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黑衣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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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女峯是巫山十二峯中較高的一座,登峯遠眺,遠近諸峯渾似無數荒墳,蜿蜒起伏,雲遮霧繞,別具一番風情。
峯頂遍生松柏野杉,山風呼嘯,砭骨生寒。奇石錯列,鮮苔滑足。間有奔獸穿林,益增荒涼枯寂之,遠非船行巫峽之際,仰首瞻顧時的那般秀拔動人清逸可比。
侯四建議在一株千年古榕下,略事息。
憩歇之際,侯四向白男苦笑道:“峯寬數里,澗壑錯雜,我們到哪兒去找那個謎底?”大頭乞兒最是淘氣,大家在樹底下休息,他們爬上了樹頂,這時忽然打樹上跳下,神氣活現地招手道:“都隨我來!”白男大喜道:“大頭,你看到了什麼?”大頭並不回答,掉頭就往一座原始杉林中鑽去。眾人無奈,只好跟入。
大頭在前面,走不多遠,忽然停足俯身,失聲驚呼道:“咦,果有此等事!”眾人湊近一看,杉林中一株枝節橫生,不知名的矮樹上,竟然掛滿了骷髏。
眾人面面相覷,誰都説不出話來。
白男恨恨地道:“好狠的心腸!”玄龍不向大頭問道:“大頭,你剛才在樹上到底看到些什麼啊?”大頭用手指着林外道:“穿過此林是一帶削壁,我沒有看到什麼,卻隱約所得削壁之下似乎有一種金鐵鳴之聲,彷彿有人在那兒練劍似地。”眾人聞言,又是一怔。
侯四沉了一下,皺眉道:“既已來此,只有過去看個究竟再説了。”眾人點點頭,又齊都朝那些白滲滲、盡是窟窿的骷髏殼瞥了一眼,默默地跟在侯四身後,向林外走去。
走出杉木林,景象驀然一新。
面對着眾人的,果是一片削壁,削壁之上寸草不生,削壁與杉林之間,相距約有十丈左右,是一塊平整的巖地。巖地四周似乎經過修整,草木亦不似他處雜亂。
“那個女魔住在什麼地方呢?”官家鳳猶疑地輕聲向侯四問道:“侯前輩,您看,這附近連石也沒有一個呀!”侯四一面點頭,同時伸出右手輕擺道:“唔,小心點,有人來了。”話説之間,削壁正中,離地約五尺光景之處,壁面忽然微微一動,有六六尺寬廣的一塊岩石,半向裏陷,半向外突,眨眼之間,壁面出一個口,嗯,原來壁上居然有扇石門。
石門啓處,立有二人出現,看裝束,似乎是兩個青衣小婢。
小婢現身後,眾人又是一驚。
眾人吃驚的,並不是因為壁上有門,或者是壁內有人,而是兩個青衣小婢的無比奇醜!
兩個青衣婢的年紀均在十三四左右,着短衫褲,闊帶束,一個扁嘴塌鼻,一個稀眉斜眼,偏是二人都長得一頭好頭髮,秀絲如雲,散攏雙肩,因山風之吹拂面盪漾飄揚,益發襯出兩張臉孔之醜。
兩婢現身石門口,並未下地,只朝眾人略一瞥視,便由塌鼻扁嘴的那個出聲招呼道:“家主人有請!”字音朗清脆,身後劍鞘隱現,想來即是大頭乞兒所聽到的練劍之人了。侯四等人所奇的卻是兩婢驟見眾人之面的那種安之若素的沉穩。兩婢對自己的容貌似乎並無不安,同時,侯四等人的平空蒞臨,在她們看來也彷彿屢見不鮮似地。
除了官家鳳,玄龍、白男、大頭乞兒等三小想起月前侯四在”巴州客棧中所述説的,川東登徒於攀登神女峯,有去無回的傳説,雖然三小均是名師之徒,各具一身絕藝,也不由得在心底生出一絲寒意。
加之適才杉林中所見到的那些骷髏,更證實人們臆測之不虛。
“難道這位魔女也將我們當成了以往的那種登徒子?”三小均在心底這樣想。
兩個小婢在説了一聲家主人有請之後,也不等來人答言,互望一眼,便先後向內退去。
侯四朝四小望了一眼,嚴肅地道:“此處實在透着怪異,等會兒見着正主兒,或者看到些什麼不順眼的事物,各人言詞舉止上,務必慎重,一切均依我的眼行事,大家聽到沒有?”四小點點頭,表示服從。只要和侯四處久了的人,無不為他那種誠樸寬厚的氣質所染,而對他生出一種出自內心的欽佩和信服。這是侯四的超人天,絕非人人可以摹擬的。
侯四見四小毫無異詞,然應話,臉上出一股欣之,當下仍由他走在最前面,向壁內走進。
進之後,是一條長約一箭的市道,走過甬道,眼前豁然開朗,原來削壁的後面竟是一塊畝許大小的谷地。
谷地上三面是懸崖,一面是深不見底的幽壑。
三面懸崖,各有瀑布一道,如片練倒懸,銀雨飛灑,瓊珠四濺,沿崖腳淺潤匯入壑。
谷地上有草屋數間,涼亭一座。
兩婢將眾人引向涼亭,此刻涼亭內正有一女子撫琴而坐,身後亦有兩婢捧着茶具侍立,婢貌之醜,與先前二婢不相上下。
撫琴而坐的那個女子本在低頭調絃,聽得眾人腳步聲響,這才將臉抬起。
咦,這是什麼意思?好端端地,為什麼要在臉上罩上一片黑紗?
侯四等人有一個共同的想法:這女子一定就是人們傳説中的神女也是魔女婢女口中的“家主人”毫無疑問地,她一定長得很醜,和她的婢女們一樣。
她用這些奇醜無比的婢女,一定是她有着妒美的天眾人想:那些登徒子之所以被殺,可能是那班人在見到此女真面目後,表示了失望神,此魔這所以痛下殺手,一定是為了惱羞成怒的緣故。
就在侯四等人走近涼亭,腳下略為停滯之際,那個戴有黑紗面罩的女人已自石座上緩緩起立。
只見她,黑影黑裙黑披肩,再加上一塊蒙面黑紗和那一頭其黑如墨的烏雲,以及兩顆出紗的光人的黑眸子,從頭到腳,無一不黑,只是一雙潔白細的纖手是例外。
只見她,蓮步款移,嫋娜生姿,山風吹拂着她的裙角,修腿隱現,更顯得玉立亭亭,如凌雲之仙子。
就憑這種不同凡俗的絕代風華,有誰肯相信黑紗後面潛藏的是一副有缺憾的面孔?
未等對方開口,侯四槍上一步,首先抱拳躬身一揖,朗聲致意道:“巫山景勝,名滿天下,尤以神女峯為最,侯四偕小友數人,偶爾乘興登臨,不意打擾仙子清修,尚祈海涵是幸。”蒙面女子暫不作答,從紗裏滾動着那雙寒芒四的眸子,輪在玄龍、白男、官家鳳、大頭乞兒等四小身上打量了好幾遍,這才點點頭回答道:“小女子久處荒山,不諸俗禮,諸位亭內請坐!”聲如潤珠走盤,脆絕。
侯四也不再謙遜,領着四小,先後走入亭內,分別在亭內散列的石墩上坐下。
女婢斟了五杯茶,分別放在各人面前。
蒙面女子纖手輕抬,嘴裏讓道:“請用茶。”侯四道一聲謝,第一個端杯一而盡,玄龍在妙法庵的苦頭吃怕了,本來還有點猜疑,現在見侯四泰然取飲,知道此茶無病,便也端起飲了。
飲完茶,蒙面女子忽然向侯四欠身問道:“尊駕莫非與西安金剛掌侯家有甚淵源?”侯四忙也欠身答道:“西安金剛掌侯嘯天為在下先祖,在下承襲祖諱,外號金剛掌侯四。仙子名諱不知在下有幸與聞否?”蒙面女子雙眸滾動,點點頭,喃喃自語道:“唔,不錯,嘗聞家師言及西安侯家金剛掌,從第三代起,因為習得了一元經上的金剛掌法,才算是成了名實相符的金剛掌,…”四小聞言均是一怔,心想,此女看來,不過廿左右的年紀,口氣怎麼坐這樣大?侯四在武林中的地位,也算不低,此女居然敢當面數説,依禮而論實屬不敬之至,莫非此女真個是山中長大、不懂禮為何物,以致才顯出如此稚氣?
四小有了此種心念之後,便都偷眼朝侯四望去。在四小以為,不管他們的侯叔叔的涵養多好,聽了此女的這番唸叨後,臉上一定會顯出或多或少的不悦之,甚至當場拂袖而起也不一定哩。
嘿,侯四的反應完全出乎四小的猜想之外。
他仍靜靜地坐着,若無其事地不,可説是愈來愈恭敬地靜聽着。蒙面女子説完,他竟微欠上半身,低聲回了一句:“仙子謬許,不敢當得很。”蒙面女子朝侯四望了一眼,滿意地點了點頭,又道:“家師曾言,西安侯家的武功雖不出眾,待人處事卻為武林中所罕見,想不到第三代,真正的金剛掌竟也謙遜若此,果然名不虛傳。”侯四又應了一聲不敢當。
別看侯四表面靜定如恆,此刻的侯四,其內心之駭異實在不在四小之下。他震驚的倒不是此女口氣大得怕人,而是此女在無意所點破的一段武林秘聞!那就是有關一元經的故事。
一元經,是武林空前奇珍,此女道來,輕描淡寫,如話家常,此尚不足驚也,所可怪者,一元經落入他爹侯伯雲之手,他爹再將經中真正的金剛掌法傳授於他,連他自己本人,都是等到三目狻猊找上門來,父子險遭殺身之禍,經三白老人湊巧搭救之後才知道的。這一段秘事,除了少數幾個當事人之外,本無人知悉…那麼,此女之師,果為何人呢?
此刻,蒙面女子已經開始答覆侯四起先的問”詢了,她道:“小女子自藝滿離師,即居此峯,從未在江湖上走動,所以也沒有什麼外號,偶聞山下來人提及,川東一帶人士,均稱小女子為黑衣神女,這個名字也還不錯,小女子因了某種原故,姓名暫時尚不便奉告,侯使不妨隨俗稱呼小女子一聲黑衣神女也就是了。”白男天好動,憋了這麼老半天,着實不自在之至,這時,忍不住大聲發問道:“黑衣女俠何吝於以真面目與我們相見?”蒙面女子聞言,不朝白男瞥了一眼,然後冷冷地道:“真面目與假面目,何分別之有?閣下此刻示我者,難道就是閣下的真面目嗎?”白男雙頰一紅。
除了官家鳳,餘人心頭,均是一震:此女好厲害的眼力!
獨有官家鳳在心底詫異道:“三白老人這位愛孫除了英秀人外,還有一副什麼面目呢?”蒙面女子見白男滿臉飛霞,似乎忽生憐惜之心,微微一笑,岔道:“小女子的真面目,除了奇醜之外,並無不可示人之處,這位少俠堅目睹,等會兒與諸位分手之際,再循尊命也就是了。”侯四覺得再留下已無必要,唯恐白男心直口快,説多了,觸動了對方忌諱,反為不美。
抱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趁機立起身來,向蒙面女子抱拳道:“蒙仙子降尊款待,侯四謹代諸小友答謝,在下不敢打擾,這就告辭了。”蒙面女子聞言,雙手一擺,冷意森然地道:“且慢!”後事如何?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