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儒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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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文侯又道:“如果真是如此,大哥倒有段事親身目睹,與今之事頗是相似。”他兩人説着説着,不由走進客店,柳文侯向掌櫃要了一間房子,和方天逸走了進去,柳五常向司徒花曉遞了個眼,兩人便偷偷溜了出去。
柳文侯坐下來道:“江湖上人人傳説地煞蒼穹子瘋癲,嗜殺若狂,其實人言傳説,卻也未必令人全信。”方天逸見他談論到爹爹之事,不由聚會神,傾耳而聽。柳文侯道:“那年我柳家堡剛剛在無錫開完三年一次的大會,我這個叫花頭兒待完了眾人請事,樂得清閒數目,遊歷一下這天下第二大。放舟碧波,忽見遠遠風馳電疾行來了一條小舟,才一眨眼,便由一個小黑點劃到近前,上面坐着一個青年儒生和一位秀麗姑娘。”柳文侯歇了歇又道:“我仔細一瞧,原來那划來的卻是一個木盆,那青年儒生用劍撥水,卻行走如飛,瞧他神氣安定好不慌灑,我正看得出神,暗想天下之八,真是能人輩出,忽然一聲暴喝,湖面上出現八九條大船,直往這儒生追來,我一瞧那旗幟,竟是在太湖稱王的太湖龍王李發發的船隊,我當時心中不服,暗忖這麼多人追趕別人一條小船,實在太不英雄,便想打抱不平,心想以我柳家堡聲威,或者可以使李龍王賣個面子,放過那儒生,正在盤算亮出萬兒,只見那青年儒生施劍一撥,那木盆端正停在湖上,湖波如濤,那木盆似釘在水上,一動也不動。”方天逸天資悟,已然聽出幾分,他為人最是沉着,並不打斷柳文侯講述,柳文侯接着道:“那太湖船隊部眾在船頭叫道:“只須放下那娘們,便可饒你一條小命。”那青年儒生不慌不忙,聞言不動聲,仰目望天,竟然絲毫不瞧對方在眼內。我當時着急,心想你本事雖高,怎抵擋這數百水賊,那青年緩緩道:“李發發,久聞你盜有道行,平劫富濟貧,念你尚無太大惡行,你們快快回去吧!”李發發一聲狂笑叫道:“我李發發一生連天地鬼神都不賣賬,倒要聽你這後生教訓,哈哈,好一個後生可畏。”那青年不再説話,只漫不經意四下張望,李發發一聲令下,那船家紛紛轉舵,形成包圍之勢。我看看形勢已急,伸指一彈,彈出我柳家堡令信,邵鋼箭令深深沒人大船主桅。李發發高聲叫道:“柳家堡哪一位英雄來臨,在下有失遠,真是失禮已極。”我朗聲道:“在下柳文侯,幸見太湖龍王。”那時柳家堡威名正盛,李發發也知柳家堡不好惹,當下客客氣氣接待我上了大船,我這人不善言辭,開口便道:“這位朋友和在下有緣,就請龍王高抬貴手。”我原以為他會賣一個面子,只因當時大江大河都是我柳家堡地盤,端的不可輕視,誰知他臉一變道:“別的都可依了謝幫主,這個可是不成。”我當時年輕氣盛,馬上就要發作,後來一想我今人孤勢弱,這場架是打不成的了,不若過幾天約上柳老二蕭阿南他們再來瞧瞧顏,那李發發盛氣凌人,下令將那兩人活捉,船上跳下十數壯漢,向那小木盆游去,那青年一手託着女子,雙足一展,就如一頭大鷹,凌空躍到我們身旁。
他一言不發伸手一按主桅,只聽啪地一聲,我那柳家堡銅箭個像活了一般跳而出,落在他掌內。
我心中大驚,心想這八年紀也不過和我相若,功力怎麼如此深厚,他這物使勁,內力已到收發自如地步,我一年到頭行走江湖,這等高手倒是沒有見過。”方天逸道:“上次那姓何的在酒店的一手,也和這個差不多。”柳文侯點頭道:“李發發臉大變,作勢便想要圍毆,我柳堡主可就看不慣了,那青年儒生向我笑了笑,飛身又帶着那個女子到了另一條船,也在主桅按了按,又躍到第三條船上,眾人只覺眼睛一花,也來不及阻攔,那青年又躍上別船,只片刻工夫,他酒然又立在李發發身前。
他沉聲道:“李發發,你劫財便不該劫人,我本不想管你們這些人閒事,可是既叫我撞上了可就算你們倒黴,如果不服氣,有如船桅。”他伸手連揮,每一隻船上可合抱的主桅,竟然紛紛齊而折,我當時驚得合不攏嘴,又是佩服,又是慚愧。李發發臉鐵青,暮然右後一揮,只見船艙之下躍出了二十名大漢,各執硬弓一言未發便向那青年書生去,李發發一拖我一按桌上暗門,雙雙落到船下。
我當時心中擔心不已,那青年武功再高,這船上太狹,二十支硬灣真可把他成刺犯,正待破艙援救,忽然咋喀一聲,那青年竟然打破厚逾五寸甲板,也落身艙內,一出手便點中李發發大道,揚長而去,待我走出艙來,只見那二十名弓箭手都呆呆立在甲板上,如木雕泥塑一般,我心中對那青年已是佩若天神,也不知他用什麼身法,能在間不容髮中閃避過箭雨,還倒這二十名壯漢,放目遠眺,那小木盆已然遠去,又只剩下一個小黑點。”方天逸已隱約猜到柳文侯聽説的多半就是爹爹昔年英雄事蹟,他見柳文侯眉飛舞,心中也不雀躍不已,但臉上仍是淡然。柳文侯接着道:“我回到艙下替李發發去解道,可是拍了半天,並不見效,那二十名壯漢也是受了獨門點手法,我竟無法解救,心想如果十二個時辰之內不能解,血脈阻,這幫人只怕便得落個殘廢。那青年武功高級,手段卻是太過一點,那太湖幫眾見太湖龍王被制,一時之間也失了主意,不知如何是好,正在焦急之時,忽然遠遠湖上湖蕭聲起,朗朗極是悦耳,不一會那小木盆划來,船上立着的正是那俊雅儒生,只見他全身白衫,夕陽初照,真如神仙,他見我還在船上,不由神微詫,又向我笑笑,躍過船來,伸手便解了眾人道,李發發滿臉萎靡之,那青年似不忍,停了片刻才道:“如果你知道今敗給誰,你便不會如此喪氣了。”我心想這青年甚是天真,想來涉世未深,哪有向敵人如此解釋的,明明一片好心,倒被別人誤會成有意藐視。李發發沉臉不理,那青年又道:“在下姓方草字無公。”方天逸聽到這裏,心中猛跳不已,他明知這事的結果定是如此,可是從謝大哥口中説出,瞧着謝大哥那堅毅的臉型,方天逸恍若他已替爹爹洗清了冤枉一般高興。
柳文侯見方天逸臉動,雙目放光,他知道這個小兄弟平常深沉沉着,心中不由暗暗稱奇,柳文侯又道:“那青年一出此言,不説李發發面無人,就是我這自命見識多廣的柳家堡幫主也是大驚失,要知蒼穹名噪湖海,是江湖上人見而喪膽的魔頭,想不到竟是如此一個清秀青年。
李發發沉半天才顫聲道:“望閣下手下留情,只要留下我兄弟命,這…這太湖基業和我李發發只管由閣下發落。”蒼穹一怔,哈哈笑道:“我遍行天下,豈在乎你這區區太湖,李發發,自古豪傑往往敗在字一關,你可要小心了。”他説完便走,過了半天,湖上飄來鳴鳴的策聲,雜着幾句歌聲,那歌詞我還記得:“是非本無定,但求我心安,皎比明月,那悠悠眾口,難道黑白。”那聲音愈來愈遠,愈來愈是低沉,突然蕭之聲一斷,湖面上靜悄悄的,我和李發發面面相覷,那太湖龍王平何等威風,此時恍若惡夢初醒,又若死裏逃生,好半晌才安定下來,我便告辭而去。”方天逸心中默默唸道:“但求我心安,皎比明月,較比明月。”一時之間,他忽然覺得爹爹受人冤枉一世,卻是默默忍受,心中真如沸騰,幾乎放聲大哭。
方天逸心細無比,他忽然想起上次在秦嶺,謝大哥和爹爹照了面,謝大哥怎會認不得爹爹?
他心中狐疑不解。柳文侯又道:“這事一了,我才走出太湖的頭一天,忽然接到報信,柳家堡沅水大舵被人整個給拔了,四十九名分舵主都被劍劍斬絕,來人竟自稱為赫赫大名的地煞蒼穹,我再一盤問那報信的幫眾,那事發之時卻正是蒼穹在太湖上泛舟之時,此人難道還有分身之術不成?”方天逸心中思索柳文侯為什麼見了爹爹之面竟不能識得,忽而靈機一動,恍然大悟道:“嗲爹最近幾年蒼老得很快,簡直和我小時候變了一個人似的,謝大哥看見爹爹時只怕是三十年以前之事了,他驟然見到蒼老的爹爹,自然~時認不出來,何況他上次身中南中五毒,神智已不太清楚。”方天逸轉念又想道:“就是司徒越他們制的爹爹面具,也是照爹爹年輕時容顏所做,難怪我見那面具雖然製得微妙微肖,總覺和爹爹有點不同,原來就在神態年齡上有差,謝大哥一看那姓奏的戴上面具,自然便會想起爹爹了。”他疑念一釋,又聽柳文侯道:“後來我仔細沉思,便斷定—定有人冒地煞蒼穹之名,可是那湖上所見之青年,功力之高是我平生未見,除了地煞又有何人具此功力,那麼血洗柳家堡沅水大艙之人,一定就是冒牌的了,可是能一手摧毀四十餘名武林高手,那人功力也是駭人聽聞的了,這事一直沒有結果,柳家堡從此退出沅水,可是我心中還是以為那湖上所見青年才是地煞蒼穹本人。”方天逸好生,他正問道:“謝大哥,如果天下人都説他是該殺之人,而你又明知他是正直善人,你卻將怎樣?”柳文侯不假思索地道:“只要為了正義,就是拋頭顱也是小事,何懼天下之人?”方天逸懇切地道:“謝大哥,你真是血漢子。”他伸手緊緊握着柳文侯,只覺柳文侯那又寬又大的手,傳出股股熱,暖哄哄地過心中。
柳文侯道:“後來我將此事告訴周石靈道長,咱兩個在多年以後,琢磨了許久,得到一個共同結論:那冒充地煞蒼穹之人,也是一個絕代高手,濫殺無辜,不顧道義,都是此人傑作,然後嫁禍地煞蒼穹,此人積慮處心,一定包藏着一個極大禍心。”方天逸暗忖道:“爹爹功力喪失,定與這冒他之人有關,我住在司徒越莊中,他們有爹爹面孔的面具,但這些人武功畢竟有限,冒充爹爹也只能騙倒一般江湖中人,難道…難道他們後面另有主使之人?”他想到此,心中不由一寒,對那姓秦的便起疑心。
兩人商量一會,柳文侯突然一掌滅了桌上油燈,方天逸推開窗子飛身而出,只見兩條人影一閃而逝,方天逸還待去追,柳文侯道:“小兄弟,這兩人走遠了,追也追不上,咱們不如分途去尋尋你要找的人,只要此人還在幽州,總不怕他跑到天上去。”兩人一縱而去,原來柳文侯和方天逸昨出了幽州,夜裏方天逸遇上了司徒越家中蒙面神秘的姓秦的漢子,他心知司徒越家中每個賓客都和爹爹之事有關,他想爹爹匆匆又趕到劍門山去,不知是何事故,這姓奏的行動古怪,自己倒要探探,便跟蹤而來,柳文侯終覺不放心這個小兄弟,也陪他重摺而回。
且説柳五常和司徒花曉在外轉了半夜,卻找不到出售之房屋,回來時經過前院,只隱隱約約聽到柳文侯和方天逸正在暢談,便偷偷湊近了去聽,才一走近便被柳文侯發覺,兩人連忙溜走,才一進了獨院,只見屋內燈火全暗,柳五常躡步走近,正待上前開門,忽然一個低聲音道:“柳總管,你瞧是誰來了?”柳五常一聽那聲音,心中又驚又喜道:“秦叔奚,原來是你。”屋裏那人把燈一亮,正是司徒越在中那姓寨的獨臂蒙面人,他躲避方天逸的追蹤,無意之間發現柳五常行蹤,便偷進屋中等待。謝文候雖是老江湖,卻又沒想到追蹤之人居然大膽無比,就在眼前。
姓秦的怎麼會死而復生?這是一個大關鍵,他關係着方天逸後來的一生。
那姓秦的蒙面人打量司徒花曉一下道:“幾年不見,司徒花曉愈發秀麗了,柳兄這幾年可好?”司徒花曉搶着説:“秦…秦大叔,這些年來咱們可吃了不少苦頭,秦大叔,你一向在哪裏呀?”秦叔奚黯然道:“這些子,我哪一天不在想替在主報仇,可是想來想去,那童的小廝武功高強,後面一定又有人指使,千萬魯莽不得。”柳五常道:“秦兄千里趕來,難道有甚大事發現不成?”秦叔奚道:“咱們報莊主之仇時機已至,這個機會千載難逢,不僅能夠把姓方的小賊除去,就是柳家堡那些傢伙也可一網打盡。”柳五常沉聲道:“此話當真?”秦叔奚緩緩退:“西域凌月國主親自到了洛陽。”柳五常大震道:“凌月國主,那麼中原武林豈不要遭殃?”秦叔奚道:“地帶了九個徒弟,一路進入中原,殺了不少高手,凌月國主三十年前到了中原一次,和中原羣雄爭鬥,結果和你們莊主結下了一段清。”柳五常點點頭道:“你的意思要我們到洛陽去求他出手報仇?”秦叔奚道:“正是此意。”柳五常沉半晌,他向司徒花曉望了望。司徒花曉道:“只要報了爹爹媽媽的仇,我們辛苦一點也算不了什麼嗎?”柳五常道:“司徒花曉好志氣。”司徒花曉心中忖道:“方天逸,你驕傲心狠,總有人能制住你。”她不由又想起方天逸那灑可愛的面孔,她連忙把那面孔驅出腦海,她暗暗道:“父仇不共戴天,我一定不能心軟。”忽然何足道那張漂亮面孔又浮了上來,她只覺心中一亂。
秦叔奚道:“柳兄最好明就動程,小弟避開藍叫化子姓方那小廝,再相機在洛陽會合。”他説完便從窗口出去,柳五常喃喃道:“莊主夫人陰靈不遠,助兄弟一臂之力。”司徒花曉眼圈一紅,看看天不早,便進了寢房。柳五常凝視着那閃閃的燈火,默默地盤算着…
次晨一早,柳五常屆妥了車子,便又兼程趕回去,他倆人一路跋涉而來,又原路返回,司徒花曉對旅途生活枯燥,十分不耐。
馬車踏着黃沙滾滾的道路,不一會走進了一個林子,朝陽初開,林中靜悄悄的什麼聲響也沒有,柳五常抬眼一看,臉大變道:“誰在這林中殺人?”司徒花曉一瞧,前面草叢中果然血跡斑斑,那趕車的人心驚膽顫,勒馬不敢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