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決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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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夥子。娘——”紫璃哭得難以自制，一雙玉手緊緊抓着老太婆的裙子，“你就不能原諒姐姐這次嗎？即便姐姐有錯，但孩子們沒錯啊。”看着紫璃傷心
絕的樣子，老太婆再也忍不住滴下淚來。她顫抖着深
了一口氣，沉聲問:“那孽障在我暖
山？”老太婆的龍頭枴杖，狠狠地敲在地上，“你説他九死一生，莫不是想要拿千年火蓮去救他？”
“沒錯。”紫璃無比堅定地看着母親，低聲説:“紫璃與姐姐，姐妹情深，深恨當初她被逐出暖山，不能為她求情，眼見她慘死亦不能為之討回公道。如今燁兒，有緣至此，我一定要救他。”
“若是救別人，本尊還能考慮，若是救那逆子的孩子，本尊是斷斷不會答應。”老太婆的態度空前堅決。
“為什麼？”紫璃憤怒而不解地看着她。
老太婆轉到一側，神
憂慮而悽惶，“紫璃，有時候，比起行屍走
般的活着，還不如死去。”新活莫接。
“我不管！”紫璃滿臉怒地站了起來，“娘，如今暖山，我才是山主。千年火蓮也只有我能拿到，給誰，由我説了算。”她的神情慢慢凝滯，變得冷酷而決絕，“來人，帶師祖下去休息。”紫璃見説不動自己的母親，為了就蕭燁，她竟不惜要跟她決裂了。芫初躺在地上，悽然無比地笑了笑，她為蕭燁慶幸，在這個世界上，竟還有人如此為他着想。
“大膽，紫璃你好大的膽子。”老太婆怒不可遏，“竟敢如此對待你的親孃！”紫璃再次跪下，但表情卻不復柔軟，而是無比堅硬地説:“女兒不孝。但卻被他惡狠狠地抓住了手。
“不要以為我真的看不見——”他咬牙切齒地看着芫初，但那眸光卻是無比空
的。芫初不死心，反手又是一抓，終於抓下了那張黑面紗…
陽光之下，這張
悉的臉上有轉瞬即逝的驚慌，那是因為眼盲的無助。他眸光散亂而凌厲，卻沒有任何焦距。他依然
紅齒白，但讓芫初驚慟的是，一道醜陋的疤痕從他的左臉一直貫穿到右臉，皮已經結痂，就像是一條醜陋的蜈蚣盤踞在那張幾乎完美無瑕的臉上，生生破壞了這份美好。慕容紫峯，你到底經歷了什麼？為什麼你會變成這個樣子？芫初的心痛得顫抖不已。
“真的是你？”沈芫初怯懦着，櫻顫抖得幾乎連字都説不清，“慕容紫峯，真的是你。”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她預想過與他重逢，可怎麼也沒想到會是如今這樣的場景。
那撕心裂肺的痛，甚至讓她忘記了自己被他打得一身鞭傷。
“慕容紫峯，果真是你，裝神
鬼！”完顏鐸怒斥。
慕容紫峯冷笑道:“既然這麼多人都認識朕，那朕也不必再遮掩什麼了。沒錯，朕就是大燕新皇慕容紫峯。朕的皇后阿初，身患重病九死一生，朕要這千年火蓮讓她重生。”
“你口口聲聲阿初，你可知道眼前這位被你打傷的女人，才是真正的阿初！”完顏鐸雖然不知道芫初跟慕容紫峯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但看阿初對慕容紫峯的冷酷如此痛不生，便料定他們之間亦有很多外人不知的瓜葛，又想起江湖傳言，幽水宮宮主鳳雲凰當
被江湖六大門派
得投河，身邊有兩人跟着，一是天尊門門主，而另一人則有人説是北燕太子慕容紫峯！
“到底是誰，是誰假冒我？”芫初憂傷地低喃，但她卻又對自己如此的悲傷，表示不解，她深愛的明明是蕭燁啊！她為了蕭燁出生入死，明知道紫峯重傷在身，會失憶會失明，她卻依然置他生死與不顧，所以如今這一切都是她應得的，她不該怨恨，更不該傷心。芫初看得無比心焦，她從未像現在這般矛盾過，既希望紫璃能抓到慕容紫峯，解救暖山無辜百姓；又希望慕容紫峯能躲過這一劫，不要受傷。看她如此焦灼，完顏鐸忍不住問:“你是愛慕容紫峯多一點，還是蕭燁多一點？”芫初沒空理他，兩隻眼睛只死死地盯着場上上下翻飛的兩人。忽然，紫璃凌空而起，從弟子手中搶過一把長劍，直奔慕容紫峯後山，她足尖點地，動作空靈飄逸，慕容紫峯竟來不及察覺，那劍鋒便已經到了他身後。沈芫初失聲大喊:“小心！”慕容紫峯立即背身一劍，擋住了紫璃的殺招。但場上眾人對沈芫初這一聲提醒可十分不滿意了，尤其是紫璃，她狠狠地瞪了一眼芫初，幾乎是要殺了她。芫初訕訕地低下了頭，握緊了拳頭。
“瞎子，再看劍。”紫璃的劍招越來越詭異，慕容紫峯漸漸招架不住了，眼見他胳膊後背已經有了幾處劍傷，芫初心如火焚。
忽然，她見紫璃狡詐地從懷中拋出一個東西，擊在旁邊的樹上，慕容紫峯立即以為有人從那一側攻來，果斷亮劍準備去格開，但紫璃卻直奔他的前
。這時候，任何的提醒都來不及了，只要中劍，慕容紫峯必死無疑。電光火石的瞬間，芫初竟下意識地衝了過去，以重傷之軀，推開了慕容紫峯，任由紫璃的劍
入了自己的肩胛。
“嗯——”一聲悶哼，劍鋒透過芫初肩胛，她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慕容紫峯豎起耳朵，滿眼
茫。紫璃見芫初幫慕容紫峯擋劍，一時怒起，竟有了殺意。她反手為掌，直奔芫初天靈。完顏鐸驚怒非常，飛起一腳直奔紫璃，這才將她開。
“你想做什麼？”完顏鐸怒視紫璃，“是殺紅了眼，敵友不分了嗎？紫璃師尊？”紫璃怒火沖天，怒斥道:“到底誰敵友不分？如今暖山危在旦夕，鳳雲凰這個踐人竟為這個強盜擋劍？！真是豈有此理！”完顏鐸也嘆了口氣，他瞥了一眼臉慘白如紙的芫初，真不知道該説什麼好。看着她血
如注的樣子，他又心疼又惱火。女人的心思果真都是這麼複雜嗎？為什麼總喜歡吃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的？一個蕭燁還沒擺平，又出來一個六親不認的慕容紫峯！
芫初腦海裏一片空白，目光空地看着地面。那一刻，她只是不想讓他死而已！那個一笑就
出滿口白牙的英俊少年，曾經那樣豁出
命地為她，現在，也讓她為他一次吧。他記得也好，不記得也罷，總之，她欠下的總歸是要還的。
而慕容紫峯沉默地站在一邊，第一次，他為自己看不見而焦灼。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看不見的，好像是某一天醒來，他便什麼都看不見了，眼前有時候是漆黑一片，有時候又是一片白光。但不管是漆黑還是白光，那裏總會有一個女人的樣子，她應該是阿初，那個讓他刻骨銘心的名字。那一天醒來時，他忘記了所有的事，所有的人，包括他自己，但惟獨記得那個叫阿初的女人，這世上他只相信她，只愛她。可是此時，這陌生的女人，這個想假冒阿初的女人，竟能豁出去命為他擋劍，他該
動或者該相信嗎？
“女人，你的苦計，演得非常真。”慕容紫峯殘忍地一笑，將劈月刃進了劍鞘，“現在，我不想玩了，不如我們來玩殺人遊戲。”他看着侍從，沉聲問:“將那些百姓帶上來！”前去青蓮殿的侍從急匆匆地跑過來，低聲説:“皇上，那些百姓都被人放走了。”紫璃的娘微笑着點了點頭，她既然能自由進出青蓮殿，如何不會放出那些無辜的百姓呢？沈芫初被抓是意料之外，卻也在清理之中，也正是她引開了慕容紫峯一眾人的注意，才讓紫璃的娘有了救人的機會。
一聽説所有百姓都被放走了，慕容紫峯便意識到大勢已去，他嘿嘿冷笑，陰鷙地盯着某一處，厲聲喝:“既然我拿不到千年火蓮，我就與你們同歸於盡！”他忽地再次拔出劈月刃，滿臉都是狠絕的殺氣。
“難道就沒有兩全的辦法嗎？”芫初痛苦地大吼，她的一點顏都沒有，額上則是滿滿的一層薄汗:“能讓人死而復生的，除了千年火蓮，還有太極玉不是嗎？只要找出打開太極玉的秘密的方法，它也是可以救人的。”紫璃臉上頃刻浮現一抹嫌惡，她不屑地看着她，低喝:“妖孽就是妖孽，等我解決了他，再來殺你。”紫璃仗劍衝入黑衣人羣，見人就殺。慕容紫峯被身着白衣的暖山弟子圍攻，但他卻是兵不血刃，劈月刃快如閃電，白衣弟子倒斃無數，一時間，祭天壇血如注，宛若修羅場。完顏鐸束手而立不斷搖頭，芫初卻爬到了蕭燁的外婆面前:“婆婆——”芫初未語淚先，“你就忍心，看着這麼多人死嗎？”她吃力地扯着她的褲腳，“你是暖山的元老，一定有辦法，讓他們都停下來的。”老太婆雙眼一閉，淚水無聲滑落。
“姑娘，蕭燁與慕容紫峯，你到底更中意誰？”老太婆憐憫地看着，可憐的阿初。芫初心如凌遲，她哽咽着，淚如雨下，蕭燁對她來説無可取代，但慕容紫峯同樣是獨一無二。不是她無法取捨，是她不忍心取捨。生死關頭，這一次，她再不能棄他不顧。
“婆婆，現在問這個問題還有意義嗎？”芫初蒼涼不已。
老太婆嘆了口氣，低聲説:“不管誰吃了千年火蓮，結局都是一樣的。即便是蕭燁再愛你，他也會將你忘得一乾二淨，而且絕不可以再想起，否則就入了魔，永世不能輪迴。如果這樣，你還願意他吃下千年火蓮嗎？”老太婆心疼地看着她，掏出手巾將她臉上的血水擦了擦。
芫初痛不生地看着她，滿眼都是淚水，原來這世界上本沒有十全十美的事，人生不如意十之**，果真如此。即便是沒有千年火蓮，也沒什麼能夠永恆，即便深情如慕容紫峯，也依然會被自己的執念矇蔽。他用心中的阿初，取代了他所聽到都看到的。
芫初一張嘴，淚水瞬間決堤，“只要，他能活着——我什麼都無所謂。”她緊咬嘴，滿口鮮血。
“姑娘，眼前這小夥子，已經不記得你了，如果蕭燁再忘記了你，你便一無所有了，也不怕嗎？”老太婆執着地追問，“你不怨恨嗎？”芫初悽惶地一笑，低聲道:“我本就一無所有，又怎會在意一無所有呢？”她雙眼紅腫如桃，聲音沙啞悲傷。
“你跟慕容紫峯的情倒是有幾分相似的。”老太婆嘆了口氣，“那我就隨你的心願。”
“你們不要再打了！”老太婆大吼一聲，酣戰的人羣立即停了下來。
“慕容紫峯，你現在還相信自己的心嗎？”老太婆認真地看着他。
慕容紫峯滿臉是血，狂傲不羈地説:“如果連自己的心都不相信，還能相信誰？”
“好，那我問你，你確定你現在要救的人，是你最愛的阿初嗎？”老太婆追問。
慕容紫峯不耐煩地大吼:“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