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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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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兩名男女臨到了溪邊,那看來只有十七八的女子穿着漢式紫厚冬袍,五官雖不特出,但隱隱透着出眾氣質的臉蛋上滿泌虛汗,看來有些病弱她半走半倚在約虛長她幾歲、身穿藏青衣袍、長相俊朗的男子身上,好一會兒才在溪邊大石上坐定。

女子低着頭虛着,男子則是將間水囊遞給她,讓她飮了幾口水後,便以自己的衣袖幫她拭去臉上的汗珠。

雖然男子緊蹙起的濃眉和深邃的丹鳳眼之間滿溢着一股惡氣,但他手下輕柔的動作卻能讓人輕易看出他對女子的疼惜。

一會兒在他暫時安置好女子之後,男子回過身朝那正往他們走近的薩遙青及鄂多海問:“喂,離這最近的村落在哪?”

“焚雁,你…語氣好些。”談初音虛弱地説。

“不就問個路,聽得懂便罷,還分什麼語氣好不好。若不是你堅持要上山找什麼秘境,現在也不會如此。”許是因為心急,所以向來不從禮數的仲孫焚雁口氣更惡了。

因為這數個月來,一路從平地上到這異地高原,那可能一開始只是受了點寒的初音,也才過了數天就越來越顯病弱,她吃少喝少無食慾,還偶爾説鬢角脹疼,有些噁心。

就在一個時辰前的某條山路邊,她那病又犯了。

抓着她那掌心浮泛着一朵絳紅蓮印記的右手,她捱痛地兩眼望向山的深處,喃喃着那兒怨念好多。

見她不適,他心頭雖擰,卻也無法剋制地繼續陪伴她走這一條路,這一條她不説停止,他就也跟隨她保護她一直到天涯海角的修行之路。

“這位姑娘怎麼了?看她不過氣來,比較像是不適應這高原。”薩遙青站到兩人跟前,一瞬不瞬地看住談初音,一會兒就在談初音抬起小臉來看住他時,兩人就這麼互相凝住對方好久好久。

這女子,非凡人,在她身上,他嗅得到一股似是濃郁的檀香或酥油味,雖分不清那究竟是什麼味道,卻跟那高山上頭喇嘛們敬祀的大廟裏才會有的味道好像,就像上了天際,近了神佛一般。

而她看住他的眼神,就宛若望透看穿了他的魂似地,雖不一語道破,卻在默聲中捕捉到了他不為人知的秘密。

莫非,她僅這麼一眼就看出他真正的模樣?從她看住他的神態,他不得不這麼想。

“你是大夫?”瞧談初音如此定睛於一名陌生男子,且還是個**上身的壯男子,仲孫焚雁吃味地擋到兩人之間,截斷他們互看的視線。

“不是。”薩遙青答了,同時也將仲孫焚雁給瞧仔細。

跟前這男人渾身張揚着不善氣息,可與其説他煩躁着與人接觸,倒不如説那是從他骨子底透出的濁惡本質,那種濃烈的惡氣就算他想自制,卻不一定能抑住;反倒是他身邊的這名女子,她那沉潛如涼水的氣韻才是能完全制住他那如火般熾熱的天生怒氣的唯一。

“那廢話少説,帶我們…”

“妹妹,可否帶我們去最近的村莊?我怕是受了寒,可能需要點草藥和歇息,麻煩你了。”初音暖暖的話聲像道輕風似輕易地就迭過了仲孫焚雁即將出口的愠意,她問向那站在薩遙青身後,剛剛穿回靴子的鄂多海。

看住鄂多海,初音間泛出一道淺淺笑意,但下一刻當她往鄂多海身邊移了些,定睛在她身邊看似無物的位置時,卻彷佛那裏有令人困擾的東西一樣,她下意識地悄閉了眸子。

“別喊我妹妹,我應比你年長。最近的村子離這兒還有一段路,你們還能走嗎?”試問有誰能從她那張像是凍結了時間的臉蛋看出她真正的年紀?沒有了。而注意到仲孫焚雁臉上微的疲態,鄂多海知道這來自外地的兩人怕是折騰着上山的,且可能還在途中困頓了不短的時間,所以她乾脆對住那神體力都在眾人之上的薩遙青,請求了:“你可以幫忙背這姑娘嗎?”薩遙青一口就答:“那有什麼問題,揹人可是我——”

“我的女人我自己背。”薩遙青話聲未落,仲孫焚雁就自行攙起了談初音輕盈的身子,且不待初音拒絕,他立即就將她背上,接着沉聲對她説:“別跟我説什麼授受不親,要念等你病好了再念。你病着就似我痛着,那該死的男女規矩是這天下最無用的東西。你不能有萬一,一點都不能,頭擱這裏!”用命令似的語氣,他要初音將臉枕上他的肩頭;這山路雖崎嶇,可也要讓她有個舒適的姿勢。

初音本抬着一顆沉重無比的頭,還想讓焚雁放下她,但當她聆進他那一番聽來像斥責、可卻暖進心窩的話之後,便也緩緩地將頭枕了上去,並閉上了眼。

情溢乎禮,雖然這一對漢人男女的互動間仍帶着拘謹,但從那細微的動作和言語之中,卻令人受到他們倆的情並非一般,表面的禮數全成了阻礙與無謂了。

看着看着,鄂多海心頭也不甶得起了點小小漣漪。這山頭,這人間,若這輩子可以遇到這樣的相互扶持,應該死而無憾吧,但對她而言有可能嗎?

“要我揹你嗎?”盯住鄂多海瞧着那兩人的神情,薩遙青靠到鄂多海的身邊,問。

撇過臉來,她白了他一眼。

“不用。”

“説真的,我可以揹你,爺我很壯的。”他咧開一口白牙,拍拍自己堅實的臂膀。

“説了不用。”雖然這男人好煩,可…為何他的逗非但不會讓她到不舒服,反而讓她有着心頭温實的覺呢?

心裏雖然這麼想,可她故作不理會,領着人離開了溪邊。

最近的村,便是崁兒村,而村內只有一名大夫,就是星霄。

所以冒着又將生人帶進村子的疑慮,鄂多海不得不將看來急需幫助的談初音兩人帶到了星家藥鋪。

只是四人到了鋪子前,卻不由得讓店前此刻的景象給緩住了腳步。

店前泥地上,這時正迭着幾頭還在淌血的狼只屍體,有公有母,有大有小,小的幾頭甚至看來是才剛斷的幼狼。

腮幫子一繃,鄂多海急急進了鋪子,而平常都在店裏頭的星霄則正在幫一名獵户處理他手腕上被狼只咬傷的傷勢。

“外頭的狼誰殺的?”她寒着臉問。

“這還用説,當然是我。這一帶還有誰的獵技比得過我?對不住了,那賞銀和牛羊都是我的了。滋——羔子的,那母狼咬這一口痛死我了,等等不補牠兩刀試試。”星霄朝他手上噴灑藥粉,藥滲進裏頭像針扎,那獵户抑不住地痛哼。

“你這叫屠殺!那些都是還喝的幼狼。”鄂多海説。

“幼狼怎麼着?幼狼也有長大的一天,不全部殺了是要等牠長大了來吃大夥兒的雞鴨牛羊嗎?”獵户啐了口。

“你把領頭的狼殺了,狼羣無以為依,便自然會走。”當初她想找狼寓,就是想獵殺領頭狼。

“你覺得那羣狼會等在那兒讓你分出誰帶頭?當然有機會就全宰了。女人家就是女人家,婦人之仁就是沒個獵户的樣,還想來爭賞?”男人鄙夷地打量着鄂多海,跟着目光落向隨在她身後進藥鋪的人,二二三三個全是面生外人。

“這些什麼人?你居然把外人帶進村!”星霄處理完獵户的傷口,拍拍他,要他走。這樣趕着人,一方面也是想避開接下來可能的衝突情況。

獵户走到門邊,撕了那懸賞佈告,回頭又看了數人一眼,這才揣着心思出了門。

“他們是?”等人走後,星霄自是問向帶人進店的鄂多海。高大的薩遙青,他先前瞧過,但另外兩人身穿漢服,相當面生。

“這位姑娘病着,但數里之內只有這村這藥鋪和您,可以幫幫她嗎?”她説。

靠向背着人的仲孫焚雁,星霄大略檢視了一下他身後昏沉中的女人的狀況,琢磨了好一會兒,久久才説:“應該是受了寒,還有對這高原不適應。不過村裏頭沒有外人能落腳的地方,我後頭還有空房,就先把人帶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