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命懸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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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獵為期七天,謝嫺妤不知道卓翼飛會不會出現,更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害怕緊張顯得多餘,還不如好好地趁着出來遊玩的時間散散心。
謝嫺妤抱着還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頭的心情逛了逛別院,有心出了別院去林子裏轉轉,卻因沒有拓跋鐸仁的命令作罷了,只等着明隨着打獵的隊伍一同出去,再看看風景。
“娘娘,天也不早了,不如回去休息吧?”馨竹勸道。
“也好,在這之前本宮先去看下智兒…”謝嫺妤説着便往安置着皇子智的院子走去,卻見不遠處也施施然走過來一小隊人來。走在最前方的是一襲素長裙的淑妃,由身旁貼身侍女攙扶着,慢慢的向她走過來,見她只是微微點頭,算是見過禮了。
謝嫺妤與淑妃擦身而過,停住腳轉身凝視着淑妃的背影。淑妃身子又消瘦了不少,像是紙片一樣單薄,被微風稍稍吹起衣角,就彷彿整個人都要隨着風飄走了。
謝嫺妤對淑妃心思複雜,對她既是忌憚,想要躲得遠遠的,又不為淑妃這樣才思捷的才女落到這樣的田地到惋惜。還沒來得及深思慮,謝嫺妤便叫住了淑妃,問道:“妹妹這些子身子可還好?”淑妃停了,轉過身來看着她的表情有些意外,似乎是沒料到謝嫺妤還會和自己説話。就連謝嫺妤也沒料到自己會這麼衝動,這時她應該離淑妃遠遠的才對。她只是有些事始終想不明白,壓在心裏總不是辦法。
“多謝皇后娘娘關心,臣妾今身子還算平順。”淑妃微微點頭,笑容冷淡疏離。
謝嫺妤還沒有説話,馨竹卻聽不下去一般的小聲在一旁哼了一聲,嘟囔道:“都這時了竟然還這麼傲慢…”
“智兒安置的房間就在旁邊,不如和本宮一起去看望一下智兒?”謝嫺妤提議道。
“…”淑妃一怔,隨即低下頭去搖頭道:“不,臣妾不能見智兒,恕臣妾身體不適,不能久留先告辭了。”淑妃的聲音有些顫抖,像是在極力的壓抑着什麼。雖然她掩飾的極好,謝嫺妤還是看到了她剛剛那一瞬間眼中出的恨意和慌亂。
“為什麼?”謝嫺妤見淑妃要走,忍不住口而出叫住了她:“為什麼要做那些事?皇上一直最寵愛的是你,如果你安安分分的,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連和智兒母子團聚一陣都做不到。”謝嫺妤知道,淑妃聽得懂她指的那些事是什麼,那些傷天害理、大逆不道的事。
淑妃蒼白的臉上泛出些血來,似乎是有些動,她了,緩緩的説:“娘娘,您有真的愛過一個人嗎?”謝嫺妤怔住,不明白淑妃所指何意。
“真正愛一個人,怎麼能忍受他眼裏還有其他的女人?怎麼能忍受他在對着你笑的時候心裏卻在惦着別的女人?又怎麼能忍受有一天他對你的愛意慢慢的淡去,最終將你徹底遺忘在深宮的某個角落?”淑妃恨道,眼中水汽瀰漫。
“如果不能成為那個唯一的,那至少要成為那個最重要的。當皇后、生龍子,這是每一個後宮女人的夢想,娘娘説這是臣妾對權力的野心也罷,臣妾…只是不想不做任何努力就被其他女人遠遠甩在後面,失去臣妾這一生唯一的男人。”淑妃淚眼朦朧的瞪着謝嫺妤,滿眼都是對謝嫺妤的羨妒。
謝嫺妤被淑妃烈倔強的態度震住了。她萬萬沒有想到淑妃給她的理由竟是因為愛。後宮每個女人都在耍心機手段,手段不夠強硬的只會淪落為失敗者,沒有人會同情她們的遭遇,更沒有人會讚賞她們沒去害人卻害到了自己的善良。就連拓跋鐸仁,也只是默默地看着,不會對那些被擠掉的可憐女人多投注一分目光。
淑妃盯着她,突然笑了笑,口氣有些嘲諷:“娘娘又出那種悲天憫人的表情了。有時臣妾不得不嫉妒娘娘,為什麼娘娘能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像個局外人似的看着我們這一幫女人踩來踩去。而最後,娘娘卻才是大贏家,穩坐後位,又懷了龍種,甚至連臣妾的孩子也在娘娘手裏…”
“你甚至都不愛皇上!”淑妃猛的動起來,撫着口氣,似乎因情緒起伏有些眩暈:“至少,臣妾爭取過了。只是時運不濟,出了一點岔子…”是,若是刺殺皇后成功,她又是第一個喜得龍子的人,這皇后早就非淑妃莫屬了。謝嫺妤看着淑妃那不甘憤恨的眼,淡淡扯出一個笑容。她確實是個局外人。她當局外人默默地看着拓跋鐸仁太久太久,久到有一天拓跋鐸仁拿幽黑的眸子直望向她的時候,她就再也逃不掉了。她心甘情願的為了拓跋鐸仁邁入這個錯綜複雜的局,但卻始終無法融入,始終在他人眼裏都是局外人。
“我…本宮不是不愛皇上。”謝嫺妤輕輕道:“只是因為你一直被皇上寵着,所以才想要更多。本宮卻只要皇上看本宮一眼,本宮就覺得那是上天的恩賜了。爭寵什麼的,本宮還沒有資格。”可是,倘若有一天皇上越來越寵她,她會不會也變作其他女人那樣,變得貪婪無度,變得想要更多更多…
淑妃眼中的神動了動,似是被謝嫺妤這麼卑微的説法嚇到了,突然移開臉去,慌忙道:“臣妾多言了,還望娘娘大人大量,忘了剛才臣妾的話吧。臣妾告退。”淑妃由宮人攙扶着漸行漸遠,那弱柳扶風的身子搖搖晃晃。謝嫺妤不凝眉,心裏説不上什麼受。淑妃突然向前一蹌,身後的侍衞便上前一步扶住了她,她對他搖了搖頭,默默地推開了他的手。
“真是報應。沒想到淑妃到現在都死不悔改。”馨竹不悦的啐了一句。
謝嫺妤看她一眼,轉身各走各路道:“淑妃自幼便是被眾星捧月長大的,又才思捷、飽讀詩書,免不了心高氣傲,不肯認輸。”
“呿,娘娘也是自小當寶貝似的護在大家手心裏的,論起才思學問也不比淑妃差,怎麼不見娘娘像她那樣?”謝嫺妤不由苦笑,心道她哪裏是那個被捧大的嬌俏女孩家,她是個早就受慣了冷眼,不再願為那些喧譁的人事傷心落寞的局外人而已。
“真是不像話,分明就是待罪之身,對娘娘卻這麼不恭敬!”馨竹卻還在氣不過的碎碎念:“而且竟然比娘娘的排場還大,娘娘還沒有帶着貼身侍衞在左右,她竟然帶着侍衞招搖過市。娘娘,咱不能就這麼算了,這就去找皇上要侍衞去!”
“…侍衞?”謝嫺妤停下腳步,突然間雙眼大睜瞪着馨竹。馨竹不知道自己説錯了什麼,正惶恐着,謝嫺妤卻突然拋下馨竹朝着剛才淑妃離去的方向追去。
“娘娘,您這是怎麼了啊?”馨竹急忙追在後面。
謝嫺妤緊咬下,緊張的額頭上冒出汗珠來。她方才就覺得哪裏説不出的奇怪,經馨竹這麼一説才突然緩過神來。拓跋鐸仁沒有為她配侍衞,淑妃又是從哪裏得來的侍衞?淑妃現下已經沒有那麼大的勢力了,沒有拓跋鐸仁的授意,絕對不會有貼身侍衞隨行。那侍衞剛剛一直低着頭看不清容貌,現在想來身形卻有幾分眼…
“馨竹,你現在立刻去看皇子智是否安好,然後立刻去稟報皇上,就説…就説…卓翼飛已經進了別院了。”謝嫺妤此刻心如鼓擂,只想着這次一定不能讓卓翼飛跑了,至於要怎麼抓人她卻一點沒有把握。
馨竹大吃一驚,立刻抓住謝嫺妤道:“娘娘,這是怎麼回事?您這是要去哪?”
“不能耽擱了,要是讓卓翼飛跑了…”謝嫺妤説着就要追上去。機會稍縱即逝,若是放虎歸山,搞不好以後就是一場持久漫長、生靈塗炭的戰事。
“您瘋了!”馨竹也不顧主僕之禮,抓着謝嫺妤不放叫道:“捉拿反賊自有官兵,娘娘是萬金之軀,更何況還有孕在身,哪裏輪得到娘娘出頭?娘娘您不能去!”
“好馨竹,來不及了。現在通知去抓人人早就跑了,你放心,本宮就是跟着他們,即便他們跑了,也能提供追捕的線索,絕對不會被發現的。”謝嫺妤急道。
馨竹一看勸不動謝嫺妤,只好一咬牙,一跺腳,打發一旁跟着的兩個小太監道:“娘娘剛才説的都聽到了?事關重大,你立刻去確定皇子智的安危,你,去通報皇上。”
“娘娘,奴婢不放心您一個人,馨竹要跟着您一起。”馨竹抓着謝嫺妤的手不放道。
謝嫺妤見馨竹如此堅持,只好點頭,兩個人疾步去追淑妃他們。
別院佈局更似江南風景,院落小巧緻,十步一景,彎彎繞繞,謝嫺妤和馨竹順着直覺尋過去,無頭蒼蠅似的左轉右轉,卻怎麼也碰不到淑妃他們。
謝嫺妤急的滿身大汗,被宮似的院落小路得暈頭轉向時,馨竹卻高興道:“看來咱們是跟丟了呢,娘娘,既然人都跟丟了,就別找了,咱們回去,讓皇上他們去找人吧。”謝嫺妤只是焦急,害怕她發現的晚了,淑妃已經和卓翼飛逃掉了。方才沒注意看,搞不好皇子智也被帶在身邊,被藥了才一直沒有動靜,沒人發現。馨竹説了什麼本沒聽到。
正急的團團轉,不放棄的往前繼續走,卻聽到一旁的院牆內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謝嫺妤急忙捂了馨竹的嘴凝神細聽,似乎是聽到了一點爭執聲。
謝嫺妤和馨竹對看一眼,輕輕的向着一旁的院牆移動,牆內一間休息的廂房似乎沒人住,房前綠樹密植,擋住了前方的視線。謝嫺妤左右看不清院內的情況,只好大着膽子進了院,躲在一叢灌木後向外看過去。馨竹也小心翼翼的跟在一旁,心裏卻是惱怒謝嫺妤怎麼這麼傻,這種要命的事也一頭撞上去。
院內三個人站在牆下,正是卓翼飛、淑妃與淑妃的貼身侍女。卓翼飛和淑妃正在爭執,而那侍女似乎四下張望着,在替他們把風。
“求你救救智兒,我給你送了消息不是為了我自己,我只是想要智兒平安無事。”淑妃哭道。
卓翼飛則是又急又氣,指責她道:“我只身犯險跑來救你,你卻還是惦着和那個男人的孩子?智兒是他的孩子,虎毒不食子,他不會有事的。倒是你,我來只是為了救你,你若不走,我是不會救智兒的。”
“他不是這麼跟我説的,智兒有危險。”淑妃抓着卓翼飛的衣袖道。
卓翼飛一把甩開淑妃,怒道:“你真是昏了頭了,拓跋鐸仁只是為了引蛇出放的餌,這麼明白的事你居然看不出來。真是關心則亂,婦人之仁。你生了孩子後,連原先的一半才智都沒了,整天就是智兒智兒!”
“我不管!你必須救智兒出去,否則我就不走!”淑妃開始歇斯底里起來。
“你…”卓翼飛氣結,咬牙軟下口氣道:“我已經安排了馬匹就候在這面牆外,怎麼繞過拓跋鐸仁安排的耳目和逃往南方的路線都計劃好了。只要你現在跟我出去,我們就都安全了。等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我自然會回來救智兒,你們一個幼兒、一個病人,一次送兩個人出去太難了。”
“…我不相信你,那你先送智兒。我一定要確保智兒的安全。”淑妃戒備的退遠了一步,堅持道。
謝嫺妤聽見卓翼飛的話,得知只要翻過這面牆,卓翼飛就要跑掉了,緊張的心臟都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了。若是卓翼飛説動了淑妃,兩個人這就要逃跑,她要不要跑出去阻止?或是跑出去找死…
卓翼飛被淑妃氣的直運氣,原地轉了兩圈,突然大手一伸,抓住了淑妃的肩就要用強。淑妃身子無力,卻是抵死不從,突然從袖中出一柄小刀來抵在了自己的喉嚨上。
“我就知道從一開始你就不在乎智兒,你恨他是我和皇上的骨…”淑妃痛哭道:“可是我這輩子什麼都沒了,我只有智兒了,若是你不救他,那我也不要活了。”
“你瘋了!我是你哥!我因為你要把智兒救出宮的任要求才敗了,現在你是不是要親眼看着我被活捉,被處死你才滿意?”卓翼飛雙眼通紅,痛心疾首的瞪着同樣哭成一個淚人似的淑妃。
淑妃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落下來,她緩緩的搖頭啜泣道:“哥…我不想你出事的…可我也不能眼看着智兒出事,他還那麼小,我都沒有好好的抱過他幾次…智兒太可憐了,我求你了,我可以死,只要你把智兒救出去,好好的撫養他長大成人…”卓翼飛咬牙,固執的搖頭:“我要救的是你,我只要你好好的活着。”謝嫺妤震驚的聽着,不由得捂住嘴巴。她猜錯了,卓翼飛並不在乎皇子智的生死,也無所謂她的生死,他在意的從始至終只有他妹妹一個人的安危而已。淑妃的母愛固然人至深,但她仍擔心卓翼飛強行將淑妃帶走,或是乾脆拋下她自己逃跑。
馨竹的震驚並不比謝嫺妤少,事實上馨竹許多事並未猜透,今天猛的聽到二人談話,一時間消化不了這麼多的東西。她腳下一軟,碰的一旁的樹枝晃了一下,倏倏幾聲響動。
謝嫺妤和馨竹大吃一驚,登時手腳冰涼的不停使喚了。謝嫺妤死死咬住下,屏息靜氣,現在跑鐵定是來不及了,只能抱着一線希望卓翼飛放棄追究底沒有發現她…
淑妃的貼身侍女一直來回走動,聚會神的聽着各方動靜,完全不被淑妃和卓翼飛的爭吵所擾,這時突然停了下來,筆直的朝着謝嫺妤她們隱匿的方向望了過來,大叫一聲:“將軍!那邊有響動。”卓翼飛立刻警醒的隨着侍女指給他的方向看過來,眯着眼一步步慢慢近。
謝嫺妤看着卓翼飛逐漸接近的身體嚇得幾乎暈倒,正控制着想要跳出膛的心臟,馨竹卻突然嚇得哭了出來。謝嫺妤一驚,急忙用手去捂馨竹的嘴巴,卓翼飛卻已經撥開樹叢發現了躲在暗處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