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縱不敢明來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一陣不自然的沉默後,小盤道:“昨天呂相國對我説了一番非常奇怪的話,説這世上只有三個人真正對我好,就是父王、母后和他呂不韋。
但三人中,可助我一統天下的,卻只有他一個人能辦到,教我不要相信其他人,他們只屬供我成就不朽霸業鴻圖的踏腳石。唉!看來他真把我當作是他的兒子,又以為我也心知肚明瞭。”倏地轉過身來,目光灼灼地瞧着項少龍,低聲道:“師傅!他為何要説這番話呢?是否針對你而言?我也不知什麼時候才可登上王位,他卻好像已把我看成了秦室之主,這事豈非奇怪之極?”項少龍被他看得心頭狂跳。
換了往,他定會責他不應稱他作師傅,可是目下為他霸氣迫人的氣度所懾,兼之他竟能從呂不韋的説話中,推斷出呂不韋和他之間有點不妥當,顯出過人的鋭和才智,一時間竟説不出話來。小盤恍然,回覆平常的神態道:“看太傅的神情,呂相國和太傅間必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接着神情微黯道:“太傅仍要瞞着我嗎?”項少龍這時才有空想到小盤提出的另一個問題。自己知道小盤很快會因莊襄王的逝世登上王位,皆因此乃歷史,可是呂不韋憑什麼知道呢?
除非…想到這裏一顆心不由跳得更劇烈了,小盤訝道:“太傅的臉為何變得如此難看?”這時項少龍想到的卻是:歷史上所説莊襄王登基三年後,因病去世本就不是事實。
莊襄王本是給呂不韋害死的。否則他不會在這時候向小盤説出這番奇怪的話來。自己怎能任他行兇呢?他的心跳得更劇烈了,自己真蠢,盲目相信史書和電影,其實早該想到這可能。
假設他把所有事情,和盤向莊襄王托出,他會怎樣對待這大恩人呢?以他和莊襄王與朱姬的關係,他的説話肯定有很大的説服力,這樣能否把歷史改變?項少龍猛下決心,決定不顧一切,也要設法挽救莊襄王的命,如此才對得住天地良心。
就在此時,一名內侍奔進來哭道:“稟上太子,大王在後廷昏倒了。”小盤立即變。項少龍則手足冰寒,知道已遲了一步。
終於改變不了歷史巨輪轉動的方向,同時想起剛才廷會時呂不韋眼中閃過的殺機,明白到那竟是針對莊襄王而發的。今趟他又輸了一着,卻是被虛假的歷史矇蔽了。
八名御醫在莊襄王寢宮內經一晚的全力搶救,這秦國君主已醒了過來,卻失去了説話的能力,御醫都認為他中了風。
只有項少龍由他眼中看出痛苦和憤恨的神。他的脈搏愈來愈弱,心臟兩次停止了跳動,但不知由那裏來的力量,卻支撐着他,使他在死神的魔爪下作垂死掙扎。
當呂不韋趨前看他時,他眼中出憤怒的光芒,口顫震,只是説不出梗在心裏的話來。朱姬哭得像個淚人兒般,全賴一眾妃嬪扶着,才沒有倒在地上。秀麗夫人和成蟜都哭得天昏地暗,前者更數度昏厥了過去。小盤站在榻旁,握緊莊襄王的手,一言不發,沉默冷靜得教人吃驚。
獲准進入寢宮的除呂不韋外,只有項少龍這身分特別的人,以及徐先、鹿公、蔡澤、杜壁等重臣,其他文武百官,全在宮外等候消息。莊襄王忽然甩開小盤的手,辛苦地指向項少龍。呂不韋眼中兇光一閃,別頭向項少龍道:“大王要見你!”説罷退往一旁,只留下小盤一人在榻側。項少龍心中悔恨集,若他能早一步想到呂不韋狼心狗肺至會害死莊襄王,定會不顧一切地把他的謀揭出來,可是卻鬥不過命運,終是棋差一着。他來到榻前,跪了下去,握緊了莊襄王的手。
莊襄王辛苦地把黯淡的眼神注在他臉上,出複雜之極的神,其中包括了憤怒、憂傷和求助。當場所有人裏,除了呂不韋外,恐怕只有項少龍能明白他的意思。他雖不知呂不韋用什麼手法和毒藥害到莊襄王這個樣子,但極有可能是憑着與莊襄王的親密關係,親自下手。
所以莊襄王醒來後,心知肚明害他的人是呂不韋,卻苦於中毒已深,説不出話來。呂不韋的新心腹莫傲用毒之術,確是高明至極,竟沒有御醫可以看出問題。
握着莊襄王顫抖着的手,項少龍忍不住淚水泉湧而出。一直沒有表情的小盤,亦跪了下來,開始痛泣起來。
宮內的妃嬪宮娥受到染,無不垂淚。項少龍不忍莊襄王再受折磨,微湊過去,以微細得只有小盤才可聽到的聲音道:“大王放心,我項少龍定會殺掉呂不韋,為你報仇。”小盤猛震了一下,卻沒有作聲。
莊襄王雙目異芒大作,出驚異、欣和集的神,旋又斂去,徐徐閉上雙目,頭無力地側往一旁,就此辭世。
寢宮內立時哭聲震天,妃嬪大臣跪遍地上。小盤終於成為了秦國名義上的君主了,項少龍回到烏府時,已近深夜四更天了,他和滕翼、荊俊都是心情沉重。
沒有了莊襄王,呂不韋更是勢大難制。小盤一天未滿二十一歲,便不能加冕為王,統攬國政,呂不韋這右丞相理所當然地成了攝政輔主的大臣。
朱姬則成了另一個最有影響力的人,可是因她在秦國始終未能生,故亦不得不倚賴呂不韋,好互相扶持。
利害的關係,使兩人間只有合作一途。在某一程度上,項少龍知道自己實是促成呂不韋對莊襄王遽下毒手的主要因素之一。
正如李斯所言,莊襄王與呂不韋的歧見愈來愈大,加上烏廷威的秘,使呂不韋擔心若項少龍向莊襄王揭出此事,説不定所有榮華富貴、名位、權力,均會毀於一旦。加上又希望自己的“兒子”早點登基,本身更非善男信女,故鋌而走險,乃屬必然的事。
現在秦朝的半個江山,已落到了這大人手裏。他唯一失算的地方,就是千猜萬想,也估不到小盤的真正身分。
三人此時在大廳坐下,雖是身疲力累,卻半點睡意都欠奉。滕翼沉聲道:“是否呂不韋乾的?”項少龍點頭道:“應該錯不了。”荊俊年少氣盛,跳起來道:“我們去通知所有人,看他怎樣罪。”待見到兩位兄長都木然看着他時,才頹然坐回蓆上。滕翼道:“不若我們立刻離開咸陽,趁現在秦君新喪,呂不韋忙於佈置的時刻,離得秦國愈遠愈好。”項少龍心中暗歎,若沒有小盤,他説不定真會這樣做,為了嬌和眾兄弟的安全,什麼仇都可暫擱一旁,現在卻不可以一走了之。
滕翼道:“君子報仇,十年未晚。眼前這身機會錯過了將永不回頭,呂不韋現在最忌的人就是三弟,只要隨便找個藉口,就可把我們收拾。”項少龍嘆了一口氣道:“二哥先走一步好嗎?順便把芳兒她們帶走。”滕翼大愕然道:“咸陽還有什麼值得三弟留戀的地方呢?”荊俊則道:“三哥有姬後和太子的支持,我看呂不韋應不敢明來,若是暗來,我們怎不濟都有一拚之力。”項少龍斷然道:“小俊你先入房休息,我有事和二哥商談。”荊俊以為他要獨力説服滕翼,依言去了,項少龍沉良久,仍説不出話來。滕翼嘆了一口氣道:“少龍!説實在的,我們間的情,比親兄弟還要深厚,有什麼事那麼難以啓齒呢?若你不走,我怎也不會走,死便死在一塊兒好了。”項少龍猛下決心,低聲道:“政太子實在是妮兒的親生兒子。”滕翼劇震道:“什麼?”項少龍遂一五一十,把整件事説了出來,滕翼不悦道:“為何不早對我説呢?難道怕我會漏出去嗎?”項少龍誠懇道:“我怎會信不過二哥,否則現在就不會説出來了,只是這秘密本身便是個沉重的負擔,我只希望一個人去承受吧了!”滕翼容稍緩,慨然道:“若是如此,整個形勢完全不同了,我們就留在咸陽,與呂不韋周旋到底。
但卻須預留好退路,必要時溜之大吉。以我們的兵團,只要不是秦人傾力來對付我們,該有逃命的把握。”項少龍道:“小俊説得不錯,呂不韋還不敢明刀明槍來對付我們,不過暗箭難防,我們待襄王殯殮後,立即返回牧場,靜觀其變。
小盤雖還有八年才行加冕大禮,但如今終是秦王,他的話就是王命,給個天呂不韋作膽,也不敢完全不把他放在眼內。”滕翼道:“不要低估呂不韋,這人既膽大包天,又愛行險着,只是這麼隻手遮天的害死兩代秦君,即可知他厲害,加上他手上的奇人異士無數,縱不敢明來,我們也是防不勝防呢。”項少龍受教地道:“二哥教訓得好,我確是有點忘形了,小盤説到底仍是個孩子,希望姬後不要全靠向呂不韋就好了。”滕翼嘆道:“這正是我最擔心的事。”急驟的足音,由遠而近。
兩人對望一眼,都泛起非常不祥的覺。一名應是留在牧場的兵團團員烏傑氣急敗壞地奔了進來,伏地痛哭道:“大老爺逝世了!”這句話有若晴天霹靂,震得兩人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