主子私室,調戲嬪妃,是宮中容不得的大罪,皇后已下了懿旨,此時饒了他,將來是個大大的禍害。”

“娘娘此言欠妥,什麼叫做調戲嬪妃?這個人,”少女仍不習慣隨便叫人奴才,用温柔語氣説到“這個人”的時候,回眸向辟望來,微微上挑的鳳目因濃密修長睫的覆蓋濃得象夜般令人遐想,浴後緋紅的容顏遇到辟雪白麪龐上炙熱茫的目光,更是紅了一紅,彷彿湛藍天空下桃花滿開、紅紛飛,濃豔到極致時竟生出無限清麗,“這個人在外分明説是奉召前來,既已報名請見,便稱不上‘擅闖’二字,室內伺候的宮女既知不妥還要開門,是大大的失職,怎能反誣他調戲嬪妃?這調戲兩字與我清譽有損,不問明白,怎能就將他杖死?”誼妃被她問得一怔,旋即笑道:“現今皇后的懿旨已經下來了,妹妹這番質疑,難道想抗旨麼?”少女拂袖站了起來,堅定道:“抗旨是個死字,此事不問個清楚,我名節受損,也無顏面見人,一樣是死路一條。皇后那裏、皇上和太后面前我自己去説!”

“想不到你小小的年紀,倒頗有骨氣!”皇帝大聲説着,跨入門來,隨後才聽到吉祥的一聲高呼:“皇上駕到——”

“臣妾恭請皇上聖安!”誼妃從簾後疾步出來,領着訸淑儀和宮女太監跪了一片,心知不妙,身體戰抖不已。

“安什麼安!”皇帝是騎馬直闖慶祥宮,手中仍握着馬鞭,在空中虛了一記,“朕身邊的人都快死光了,能有片刻安寧麼?”轉而一把將辟提起來,見他臉煞白,衣服沾了杖上紅漆,已然受辱,不由大怒,“連乾清宮的人你也敢杖殺,僭越到這種地步,眼裏還有朕麼?”誼妃勉力道:“這個奴才調戲嬪妃,是皇后的懿旨説留不得的。”

“調戲嬪妃?那要這些人淨了身來做什麼的?”皇帝隨便在椅子上坐了,越説越怒,啪地一掌拍在茶几上,“嬪妃?什麼嬪妃?朕怎麼沒見過?”訸淑儀叩頭道:“臣妾慕氏,恭請皇上聖安。臣妾進宮一月,尚無緣面聖。”皇帝冷笑了一聲,“有人天天見面又怎麼樣,不見得多長進什麼賢慧淑德。”吉祥、如意都勸皇帝息怒,辟跪在皇帝腳前,道:“是奴婢不知慶祥宮的規矩,貿然進殿,皇上息怒!”

“到底怎麼回事?”皇帝目光灼灼,怒視誼妃。

誼妃叩了個頭,卻哽咽難言。進寶突然跪爬上前,叩了幾個頭,道:“萬歲爺息怒!原是娘娘傳了辟到西暖閣右間問話,想是辟沒聽清楚,在左間浴室外報名請見,當時訸淑儀正在沐浴,宮女們慌亂,讓辟撞見了。娘娘愛惜訸淑儀清名,所以才請了旨意處罰。此間是個誤會,辟原無大錯,娘娘也沒什麼罪過,萬歲爺息怒!”

“那就好。”皇帝話雖如此,語氣仍是陰沉,“既然辟無心之失,今兒個也就算了。辟,給娘娘請個罪,回去罷。”辟跪道:“奴婢年輕莽撞,娘娘、訸淑儀恕奴婢萬死之罪。”皇帝指了吉祥陪着辟同回居養院,才對眾人道:“都起來罷,你們整天無所事事,也不容易。”誼妃拭了拭眼淚,垂手立在一邊,聽皇帝仍在道:“你宮裏的人該好好管束了,以後別在讓朕聽到這麼下作的事。”皇帝餘怒未消,走到慶祥宮外,未見步輦,道:“難道還要朕騎馬回乾清宮麼?”如意上前道:“萬歲爺,這裏距訸淑儀的椒吉宮不遠,萬歲爺不如先上那兒歇一會兒?”

“哪兒都不去,”皇帝將馬鞭摔在地上,“回乾清宮!”不久吉祥回來稟報,辟只受了一杖,沒有大礙,皇帝才顏稍和,傳旨命辟除了乾清宮,今後不奉他宮傳召,這時才覺得後怕,出了陣冷汗。

得了旨意,對過來探視的姜放道:“捱了一杖,才得了這個旨意,皇帝的彎轉得還是沒有太后快。”他寬去上衣,出後背上一道烏青,雪白皮膚襯托下異常猙獰,姜放不敢怠慢,小心按了按他的肋骨,半晌才鬆了口氣道:“骨骼都沒事,萬幸。”小順子大喜,“那就好,看着怪嚇人的。到底是師傅功力深湛。”辟道:“不是我功力深湛,是那個執杖的人手下留情。你去封了一千兩銀子,悄悄地謝他。”小順子吐了吐舌頭,“一千兩!當年小順子讓人救了一命,師傅只給了二百兩謝禮,到底是師傅的命值錢。”姜放呸地一聲,“你小子怎麼跟你師傅比。要是我,當年就指着那人的鼻子狠狠罵他為什麼不讓你早早玩完,留到現在沒大沒小地説話惹人厭。”辟穿了衣裳笑道:“大統領急得失心瘋了,跟這小子計較什麼?他狗嘴裏吐得出象牙來麼。”

“我是着急,”姜放正道,“宮中處處是暗箭,六爺頭上烏雲籠罩,一旦有什麼閃失皇上豈不頓失臂膀?現在第一要除的就是那個進寶,有他在難免多生是非。”辟道:“還無需這麼着急,他現在明裏,不成氣候。除了他,對手一樣安排別人在暗,反倒不容易提防。況且同門師兄弟相互傾軋,終究讓人心酸。”他話雖如此,目光卻是別樣閃動了一下。

姜放心領神會,起身告辭。

小順子在辟面前説話總是不顧時宜,突然問:“話説回來,師傅今天到底看見什麼沒有?”辟怔了怔,只覺那抹豔麗光芒仍舊照得他心中一片茫,少女驚忙的雙眸、纖細的身、纖美雙臂掩蓋下仍呼之出的飽滿雙峯總在他心中徘徊不去,沾滿水珠,潔白柔和的背脊在鎦金銅箍的紅漆浴斛之中,猶如嵐山中明月東出的婉麗皓白。為什麼想到這裏,自己就會熱血上湧,全身就象被空了一樣無力,最後留下的竟是凜冽純粹的恨意?夜半踱出門外,任晚風拂遍身體,心卻還是驛動難安,辟坐在廊下,仰頭望着天空,忽有將明月攬入懷中輕輕觸摸的衝動。

——那少女的身體豈不象明月般圓滿無暇?

猛地驚醒,難道是自己第一次滋生出了叫作慾望的東西?多年前自己説過,“知道入宮是什麼意思”原來縱使十二歲的少年才智過人有膽有識,卻還是什麼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