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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聖人之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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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涌手中得到的材料,沒有讓三組的人失望。

這些材料裏,有文字資料,有偷錄的易場景,以及一些最具殺傷力的單據。而這些材料當中‘出鏡率’最高的人,非陳致遠莫屬。總的來説,南涌算是南雲集團的代表,而陳致遠則是某個利益集團的代表。不過,無論是文字資料還是其他的證據裏,都沒有鬍子蘭的身影,同時,南學亮的名字也少被提起。雙方都遵守着某種默契,寧將自己一身剮,也不願輕易暴身後的人。

但這份材料畢竟是被南涌保存了下來,有了它,無論再怎樣遮掩,都掩飾不了犯罪的事實。

每一件事物,從來都不是獨立存在的,有了這份材料後,只需順藤摸瓜,那藏在陰影中的人,現形只是時間的問題。當然,三組的職責到這裏基本也就算結束了,藏在土裏的藤摸了出來,如何找到藤蔓上的那隻瓜,那是其他部門的事情了。如果不是陳致遠的死,蔣蘭甚至已經準備開始召開慶功會了…

對於寧南警局來説,這是一樁前所未有的戰績。

蔣蘭和李德生仔細的盤算過,從楊程、南涌、南學亮處得到的三份材料來看,涉及其中的省市級官員,竟然高達三十多人。這還不算在未來的清查中有可能被揪出來的人。毫無疑問,這是一個重磅炸彈,重的連蔣蘭這樣經歷過風的人,都有些發…如果不是因為有胖子在身邊,她甚至懷疑,自己還敢不敢將這些材料上去!

另外。她現在深刻的受到,三組那種水潑不進的風格是多麼地重要。如果不是因為保密工作的到位,她相信。現在會有無數説情、威脅的電話撲向自己。説不定,有狗急跳牆地人還會派出殺手…

寧南、乃至整個p省的上空正醖釀着一場前所未有的風而寧南警局就是這風暴的源頭。

讓蔣蘭到奇妙的是,風暴即將滌盪那些隱藏着的污垢,可卻沒有人能預測這一切。

“一切盡在掌握中,這實在是太有成就了…”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蔣蘭笑嘆着。在她的對面沙發上,坐着李德生和應小蝶。

蔣蘭看着胖子,難得的説了一句謝地話:“老李,真的是謝謝你了。”李德生很矜持的笑着,揮揮手。沒有説話。

蔣蘭很沒形象的伸了個懶,説道:“累死我了,我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好好睡一覺。真希望陳致遠地案子明天就能有確切的消息。這樣的話,我就不用再捧着這個炸彈了…轟地一聲扔出去,且讓上面的人心吧。”應小蝶一直堅持着。在陳致遠的死沒有得出結論之前,材料絕對不能上去。

蔣蘭並沒有反對…因為她很清楚,應小蝶是個完美主義者。陳致遠是整個案子中很重要的一個環節。如果不能徹查他的死因,應小蝶是不會結案的。也儘管他的死因本就無關大局,這即將到來的風暴,是誰也無法阻擋的!

“你們準備什麼時候行動?”蔣蘭親手給自己的愛將和李德生送上香茶。

應小蝶卻眨了眨眼,説道:“我們暫時沒有行動啊…還處於收集證據地階段呢。”蔣蘭一怔,看了一眼李德生,説道:“老李不是説…”話音未落,李德生便翻着白眼,打斷了她的話:“我説什麼了?別沒事瞎咧咧啊…”蔣蘭一頓腳:“你不是説阿楚他…”話未説完,已自醒悟。竟是如少女般吐了吐舌頭。

李德生撇着嘴,恨鐵不成鋼的説道:“你個傻婆娘,怎麼不説了?有本事去大街上嚷嚷啊…就説警察和土匪同合污。準備夜入市政大樓,給人栽贓陷害。真是服了你…跟我説説。你老人家是怎麼混上局長位子地?”

…秋天的夜,風開始漸漸地涼了。

站在某棟居民樓下,易楚看着三樓上的那扇亮着燈光的窗户,心裏有些奇怪。

一個市政辦公室的副主任,居然還住在這種老式的居民樓裏,這年頭還真是少見了。

據應小蝶提供的資料來看,張德亮是個口碑不錯的人。工作踏實,為人低調、本分。

與陳致遠半路搭上鬍子蘭這條大船所不同的是,張德亮自畢業之後,就一直跟着鬍子蘭。

鬍子蘭是從基層一步步爬到今天這個位子,張德亮便一步步的跟着他。鬍子蘭當鄉長的時候,他是辦公室的一個文員。鬍子蘭坐上縣長位置的時候,他擔任的是縣辦公室的主任…直至今天,無論是低谷還是巔峯,他總是默默無聞的站在鬍子蘭的身邊。

這或許也是一種緣分,上級和下級的緣分。

因為能力與資歷的緣故,鬍子蘭一直沒有重用張德亮,但無論去哪裏,卻總是帶着他。有人曾經開過玩笑,鬍子蘭什麼時候高升去了省裏,張德亮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回家收拾行李。因為哪怕是去省委大院看門,鬍子蘭也一定會帶着他張德亮…

樓上的燈光依然明亮,隱約還有嬰孩哭鬧的聲音。

張德亮結婚很遲,算是中年得子,小孩還不滿一週歲。

易楚看了看錶,轉身離開了這裏。他本沒打算潛進張德亮的家裏…張德亮不是白痴,家中有有子,應該不會把某些危險的東西藏在家裏。

走出那棟居民樓來到大街上,李德生正等在車裏。

易楚鑽進車裏,説道:“去市政大樓吧。”他喜歡獨行俠的滋味,但是,獨行俠也是要靠‮腿雙‬走路的。而兩條腿的速度顯然沒有四個輪子來地快。所以,帶一個車伕還是很有必要的。至於三組那邊,麥子照例是吵着要來。卻被易楚狠狠的罵了一頓…實在是太不象話了!兵是兵,匪是匪,你一個做警察地,吃着皇糧不過癮,居然跑來搶我土匪的飯碗。這還有天理,還有王法嗎?

李德生髮動了車子,想了想,卻擰着鑰匙熄了火。

易楚一怔,問道:“怎麼不走了?”李德生笑道:“時間還早呢,這個時候。市政大樓裏還有人沒走,不急這一會兒。”易楚笑道:“我也沒打算現在就進去啊,找個地方睡一會兒,不到深夜我不會動手的。”微微一頓,又道:“胖子。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啊?”李德生嘆了口氣,説道:“我現在很苦惱啊…”易楚笑道:“怎麼了,老闆娘要嫁人。新郎不是你?”李德生忍不住笑了起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沒了老闆娘,咱再找一個就是。我要説的事情比這更讓人苦惱…”易楚問道:“到底是什麼事情,別跟我賣關子。”李德生點了點頭,説道:“是錢的事情…就是南學亮的。”易楚一怔:“已經拿到手了?”李德生點了煙,説道:“下午的時候,小打來電話,説該賣的、該轉的,他已經找了個行家。全都折了現。當然,款子沒有打進公司的帳户,這不安全。他已經把錢全部打進阿酒地帳户裏了…”四合院的那一場‘表演’後。小就離開了寧南,他的任務是處理從南學亮那裏敲詐來的贓款。這筆贓款當然不可能是現金。想要安全的使用,不僅要有所捨棄,而且還必須要經過一系列地金融手段去隱藏它的出處。作為半職業的賞金獵人,阿酒和小都是這方面地行家裏手。但小初來乍到,急着在師父面前有所表現,便主動的承擔了這個任務。

説起小,正如阿酒所言,是一個標準的武痴。並且,他比阿酒來的更為純粹。阿酒拜師,只是嘴上一説,而小卻是實實在在的給易楚行了拜師大禮。當天晚上吃飯的時候,他端着酒杯,在易楚面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直把易楚嚇得楞在當場,半天沒反應過來…

説到錢,易楚向來是沒有概念的。

但是這一次,他卻有些動。

老話説,不如妾,妾不如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説,金錢和女人是可以套用同一種觀念的。

一句話,這種錢用着不僅很刺,而且很有成就

易楚問道:“多少錢?”李德生笑道:“一共是三千一百萬,比我預期的多了一點…當然,和南學亮地資產比起來,這實在算不了什麼。給三組的那個包裏,僅房地產一項就價值有一個多億。可是沒辦法,那些都是看着吃不着的東西,出去反倒省心。”三千一百萬!

易楚小小地暈眩了一下後,看向李德生,笑問道:“錢已經到手,你還苦惱個啊?”李德生一撇嘴:“三千一百萬啊…***,這麼多錢擺在眼前,卻只能看不能用。你説我能不苦惱嗎?”易楚點了煙,悠悠説道:“要我説…也沒什麼可苦惱地,想用就用唄,誰也沒攔着你。”李德生笑道:“不帶你丫這麼罵人的…蛋,這錢我要是用了,我和南學亮還有什麼區別?”微微一頓,又道:“行了,咱説正事…這錢我們該怎麼辦?”易楚笑道:“這你可就找錯人了。我想,你應該去找老陸。這老傢伙賺錢不行,用錢倒是一把好手。小言的那個醫館,還有孤兒院,不都是用錢的地方嘛?去找他,保管會花的一分不剩”李德生搖頭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花錢誰不會啊…我是想問問你,這錢咱要不要截一部分下來。”易楚笑了笑,説道:“老古話説,賊不走空。我們雖然不是賊,但也能算得上是匪。賊匪一家,這規矩自然不能在我們的手裏壞掉。該留的還是得留,算是一個念想吧…”李德生問道:“那你覺得該留多少?”易楚摸了摸鼻子:“我覺得…百分之五應該不算多吧?”李德生嚇了一跳:“你還真敢説啊…百分之五,那可是一百多萬啊!”易楚笑道:“我對數字沒什麼概念,順嘴一説而已…那你覺得該留多少?”李德生嘆了口氣,説道:“不是我矯情,這錢啊,留一分在手上都是虧心…可如果一分都不留,我還是覺得虧心。這人啊,太貪不好,太完美也不好。所以,我們留百分之一吧。有了這百分之一,就能時刻提醒我們…我們不是什麼壞人,但也絕不是什麼聖人。”易楚看着李德生臉,忽然覺得有些彆扭。

他皺着眉,説道:“老李,你這話好像話裏有話啊。”李德生笑了笑,説道:“不是什麼話裏有話,我這是在給自己提醒呢…所謂萬事開頭難,不管好事壞事都這樣。可一旦順了手,後面可就堵不住了。我們現在做的這些事情,談不上好壞,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在以後的子裏,這樣的事情會越來越多。而做的越多,心態也就會隨之發生變化。或許有一天我會沉在這種刺中難以自拔,變成金錢的奴隸。也許我會認為自己是救苦救難的聖人,為了所謂的善事,而不擇手段。可不管是那一種人,其結局都是災難的…”易楚細細品味着李德生的話,便發現,這胖子平時雖然很不着調,但這番話卻是哲味十足。

他笑了笑,説道:“可是…我怎麼總覺得,你這些話是專門説給我聽的啊?”李德生笑道:“聽出來了嗎?呵呵,沒錯,這話就是專門給你準備的。因為只有你才有可能成為我剛才説的那兩種人。當然,你成為前者可能並不大,但後者可就説不好了。一個人沉於自我營造的聖人光環裏的時候,也就是他墮落的時候。對別人,對自己,都將是一種災難…”易楚奇道:“為什麼只有我才有可能成為這後者?”李德生一撇嘴:“當然是因為你的能力…我倒是想做,但也得有這個資格和實力啊。”易楚苦笑:“我靠,你這是在罵我呢,還是在誇我啊?”李德生呵呵一笑,發動了汽車,説道:“我也是想到哪説到哪…誇也好,罵也好,總之,人活的真實點比什麼都好。得了,時間差不多了,咱也該過去了。”易楚笑了笑,沒在説話,也沒對李德生説一聲謝謝。

他明白李德生的意思,也知道他在擔心什麼。

這段時間,他雖然做了一定的保留,但所展現出的能力還是太過恐怖。

他知道,李德生一定是被自己給嚇住了。

絕對的權力導致絕對的腐敗,那麼絕對的實力呢?

這個世界,所有的事物都是相生相剋的。像自己這樣本無法束縛的bug,的視野裏出現。作為朋友,作為兄弟,李德生的擔心是很正常的。這樣的擔心並不是害怕和恐懼,而僅僅是一種關心。

只是,這樣的關心,多少顯得有點無厘頭吧…易楚苦笑,心想,怪物果然是沒人權的。自己還沒做什麼呢,這死胖子就搖身一變,成了政治課老師。***,老子真要是成了聖人的話,他還不得變成唐三藏啊。丫丫個呸,就這麼定了。待到成聖之,本尊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先把這個胖子給滅嘍!

中,越野車緩緩的靠近市政大樓。

易楚看着遠處的主辦公樓,忽然輕笑一聲,道:“要説聖人,這裏面的聖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