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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在御街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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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李媽媽一時哪能分辨,她是個好利的,愛的是金寶,見局面已亂,直跺腳道:“人這般多,叫老孃如何分辨真偽,也罷,還是按規矩,大夥報個貼價吧。”眾豪客大喜,紛紛加金貼價,李媽媽喜上眉梢,正要收取金銀,忽聽樓上珠簾房內,一女子清揚之聲傳來:“媽媽,既分辨不出,也不必收錢,便依我之法,選得有緣人。”這玄女般清麗之音,頓時讓眾人靜了下來。張甑聽過這清泉潤肺之音,當真過耳不忘,知道正是李師師。

李媽媽苦着臉道:“各位莫怪,小女尚是初會官人,自有些規矩要講。女兒她平最喜書畫,若誰畫得好,被她瞧中,便得一見,分文不取。後院,後院已設下數十張桌案,請各位移步。”眾豪客哪裏當真,紛紛道:“小娘子倒是會設樂子。”當下你推我搶,攘向後院。張甑今夜自報自棄來這館,心下早悽苦難當,聽到這法子,甚覺荒唐,不由大聲笑將起來,越笑越覺暢快。李師師輕“咦”聲,在樓上言道:“那位阿哥,為何發笑。”眾人頓時止步,怒目瞧着張甑。張甑又笑數聲,心想:“我又不求見她,怕什麼!”便止住笑,高聲道:“你見有緣人,這法兒當真荒唐之極!”李師師甜聲笑道:“我這法兒,有何不妥,阿哥不防説來聽聽。”眾豪客見李師師竟與這破落漢子説話,都覺有氣,更有人高聲道:“兀那漢子,這是什麼地方,哪容你説話,打擾姑娘清靜,快快閉嘴。”張甑愣了一愣,他心境不好,膽氣便橫,悽然道:“世間情義,又怎是你等曉得。真是有緣,在千百萬人中,千百萬年間,不早不晚,正好碰上了,相識了,相好了,這叫有緣。相遇是緣,相離也是緣。若真因緣生愛,便是緣份註定如煙而逝,情愛也將長存心中!便是那人失身失節,卻又如何!所謂有緣,又怎能憑一畫而定!”他胡説一氣,自己也覺吃驚。李師師聽他説得甚痴,不由動了念頭:“倒是個痴男兒。今夜樓下那些客人,雖甚有錢,卻是些浮誇輕佻之人,都不中我意。他既説得出緣之意,也算有緣了,好歹也見一見。”當即喚李媽媽上樓,輕輕吩咐幾句。這虔婆下得樓來,苦着臉道:“眾位,倘有些撅撒。我女兒説了,這小哥言之有理,便請他留下一敍。”眾人聽了,都覺好生氣,口中罵罵咧咧,片刻便散了,正是:牡丹花豔心高潔,看淡世情笑紅塵。不為錢來不為樂,藝女只會有緣人。***李媽媽見張甑傻傻愣愣,呆在哪裏。她心中不快,便拉長着臉,微微咳嗽一聲,上前問道:“敢問小哥高姓?”張甑這才回過神來,忙拱手道:“小人是藥郎張甑,只討碗茶吃。”李媽媽“哼”了一聲,氣道:“原是個藥郎,倒好福氣,如此便請小哥上樓入肩。”他不知入肩是何意,心下墜墜不安。上得樓來,挑起玉珠簾子,早聞得異香馥郁。入到客位前,見犀皮香桌上,已鋪下盤饌酒果。

週迴吊掛,均是名賢書畫。檐下放着三二十盆怪石蒼松。坐榻卻是雕花香楠木小牀,坐褥盡鋪錦繡。張甑初入月場女兒家,見這風情。

頓時心神難安,低頭暗自道:“我既來趟這渾水,卻怕什麼。”正想間,側首轉出一女子,張口便道:“阿哥既來,為何也不抬頭瞧我?”這聲音清麗無雙,正是李師師。張甑臉一紅,傻傻抬起頭來,只見她內着白衫,外披紅袍,眉如翠羽,肌似羊脂,當真佳人如畫,卓然不羣。

又見她豐,更是面紅耳赤,但情不自間,隨心起,實是挪不開眼。燈下細看時,更見她蛾臉紅,鳳眼水靈靈。美聳翹翹,香頸白晰晰。

漲滿滿,雪擎擎。枊蛇軟軟,纖姿立亭亭!端的好容貌,果是真風韻!這十分美麗中,更帶三分颯英氣。有詩為證:秋波湛湛妖嬈態,筍纖纖仙媚姿。

斜紅綃飄如彩妍,雪怒聳似瓷。説什麼昭君美貌,果然是賽過西施。紅妝巧樣非凡類,誠然玄女降瑤池。張甑直看傻了眼。這等美,他也曾見過,便是錦兒所侍的林沖娘子,曾暗詡林娘子美東京第一。

但今看來,這李師師竟可與林娘子媲美,且別有一番颯英氣,妖嬈多姿!更令他吃驚的是,這李師師,竟與林娘子有五分相似。李師師見他看得眼滯,又面帶羞紅,便柳微展,蓮步輕移,進前抿嘴笑道:“如不走眼,阿哥並非此道中人,且坐下先飲數杯。”張甑見她貼的極近,聞得一股幽香滲肺,更是羞道:“小人是個破落藥郎,如何敢與‘花魁娘子’坐地。今到此間,實有別由。”李師師聽他稱她為“花魁娘子”頓時莞爾,掩嘴嬌笑道:“阿哥倒是實在人。

今兒我雖奪得‘花魁’,卻尚未出閣,如何稱我娘子?”張甑羞道:“小人口拙貌,實不配與姑娘説話。”李師師笑道:“無妨,既來之,開懷也飲幾杯。”張甑只得坐下。

李師師親自為他把盞,先吃一杯,張甑只得也吃了,聽她續道:“你適才説今到此間,實有別由,卻是何事?”張甑得美女相倍,不知為何,突生一敍衷腸之意。

當下展開話頭,口不擇言,將如何與錦兒相識相戀,如何定下鴛盟,錦兒如何被那高衙內強暴姦,如何在牡丹園聽見李師師説話,如何與錦兒一夜情長,錦兒如何割發斷情,自己如何自報自棄,一五一實,全説與李師師聽了。

李師師聽他説的摯誠,又不記錦兒失節,仍想與錦兒廝守,心中動,不由暗讚道:“果是個有情郎!見了我,也不動半分心。他雖非我意中人,卻是個有情有義的男兒!”當下又把盞一杯道:“阿哥,你既聽見我在牡丹園中説話,今兒又來我家中,你我果是有緣,不妄結識一場。且與阿哥再飲一杯。”張甑接過酒道:“如此多謝姑娘。”兩人又飲一杯。李師師道:“你説錦兒留信割發斷情,那信上卻如何説?”張甑當即從懷中取出那信,遞與李師師看了,李師師讀完“此情既了,不復相見”八字,眼圈也自紅了。

低頭沉思道:“這倆人情真意切,只因世俗偏見,所謂女兒貞,才不能相守,我卻深恨這些。

我這些時,費盡心機,引那官家(作者注:即天子)相見,此事本來渺茫。我既入紅塵,再難得到真情,不如成全這對戀人,引那高衙內來!那高衙內乃當今兵馬太尉之子,公孫道長所説江山社稷之緣,説不定倒落在他身上,能見到官家!”想罷,便對張甑道:“你若依我之言,或許能與錦兒廝守。”張甑奇道:“姑娘説笑了,錦兒已然心死,而那高衙內又斷不會輕放過她,我一界布衣,如何能與她相守?”李師師道:“三後,我將為公子王孫、文人雅士設”留香初夜會“。

你若真愛錦兒,便去高衙內府上,讓他來搶初夜,我必讓她忘了錦兒,為你解開此劫!”張甑卻急道:“姑娘身姿容貌,確遠勝錦兒,但此事實是使不得!使不得!那高衙內,惡貫東京,姦無數良善,姑娘何苦為我見那惡人!”李師師苦笑道:“我一紅塵女子,早將貞節看得淡了,能成全你們,也是美事。”忽又嬌笑道:“我自幼學得十八般耍令,自不會輕易讓他取了初夜,你倒怕什麼?我意已決,你不必為我擔心。”張甑不明其意,見她説得信心滿滿,不似作假,當即唱一大喏道:“如此多謝姑娘美意!相助之恩,小人畢生不忘!”言罷拾起桌上酒杯,一飲而盡,又道:“姑娘大恩,小人不盡。

聽姑娘一口東京口音,又知姑娘原名蔡師師,為何樓牌上卻書‘河北李師師’?”李師師見他今夜與己述説衷腸,也不來瞞他,便道:“我的身世,自己也不了然,父母是誰,至今未知。”言罷幾要落淚。

張甑聽她説的淒涼,便不敢接口。李師師卻續道:“我兩歲時,便與父母失散,被一複姓公孫的道長救走,在河北一道観中長大。説來荒唐,我也只知他複姓公孫,卻不知他名諱。十歲時,公孫道長將我帶至京城經營染房的李寅家中,拜李寅為養父。此後便不見公孫道長仙蹟。

不想五年後,養父病逝,家道敗落,我無處容身,被城外強人所劫,正自盡,公孫道長忽至,殺了強人,救了我。

他後帶李媽媽來見我,説一切命中註定,我來必與社稷有緣,要李媽媽傳我技,將來必成大事。三年內,我藝終成。如今我年滿十八,便在京師獻藝,只求會得達官貴人,一了恩公心願…”張甑聽得驚奇,顫聲道:“不想姑娘身世如此悽苦。小人也是自小失去雙親,靠作藥徒長大,當真與姑娘有緣。”李師師鳳眼忽亮,輕輕站起身來,莞爾道:“你我都是苦命人。

我這身上,打小便繡有七牡丹,公孫道長説是親母所紋。你我既如此有緣,便讓你首見這花繡。”言罷也不等張甑回話,轉過身去。

只見她緩緩褪去紅袍,輕輕下白衣,摘掉兜。正是:古有隆中對,今有館談。月場述衷腸,鳳樓秀牡丹。***話説李師師以月夜秀牡丹為名,在御街開樓,卻被張甑誤打誤撞,有緣首見她背上牡丹花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