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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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臣妾知道。”她恭敬地回應着他的話。
盯着她低垂的眼瞼,他沉聲説;“就是在令狐笑那傢伙的面前,也毋需再矮他一截,現在你是君,他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明白嗎?”她微微一震,揚起睫看着他“陛不想要令狐笑死嗎?”
“不,”他細白的牙齒咬着緻的型“朕只想讓他痛苦、生氣,卻無從發,但是,不要他死。”
“陛下認定臣妾可以做到這些?”她總覺得聖皇為此而娶她是一件有些冒險的事情。
聖慕齡詭笑道;“除了你以外,還有誰可以讓令狐笑動容變?朕對你,非常放心。”賀非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再度垂下眼瞼“臣妾遵旨,一定不負聖命。”
“那麼,現在我們該做什麼呢?”他的手指悄悄來到她前的衣襟上。
她的心彷彿提到了嗓子眼上,那雙骨架清瘦的手本來十分賞心悦目,但是她卻必須強烈控制住自己的身體才不至於跳起身逃離。
但是,他並沒有掉她的衣服,他的手向上攀移來到她的頸上,摸了摸她的肌班,喃喃自語道;“女人的身體和男人的的確不同,連肌膚都可以這麼柔美。”當聖皇手指碰到她的肌膚時,她覺得自己的皮膚表面一定泛起了難看的疙瘩。一瞬間她想到的竟然是令狐笑的手指,那麼冰冷又那麼強勢,正如他的吻一樣…
她簡直痛恨自己此時的心。明明將要委身給一個男人,心中卻總惦念着和另一個男人的親密碰觸。這不是一種背叛嗎?
聖慕齡的手指再移到她的上,那雙鷹眸緊縮,低語之聲更加詭異“多漂亮的,被親到一定是很甜的滋味吧?”她闔上眼,等着承試粕能將要到臨的暴風雨,但是片刻的沉默之後,他突然起身,大步走出了喜房。
賀非命怔住。不知道自己哪裏做的不對,惹得聖皇不悦?還是另有原因讓聖皇離開?無論是因為什麼,從聖皇匆匆凌亂的腳步聲中判定,他此時定然是有着滿腔的憤恨。
誰讓他這麼憤恨?
她怔怔地在屋內坐了許久也不見聖皇回來,再過了一陣,有宮女進來説;“王另有事,請娘娘先休息吧,不要等他了。”她呆了一瞬,笑了。不知為何,就好像一塊石頭在心裏落了地。
但她也沒有睡,推開房門,走到院內的楓樹旁,手掌摩撫着樹幹,輕聲自語“這就是皇宮啊。以前聽人説,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現在進了宮才知道,這宮門何只是深似海呢?”
“深似海的不是皇宮,而是人心。”那樣幽冷的話,在這樣秋意濃濃的夜晚響起,讓她驚詫、懷疑。
萬萬想不到,令狐笑竟然會突然出現。他負着雙手站在院門口,彷彿已經佇立在那裏很久了,出聲之後他也並沒有定近,只是悠遠地拋過來問題。
“娘娘如今在宮內已經有檀郎了,難道宮外還住着一位蕭郎不成?”若不是月昏暗,只怕她臉上的紅暈都會被他看去。
她努力用平淡的口吻説;“如此星辰如此夜,為誰風立中宵?若是都用詩詞來套眼前的情景,丞相大人似乎也不應該在此時此地出現吧?”
“今是娘娘的冊封大典,微臣要親自打理的事情太多,所以還沒來得及當面和娘娘道賀,此時剛剛空,特意來拜見娘娘。”她回應道;“多謝丞相大人的盛情,那一道冊封聖旨寫得真是文詞華美,堪比屈原曹子建。既然丞相大人也勞了一天,請回去休息吧。這裏到底是後宮女眷住的地方,男女有別,請不要落人口舌。”花叢樹影后,依稀看到他在笑。
“娘娘大概是不知道,這宮內微臣可以行走自如,而且毋需任何奉旨傳召。至於説男女有別,微臣看娘娘真正想説的是尊卑有別吧?如今娘娘在天,微臣在地,娘娘一夜之間就變了身分地位,微臣是應該小心禮敬,免得當在微臣丞相府內發生的事情重演時,壞了娘娘的清譽。”
“你…”被他戳中最心虛的那一處,賀非命有點惱羞成怒。
“你還敢提?!”
“有何不敢?微臣做的事情從來都是敢做敢當。”他陡然一轉話題“今晚聖皇不能和娘娘同榻而眠,夜深重,娘娘請多穿禦寒的衣服,不要傷了貴體。”
“你、你想暗示什麼?”他怎麼就斷定聖皇不會和她同寢?難道他們夫之間的事情都要和他先打招呼不成?
令狐笑彷彿有成竹“娘娘之所以會被聖皇看重是因為娘娘的智慧,而不是娘娘這個人。微臣好心提醒,請娘娘不要太高估自己了。”
“你到底想暗示什麼?”她終於忍不住開始問。
“不必説話總是這麼尖酸刻薄,故意帶刺,本宮不怕這些。”
“哼,做了一天的娘娘,竟然連‘本宮’都説得如此自然利,看來娘娘的確生來就該是娘娘。”他的聲音竟然也高了幾分,顯得更加“尖酸刻薄”了。
賀非命想衝着他發脾氣,拿出娘娘的氣勢趕他走,但是不知怎地,話到嘴邊又覺得很氣餒。和他這樣鬥嘴有什麼意思?難道這就是她想要的公平戰鬥嗎?
她嘆了口氣“算了,隨你怎麼説,反正如今我的確做了櫻妃,丞相大人,您呼風喚雨的子也許已經不多,請您也早作準備。”
“多謝提醒,只是朝政是男人的天下,本相從不相信女人可以位列其中。所以從明起,本相必然竭盡所能,不讓娘娘如願。夜已深,請娘娘安寢吧。”他走了?她渾身的力氣一,靠在樹幹上了口氣。
還是以前坐在街邊,擺一張小小的算命桌子時輕鬆愜意,那時候沒有這麼強大的敵人,也不需要天天勾心鬥角,更不必因為他的一句話、一個動作而心神不寧,方寸大亂。
抱臂前,她垂着頭,一任冷風吹過身體,打透了衣服和身心。
“難道娘娘真的準備靠凍病自己以博取聖皇之心嗎?”那鬼魅一樣的聲音乍然又起,這一次居然就清晰地響徹在耳邊。天!他不是已經走了?
賀非命驚駭地拾起頭,才發現不知何時他已經站在她面前,不過尺餘。
他靜靜地凝視着她,目光裏已沒有那絲冷漠的刻薄,淡淡地,竟好像還有一絲柔情。柔情?怎麼可能。一定是月光落在他的眼中才讓她產生了這樣的錯覺。
她苦笑地對自己搖頭,説不定連現在眼前的他都是她的幻覺而已。
“娘娘在屋內侍寢的時候這件衣服還可以穿,在屋外穿就未免太單薄了。”他還在説話,那聲音實在是太過真實,讓她不得不認識到自己看到和聽到的的確都不是幻覺,因而更陷入驚詫之中。
還未來得及開口質問他為何不走,一襲寬大的披風帶着他的體温落在她的身體上。
“娘娘如今是鳳體了,必須小心愛護。如果娘娘自己沒有這個自覺,微臣只好再多一分心。”他親自為她繫上了披風的帶子,黑眸幽幽地望着她的脖頸,邊似有若無的淡笑讓她更加不安。
“看來…陛下還不曾對娘娘有過‘非分之舉’?娘娘要是想承歡就要多用些手段,多費些心思了。微臣勸娘娘近還是先把陛下服侍好,然後再來和微臣一較高下。”他的話有點怪,不似平冰山般無懈可擊,語調也有些高,連眼神都閃爍不定。
“打擊我,讓你快樂,這是你對付敵人的一貫手段?”她振作地昂起下巴,恢復到以往的平淡,用微笑做面具妝點自己的外表,掩蓋心中劃過的無名之痛。
“丞相大人大概不知道,本宮是遇強則強,向來吃軟不吃硬,丞相大人一再地威脅,非但不會嚇倒本宮,還讓本宮更多了一些繼續和您玩下去的興致。”
“哦?是嗎?”他挑起眉尾,那種賞與嘲諷並存的眼神又從他的眼底過。
“原來你以為我在威脅你?我只不過是在給你一點有價值的提點,因為顯然你還很青。告訴你,可以算出人的前生和未來並沒有什麼值得炫耀的,要能夠改變並掌控他們的命運,才是一件真的值得自詔的本事。”
“好啊,本宮的目標就是改變並掌控丞相大人您的命運。”她輕笑道:“請您也不要低估了我的實力。”令狐笑本能地又攥緊左手,深望着她含笑的眼,幽冷的眸子好似盪出了一片波光粼粼。
她要改變並掌控他的命運?
“死於非命”抑或“死於非命之手”當這句話第一次如此貼近地由她口中説出時,他卻沒有了最初的恐懼和擔心。為何?
不怕她,不怕她會讓自己死於非命。只是恨她,恨她竟然為了對付自己可以做出任何犧牲,連獻身這樣的蠢事都能想得出來?
好在聖皇是個道地道地的斷袖之君,這個笨女人暫時可以保得身體的安全,不至於被“辣手摧花”奇怪,他幹麼為她擔心?哼,讓她倒黴,讓她去栽跟頭,讓她一頭撞倒南牆最好!
他冷冷一笑,回了原本還停留在那件風衣上的手,重重地轉身,大步離開。這一次他再也沒有回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