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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硬拐人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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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楚的鹽法沿襲前朝制度,鹽商運銷食鹽,必須向鹽運使衙門繳納鹽課銀,領取鹽引,也就是運銷食鹽的憑證,然後才可以到指定的產鹽地區向灶户買鹽,販往指定的行鹽地區銷售。而領取鹽引必須以引窩為憑,即證明擁有運銷食鹽特權的憑據。鹽商為了得到這種特權,須向鹽運使衙門認窩,認窩時,要繳納鉅額銀兩,握有引窩的鹽商擁有世襲運銷食鹽的特權。

鹽商又分為窩商、運商、場商、總商。

窩商便是取得引窩的商人,有自己運銷食鹽的,也有因資本短缺而無力販運的,遂將引窩租於無窩之商運銷食鹽,便有了窩商、運商之分。窩商靠壟斷引窩,坐收巨利。

運商便是租商,先向窩商租取引窩,繳付窩價,再到鹽運使衙門納課請引,憑鹽引到指定產鹽區向場商買進食鹽,販往指定的銷鹽區銷售。顧正元便是屬於這一類,雖然要行船販鹽,但是利潤可觀。

場商是在指定的鹽場向灶户收購食鹽轉賣給運商的中間商人,場商具有收購鹽場全部產鹽的壟斷特權,並採取不等價換的手法,壓榨灶户。

總商則是由鹽運使衙門在運商中選擇家道殷實、資本雄厚者,其主要任務是為鹽運使衙門向鹽商徵收鹽課。總商經濟勢力雄厚,與官府的關係最為密切,是鹽商中的巨頭。

鹽商壟斷了全國食鹽通的全部過程,肆意壓低買價,抬高賣價,剝削灶户和普通百姓,並且與鹽務官員勾結,互惠互利,攫取鉅額財富。

慕容夜與仁武以及揚州官場盎商子弟來往多,算是大開眼界。以他皇子之尊,尚覺奢侈太過,可見兩淮鹽商與鹽務官員過着何等醉生夢死的生活。

他派出去的人還回來稟報,就兩淮鹽課而言,苛捐雜税多如牛,鹽課清單包括奏銷正課共二十五項、考核正課共九項、不入奏考正課四項、不入奏考雜項三十項、不入奏考雜費二十五項。以兩淮到漢口的鹽為例,一引鹽的正課是一兩一錢七分,但加上各種雜課後高達二十兩之巨,令人咋舌。

且除了這種正規、非正規的苛捐雜税外,還有各種養活龐大的鹽政人員的支出需要由鹽商支付,另外還有向鹽政官員奉上的孝敬銀兩,而這些通通都要加到鹽價上面去,由普通百姓以及灶户來承擔。

慕容夜與呂光討論了一天一夜之後發現,整頓兩淮鹽務似乎不得不朝着柳盼所説的方向執行。他曾經以為大楚國泰民安,就算小有遺漏,總也能彌補,但現在看來只能全盤推倒重來,才能重新建立一套有效的鹽法。

“兩淮鹽法定,而天下鹽法可次第而理。”慕容夜着乾澀的雙眼嘆道。他看了一晚上的卷宗,雖然這些文書是經過仁同方過濾之後才送到別館給呂光的,但還是能從中瞧出端倪。

呂光對外只道與侄子下棋,為免被打擾棋興,別館的下人一律不讓近身伺候,書房裏只留了他與慕容夜兩個,裘天洛與呂光的長隨則在書房門口輪值守。

“微臣此番若是能夠跟隨王爺重新制定鹽法,改革鹽務,讓天下百姓都能吃得起鹽,那微臣可就真的要名留青史了。”對於原本立志要做個純臣,後來不得不跟在同僚楊泰和身後收拾爛攤子而硬生生練出了長袖善舞的本領的呂光來説,他的內心深處其實也想要剛正不阿一回,免得諸位同僚總認為他唯一的本事便是和稀泥。

“等父皇指派的人手到了,便可以開始清理了。”慕容夜自己帶的人手就不少,還有軍中最得力的斥候,打探消息是為一絕,另有親衞等人,整整拉了一船,這些人論起打探消息、收拾貪瀆官員不在話下,可是讓他們去處理常鹽務、清查賬務就太過為難了。

慕容夜和呂光商談完畢,從呂光的書房裏出來的時候,已經是與柳盼約定的第三,回房沐浴後,他便讓裘天洛去喚來柳盼。

柳盼早將慕容夜的話丟到了腦後,她這兩在院子裏製藥丸子,得整個別館的下人都知道她會醫術,有些丫鬟婆子身子不舒服,不好意思去外面求醫,便悄悄來求診,竟然教她瞧中了商機,開始接診。

其中有個年輕僕婦崩中漏下半月不止,喝了她開的兩副藥後大有起,讓她一時聲名大噪,前來求醫問診者突然間多了起來。

裘天洛去尋柳盼的時候,她正在隔壁客院裏忙得不可開

別館的客院不少,最近卻只住着呂光與慕容夜等人,其餘院子空置,柳盼怕擾了慕容夜的清靜,便在隔壁院子接診。

“讓公子等等,我一會兒就來。”她頭也不抬,繼續替一位小丫鬟把脈。

反倒是候診的僕婦丫鬟們到不好意思,紛紛告辭“既然是公子喚姑娘過去,姑娘還是快過去伺候吧,等回頭有空了再瞧也不遲。”她們是伺候人習慣了,凡事總要將貴人放在第一位,柳盼卻是不曾做過奴才的,只覺得當大夫自然要將病人放在第一位,原本她還要再診,但病人都走了,她總不能還傻坐着。

她收拾好藥箱,跟着裘天洛去見慕容夜,還一邊埋怨“你家王爺什麼時候找我不成,偏揀了我忙的時候。”太沒眼力了。

裘天洛也兩不見她,此時注意到她身上揹着的小藥箱,問道:“你這藥箱不錯,又花了王爺多少銀子?”花着王爺的銀子,聽得王爺召見也應該麻利些,她倒好,不情不願都寫在臉上。

柳盼裝傻反問:“不是阿漢的銀子嗎?我好不容易才蒐羅來的,逛了兩個時辰呢!”她堅決不承認她花的是慕容夜的錢,反正這位大爺不差這點銀子,而且是他強留她下來的,自然她的開銷要由他負責。

裘天洛呵呵笑了兩聲,掀起竹簾子讓柳盼進去,並且伸手拉她的藥箱。

“我替姑娘保管一會兒,王爺兩天一宿沒睡了,脾氣可能…不太好,姑娘多擔待。”王爺這麼忙還能惦記着柳姑娘,他默默在心裏替她點了一蠟燭。

柳盼的心突地一跳,莫名覺得處境有點危險,不過想想慕容夜的為人,除了嘴上不客氣又有些腹黑之外,似乎還未有過失禮的舉動,心便又定了下來。

進到屋裏,她嚮慕容夜見過了禮,便垂手立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打定了主意不多嘴,裘天洛既然説了慕容夜的脾氣這會兒不太好,那她就收斂一點,省得被遷怒。

慕容夜見她站在那裏裝啞巴,不知為何,內心的火氣蹭蹭往上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