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梁玉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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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玉枝!鍾奎沒頭沒腦的叨唸着這個名字足足半小時。
一旁忙碌剪紙的香草,有意無意的瞥看了他好幾眼。想問他口裏唸叨的是誰,卻要顧手上的活兒。
香草心靈手巧,剪窗花什麼的,無師自通。比那些愛説大話的婆姨們剪得還細緻還生動,附近街坊有一位大齡剩男要結婚,就委託她剪窗花,剪幾對大紅喜字,還有鴛鴦戲水那些能夠洋溢喜氣的窗花。
鍾奎視線落在櫃枱處,失神盯着看了許久…
“我去醫院一趟。”
“去醫院?幹什麼?”香草停住手裏的剪紙問道。
“去找一個人。”
“梁玉枝?”
“你認識?”香草搖搖頭“沒有聽説過這個人。”蹙眉抬頭,探究的目光對視他“你怎麼想起找這麼一個人的?”鍾奎的視線在看那些過往行人,一大早街道上過往行人不是很多,但是一個個都喜氣洋洋的。他知道這些一早出現的都是街坊鄰居,手裏提着掛麪和禮物是要去隔壁喝喜酒的。
他蹬的還是那輛破破爛爛,發出吱嘎吱嘎怪聲的自行車。沿途少不了要招呼些人,在縣城這巴掌大的區域,他鐘奎的名聲也算是‘隔着門縫吹喇叭-----名聲在外’。人們尊敬他,有孩子崇拜他,也有曾經讓他十分難堪,一度奚落嘲笑他的,現在都對他表示友好主動招呼“捉鬼先生好!”
“好!好!”自行車叮叮噹噹響徹一路,車輪子噠噠噠的滾動着向縣醫院駛去。二月份的天空,霧濛濛,沒有任何調,連風也變得懶惰起來,要等到菜花盛開的季節才會席捲迴旋而來。
到三月時,徐徐吹來的風,是放風箏的最佳季節。那個時候大人孩子們,會一手拉着風箏線,一手舉起自制的木叉線膠,滿眼期待的遙望紙糊的風箏衝入雲霄。
縣醫院最近在搞維修,門口有些凌亂,磚頭瓦塊遍地都是。有一個挑黑塑料桶兒的小工,身穿軍綠上衣,下穿藍軍用大褲,一邊隨手抹鼻涕,一邊臉上帶笑讓出唯一一條很狹窄,沒有被水泥漿濺濕的地面,讓推車的鐘奎進到裏面去。
縣醫院在擴建是因為最近政策變革,有很多商業人士看好這裏的自然美景,預備來這裏投資建農家樂。有了這些商業人士的投入,肯定就會引更多的人羣來這裏遊玩,那麼醫療配備設施是首要必備的。
同時也有可能帶動附近的農民發家致富,只要農民發家致富了,他們的素質也會逐漸提高。
縣醫院不寬,進去一眼望到底。醫院的壩子右邊是門診室,左邊是寄放車輛處。放眼看正面是一個小過廊。過廊右邊是掛號台,左邊是付款帶諮詢處。正對方位的前面就是取藥處和劃價處,裏面有兩三個穿白大褂的男女在忙碌。
鍾奎趴伏在諮詢處枱面上身子前傾,努力擠出一絲牽強的笑,對裏面那位氣質頗佳,戴一黑鏡框的美女醫生問道:“請問你們這裏住着一位叫梁玉枝的病人嗎?”美女醫生衝他莞爾一笑,出一口用鋼絲矯正的牙牀,説道:“對不起,你去詢問一下住院部。”收回身子,視線惘的看向左邊延伸暗淡的過道,自語道:“住院部?”
“對,你往左邊走,看見一樓梯直接上二樓就是住院部。”美女醫生還真的好,直起身子對他指劃道。
“謝謝。”也不知道對方聽到沒有,説出這個謝謝之後,鍾奎已經走了過去。
看着階梯,他很不自在,總是要聯想到神經病院發生的那件事上面去。不過縣醫院的階梯,是用水磨石磨出來的,乾淨且好看,踩在上面還可以看見自己留下的腳印。
醫院總是給人一種,很不好的聯想。這裏不是死人,就是活人,跟這兩者沒有關係的就是,那些身穿白大褂,風度翩翩,揹負着期待渴望,身上籠罩着神聖光環的醫護人員。
雪白的牆體被一道翠綠隔斷開,上面是白,下面是綠。看見綠,就想起樹丫,鍾奎還記得門嶺村的孩子們。菜花開的季節,就吆喝起蜂擁上山,騎跨在樹枝上掏鳥蛋,扳樹丫做彈弓…
面前就是醫生辦公室,鍾奎正預推門而入時,趕緊停住。嘴角一撇,暗自苦笑一下,舉起手來…辦公室的門卻突然開了。同時從裏面走出一位皮膚白靜,身材瘦小的姑娘,姑娘是低着頭,好像剛剛哭泣過似的。在經過他身邊時,隱隱聽見有噎聲。
姑娘出來,他進去,兩個人就在門裏,門外相遇,差點碰撞在一起。門裏的人微微一怔,門外的人,也是呆了呆,雙方默契的錯開身子各自走了過去。
問出梁玉枝是不是在這裏住院,辦公室裏面的醫生都搖頭説不認識。
卻説出剛才是有一個叫梁玉枝的,但她不是病人,是病人家屬。
鍾奎這一打聽糊塗了,是自己搞錯還是把現實和夢境混淆了?接着他提出要看看這位病人和病人的家屬。病人住在危重病員區域,病人家屬就是剛才出去的那位姑娘。
張口提出來的要求很簡單,但是要經過醫護人員這一關好像麻煩的。對方要求看他證件,是出於什麼理由來查探病人情況,或者是病人的親屬?
鍾奎説自己不是病人的親屬,也不是什麼調查人員,而只是因為一個夢境來看看。
實話;這破醫院誰閒得沒事願意來?醫院裏有很多隱晦眼看不見的詭異氣息存在。當然鍾奎是特殊了些,在進入醫院時,他就觸到這裏的異常。只是沒有説出來而已,而醫護人員拒絕他查探病人時,他很生氣卻也無奈,還得想其他辦法來試試。
從醫院出來,下意識的回望一眼,在三樓危重病員區域一扇窗户下,好像一閃而過一抹暗影。是病人?還是誰?無論是什麼問題,現在好像都急不來,還得儘快回家找香草幫忙。
鍾奎前腳走,後腳醫生們就聊開了。
病人的主治醫師説道:“剛才那姑娘求我們給她母親做手術,可是據目前的情況來看,還不適時宜動大型手術,我的建議還是保守些治療,你們看…”另一個戴眼鏡的男醫生推了推鼻樑上的鏡框“我覺得你的臨牀經驗還是可信的,這是你的病人,你決定就好。”就在這時,病房門吱呀一聲開啓。
辦公室裏數名醫生的視線都齊刷刷投向門口,他們滿以為是剛才那位莽撞鑽進來的黑臉漢子。沒想到卻是那位,長期卧牀不起,現在突兀出現在眼前的病人。
病人佝僂着,看不見面部表情。低垂手臂,一聲不吭,很慢很機械的動作,對着所有的醫生鞠躬…
這是什麼意思?醫生面面相覷,看着病人的舉動,覺得很詭異也很奇怪。一時之間又説不出來奇怪在那裏,反正就是覺得那裏不對勁!
醫生相互凝視,相望,都沒有出聲。巧的是,一襲莫名的冷風,呼呼從門口吹來,把房門吹得‘砰然’一聲關上。驚得他們都微微一顫,再次定睛看向門口時,病人已經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