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梅花信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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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找觀主請了幾天假,把張鐵嘴送到了醫院裏。張鐵嘴的身體很虛弱,不過奇怪的是他的三魂六魄都已經歸位,看來路途上一定發生了什麼不尋常的事情,只有等他甦醒後再問了。
安頓好張鐵嘴後,我向醫生討了幾塊狗皮膏藥。幾處被妖火燒傷的地方已經痊癒,但我跌落深坑時扭傷了右腳骨,走起來路一陣陣鑽心的疼痛。偏偏這醫院沒有食堂,我只好一瘸一拐的到外面打飯,最初的幾天還好,用不着給張鐵嘴打飯,過得幾天,張鐵嘴睜開了眼睛,雖然朦朦懵懂的不認人,卻認得食物了,而且象得了消渴症,少食多餐,把我忙得團團轉。
這天我正在喂張鐵嘴吃飯,文小姐捧着一捧鮮花進來了,那時候還不時興送花,看病人帶些好吃的多好,帶把鮮花有用?她看見我笨手苯腳的樣子,連忙把湯匙喝粥碗接過去。也不知道張鐵嘴多少
子沒刷牙了,嘴裏臭得燻死個人,我以為文小姐一會就受不了,沒想到她很認真的一口一口地餵給張鐵嘴,絲毫沒
出厭棄模樣。
張鐵嘴吃完飯沉沉睡去,文小姐細心的給他掖好被子,一轉頭髮現我在旁邊呆呆地看她,便衝着我嫣然一笑。我臉上有些發燒,訕訕地回了個傻笑,心裏有些尷尬,趕緊走到門外的走廊裏。直到在走廊的木椅上坐下,我才覺腳部疼痛的厲害,捲起褲腿看時,狗皮膏藥似乎不頂用,整個右腳都腫脹起來。
過了一會,文小姐從病房裏出來,她四處看了看,徑直往這裏走來,我連忙把褲腿扯下,衝着她微笑了一下。
文小姐可能覺得和我是人了,走到我身邊落落大方在木椅上坐下,我趕忙退了退,她瞪了我一眼,似乎要生氣,想了一下又笑了起來。
“終於又找到你了,我還以為永遠見不到了呢!”她皺起眉,眼睛裏
出笑意“好奇怪,你為什麼要躲着我?難道我是醜八怪?”我第一次近距離地看了看文小姐。她長得真漂亮,睫
很長,雙眼皮的輪廓非常美,大概是那朱草嘉禾還有些作用,膚
瑩白如雪。我不敢再看,趕緊垂下了頭。《神女賦》裏形容説“五
並馳,不可殫行,詳而視之,奪人目
”以前哪裏見過大城市的美女?當年和張鐵嘴算命的時候,就連小縣城的非美女都懶得理會我這大齡老青年。
“怎麼不説話呀?説實話,我是不是很醜?”文小姐饒有興趣的繼續問,這不是明知故問嗎,要是真醜還用得着別人評價啊。
“説實話,我醜”我老實説“以前總有人説我其貌不揚,我還不承認,現在我終於能正視這個缺點了,呵呵”
“誰説你其貌不揚了?我覺得你順眼的啊,那些人可真是有眼無珠”文小姐做出生氣地樣子。挪近了一些。一陣淡淡地香氣傳來,空氣中隱約有種甜
地滋味。她仔細地看着我地臉説“咱們也算是共過患難了。是不?對朋友不能説假話騙人。你説對吧?”
“當然對了。我覺得我這人對誰都真誠地”
“不對吧。你這人就愛油腔滑調。”文小姐一本正經地説“你上次對我説地話。肯定就是假話”我和你説過什麼話了?我叫起屈來。不記得和你説過啥話呀。是不是那次我説白顏最不純地事啊?信口開河。抱歉抱歉。其實你穿白裙子最好看。
文小姐哼了一聲。誰問你這事情?
“你上次在客棧裏説地話到底是不是真地啊?這麼快就忘。真是沒心沒肺。”我給糊塗了。想了想。這一路上確實沒對文小姐説過什麼假話。似乎和她也沒有説謊地機會和必要啊。文小姐見我怔怔地樣子。惱道“在客棧裏你講自己地經歷。不會是假話吧?”我這才恍然大悟。我的歷史很清白,幹嘛要説假話?在廠裏得不到優勝獎,那是郭老鐵嫉妒我壓制我,和張鐵嘴一起擺攤算是做心理醫生,也是為社會作貢獻,有什麼須隱瞞要造假的?
“你的家庭啊,我可不信你沒有媳婦,恩沒戀愛過”一提這個我就頭大,我最怕別人和我提起找媳婦的事兒。我一個大齡男青年,説不想找是假的,但總不能天天念在嘴上掛在心啊,那不成花痴了?當年擺攤算命時,張鐵嘴曾勸我説,咱們修道之人找啥媳婦?早晚還不是黃土隴頭荒冢一堆,不如我們勤學苦練,做那神仙快樂逍遙。我説是啊,找媳婦幹什麼?俗話説酒是穿腸利刃,是刮骨鋼刀,這酒
二字,
字最要不得。背後我暗罵張鐵嘴飽漢不知餓漢飢,你還找了個傻女人哩,我一個國家工人,難道真沒個姑娘看中我?
文小姐見我半晌不言語,以為説中了我的心事“哈”地笑了一聲,説“我説的不錯吧,你就是在説假話。”
“我早在奇怪呢,三十多歲的人了還沒有媳婦,誰信呀?”我怒火上湧,你在那裏自言自語幹嘛呢?家裏三口人,老爹老孃我,我還覺生活很幸福呢,那些姑娘看不中我,呸,我還看不中她們哩,早晚我找個電影明星氣死她們。
文小姐哈哈笑了起來,她的笑聲未落,一個老護士急匆匆地跑到我們跟前道,誰是那個老頭的親屬?快點快點,老頭有事哦。
我心下一沉,張鐵嘴做生死體那麼長時間,中途又轉換惡靈,其間一定發生了什麼匪夷所思的事情。我雖然替他祛除了附體惡靈,但一時未能庭除乾淨也是有的。有道是人過留名,雁過留聲,那些惡靈們好不容易找到個宿主,賴着不肯走也是人之常情,就算沒辦法被祛除,也定要留下點蛛絲馬跡以作紀念。許多老中醫對這點最有體會,常言道“病來如山倒,病去如絲”惡靈和病毒的行為並無二致。
我和文小姐對視一眼,跟着老護士急匆匆地趕向病房。無論張鐵嘴出現什麼變故,我都不能扔下他不管,在我的心裏,張鐵嘴早已不是我算命的同事,而是朋友、師長、親人,甚至是一個生命中最重要的寄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