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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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界林石鎮林石鎮上的城隍廟裏負責看門的阿黃最近非常的鬱悶,甚至連廟祝特地給它準備的骨頭,都失去引力了,呆呆地看着天邊夕陽的紅霞染遍了整個山鎮,本來這個時候,該是阿黃大搖大擺地到鎮口去接受眾多狗兒們晚間朝拜的時候,但是現在,阿黃卻只是趴在城隍廟台階上,彷佛思考着什麼艱難的問題。
從血統上來説,阿黃的確是一條狼狗,它的父親雖然是一隻老實巴的家狗,但是數年前有幸得到林子裏某隻母狼的青睞,所以才有了阿黃,雖然從外裱上看起來,它那繼承於父親的一身黃的髮和低啞的嗓音,比不上那種皮爍亮、眼冒綠光、逢人就叫、遇雞就咬的所謂純種狼狗。
但是人類有一句老話,叫做“狗(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它阿黃自從到了這林石鎮上後,每次狗羣打架,不管是家狗還是野狗,最後勝出的總是它,所以整個林石鎮的狗類都默許了阿黃“至尊”的寶座,每次看到它,都是乖乖地夾起尾巴小心地繞開阿黃的勢力範圍,絕不敢有絲毫的不敬,甚至連那些平裏哭哭啼啼的小鬼,在看到它阿黃大爺的時候,也會識相地收住那震耳聾的哭聲,以示尊敬。
可就在最近,阿黃覺得自己的“至尊”的位置受到了空前的挑釁。這並不是因為林石鎮出了第二個可以和阿黃匹敵的人物,事實上如果真的是出現了旗鼓相當的對手的話,阿黃反而會覺得很興奮,畢竟高手的寂寞的,能作為對手的,往往可以視彼此為知己説出來也許別人不敢相信,讓阿黃受到『失業危機』的人物,是一個軟軟的、不會走路、不會説話、只會啊啊叫的人類嬰兒這個認知讓阿黃覺得很羞恥,它堂堂狗羣至尊,卻從心底對一個沒有絲毫攻擊力的嬰兒到恐懼,實在太有**份了。但是,不管阿黃怎麼唾棄自己,對於那個嬰兒的恐懼,卻隨着每次見面而變得真實起來,特別是嬰兒那雙黑的雙眸盯住自己,一邊留着口水,一邊輕笑的樣子,讓阿黃忍不住渾身打顫,以致於到如今,阿黃幾乎開始本能地避開那個小嬰兒可能出現的地方,甚至自動放棄了傍晚的“覲見巡視”它已經有十多天沒有去“臨幸”林石鎮上的“美人們”了,哪怕是樂觀估計,自己腦袋上的綠帽也足夠供應一支軍隊了。
這絕對不是一個好現象,也絕對不是一個正常現象,鬱悶地回頭把一旁的骨頭拖到面前啃咬着,阿黃憤似的撕咬着骨頭上的塊,那種獷豪邁的氣質,立刻引來不遠處街口的幾個“小美人”炙熱的目光,不過現在阿黃卻沒有心思勾引更多美眉們的歡心,它努力地回憶着,希望能夠從記憶中找出自己什麼時候對那個軟軟的小嬰兒有了恐懼…
阿黃記得:第一次見到那個小傢伙,是在一個半月前。
那天天氣也異常得很,早晨的時候太陽才探了個頭就被一層黑的霧給遮了去,公雞還沒打鳴,天上的雷就一個接着一個,發了瘋似的打了許久,天上電閃雷鳴地,彷佛裂開了一個老大的口子,那氣勢簡直嚇死老百姓,害得它都沒敢出門去巡視地盤。不過總算是乾打雷沒下雨,等鬧騰一陣之後,也就沒事了,不過天一直陰沉沉地,街上的人都説看樣子早晚會下大雷雨。不過這些對阿黃來説都沒關係,為了它的『小美人』們,就算是下刀子,它也是要去的。
所以晌午阿黃就出了門,先是在鎮子上例行地巡視了一番之後,就到鎮後的林子裏,和眾家美眉們好好地親熱了一番,其間還和幾隻不長眼的草狗大戰三百回合,在美眉們的心中留下了雄壯無敵的形象之後,迅速地離去這麼做當然是為了保證形象的完美,那幾條草狗雖然不堪一擊,但是所謂的“雙拳不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在羣毆戰中,阿黃也多少有點傷了元氣,狗王的尊嚴是絕對不會容許阿黃在美眉面前做出舐傷口的示弱動作,所以阿黃邁着堅定的步伐消失在樹林的陰影裏,然後沿着光的死角,一路小跑,打算到不遠處的一所荒廢的土地廟前,休息一下,整理整理儀容。
偏偏這個時候,陰沉了一整天的天空開始落下瓢潑般的大雨,瞬間就把阿黃淋了個透,雨水沖刷着被咬傷的傷口,鮮紅的體順着雨水淌落在地上,其他的傷口還好,偏偏後腿上有個傷口過深,沾了水之後,刺痛讓阿黃走路都走的發抖,原本不遠的路途,在濛的大雨中顯得異常地遙遠,等好不容易捱到小廟,阿黃已經累得不想動彈了,在沒有雨水的房檐下,顧不得抖動身子甩乾雨水,就直接趴在了地上,濕漉漉的皮緊貼着身子,冰冷的雨水快速地奪取了身體裏的熱量,阿黃這時才有些後悔自己太過於逞能了美人果然是禍水啊。
不過還沒有等阿黃後悔多久,土地廟裏卻有了動靜。阿黃立刻抬起了身子,出獠牙,用恢復了鋭利的目光,瞪視着昏暗的土地廟內,如同一個進入了戰備狀態的高手,隨時等待敵人的攻擊。隨着“沙沙”聲逐漸靠近,一條小小的身影出現在阿黃鋭的目光中,出乎意料,在這個破敗的山廟裏的,不是兇殘的猛獸,而是一個白白的小小嬰兒。
小嬰兒身上穿着的衣服有些凌亂,身後還勾着一件大人衣服,不知是不是因為在地上打過滾,渾身上下都是灰泥,白的四肢在地上爬動着,看到阿黃注視着自己時,這個小東西居然沒有半點害怕的意思,反倒是睜大了那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阿黃,清澈的目光,猶如一潭碧波,靜靜地看不到任何的陰影。而最為奇特的是,小嬰兒的額頭隱約閃爍着一個牡丹形狀的圖紋。
這個小東西看上去,滿可口的,只是可惜自己只吃食,從來都不吃生食阿黃惋惜地看了那個小傢伙一眼,在確定沒有其他威脅之後,放鬆了身體,再度趴回了地上。和人類住在一起時間長了,阿黃也明白了很多人類的事情,比如這個在破廟裏的小嬰兒,應該就是説書先生口中的棄嬰吧,這種棄嬰通常不是成了林子裏野獸果腹的糧食,就是因為飢寒迫而死去,成為蟲蟻們的存糧。人類啊,就是這麼一種奇怪的生物,滿口仁義道德的同時,對於從自己身上剝離出來的生命,卻可以殘酷得宛如可以隨意丟棄的垃圾。
人心不古啊!這是説書先生常常掛在嘴邊的話,如今也成了阿黃的口頭禪。
而當阿黃努力地為人類做出評價時,那個小嬰兒卻似乎覺得阿黃沒有什麼危險,竟然漸漸地爬了過來,甚至在阿黃做出警告的低吼後,依舊沒有任何猶豫地爬上前,温熱的小小手掌,撫摸過阿黃的身體,然後出乎意料地費力把拖在身後的衣服外套蓋到了阿黃的身上,為它擋住了冰冷的寒風。
阿黃詫異地看着那忙碌地在身邊爬動的小東西,一種莫名的動讓阿黃心湧動不已,特別是嬰兒每次看向自己那天真無的目光,讓阿黃憑空生出一種俯首相隨的衝動,阿黃的動,小嬰兒並沒有發現,彷佛是本能地受到衣服不足以幫助阿黃遮擋風雨,小傢伙居然從角落裏,拖來好些碎木片、枯樹枝堆積在阿黃的周圍,忙活得不亦樂乎。
“你在幹什麼!”許久之後,一個尖細的少年聲音出現在廟宇的門口,阿黃抬頭就看到一個滿身泥濘的小男孩正皺着眉頭,手裏捧着一堆山果子正看着自己,而那個忙碌的小傢伙,在看到男孩後,嘴裏咿咿呀呀地叫着,手腳並用地迅速爬了過去。
是兩個路的孩子嗎?阿黃覺得自己的肩頭突然有了一個重擔把這兩個孩子帶回林石鎮裏,有大人的地方,這兩個孩子才會被好好照顧。
不過阿黃千年難得一見的好心,很快就化為滿天的煙雲。因為那個小傢伙在爬入小男孩的懷中之後,迅速地從男孩的懷中摸出兩塊黑的石頭,然後一臉興奮地揮動着。如果説阿黃在看到那兩塊石頭時還有些茫然的話,那當那個小男孩笑着蹲在一邊,用那兩塊石頭劃出火花,點燃枯枝的時候,阿黃就完全明白自己可能要遭遇什麼。
特別是那個小男孩一邊拿着着火的枯枝,一邊靠近自己,不斷引燃周圍的枯樹枝時,所説的話:“原來你是餓了,想吃狗啦,難怪你那麼興奮,連燒烤台都準備好了啊。”阿黃看了看越來越近的火苗,再低頭看看被圍在枯樹枝堆裏的自己,最後目光落到了不遠處那個着口水,一臉微笑,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小傢伙疲憊的身體再度充滿了力量,阿黃頭也不回地再度衝入雨幕之中,拚命地往鎮子上奔去。
阿黃決定了,這輩子絕對不要再碰上這個着口水的小惡魔!
阿黃當時的決定無疑是這輩子最為正確的,可惜所謂“天不遂人願”不到半天的工夫,阿黃又在城隍廟的大殿裏看到了這個小惡魔。
雖然依舊是一身的凌亂,被那個小男孩抱在懷中,但是令阿黃瞠目結舌的是,那原本用天真偽裝的惡笑容,卻在廟祝和林石鎮諸位聞訊前來探視的老頭老太太面前,化為一臉的驚恐和無助,纖細白的小手緊緊抓住了男孩前的衣襟,時不時偷偷張望着大殿內諸人的小臉上滿是惶恐的恐懼,紅通通的大眼睛裏蓄滿了淚水,始終強忍着沒有落下,彷佛是擔心自己的哭泣會讓落難的兩人再度陷入更加可怕的困境似的,那和年齡完全不相符的表現,在滿頭白髮的老者們的眼中,自然成了令人萬分憐愛的最佳表現。
既然連一個嬰兒都這麼會演戲,那個小男孩自然也不會差到哪裏去,説什麼,兩人本是温姓人家的一對兄弟,哥哥温錦、弟弟温彥,因為温彥揹着父母爬上大街,温錦追出門去,卻誤信了人的言辭,幾番輾轉,遠離了家門,被人口販子拐帶到不認得的地方,發現不對勁的哥哥,連夜帶着弟弟冒險逃入山林,然後在林子裏了路,後來在土地廟裏看到了阿黃才知道附近有村子,花了大半天摸了過來雖然聽起來蠻像回事的,但是真要仔細追究起來,其間的內容十有**都是無法查證的那種,不過這話既然被一個不到十歲的男孩口中完整地説出來,其可信度自然不容質疑,再加上小男孩那一身的泥濘和嬰兒毫髮未損的鮮明對比,更是成了最好的補充説明。
於是乎,平裏明的老人們在兩個小孩的“可憐攻勢”下,毫不懷疑地全盤接受了這些個藉口,還紛紛出謀劃策為這兩個已經不知道回家之路的孩子想個安身立命的法子。鬧哄哄地亂了半天,才決定讓這兩個孩子暫時住在城隍廟門正對面的藥鋪子裏,再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從他們那模糊的記憶裏,找出家鄉所在。於是那個小惡魔堂而皇之地成為了阿黃的鄰居。
現實和理想的巨大反差,雖然只是導致阿黃這整整一個月鬱悶心情的原因之一,確實所有鬱悶的起源那個小惡魔果然念念不忘要把阿黃烤成香香的,每天一早天亮了不久,就跟着那個小男孩,藉着在藥鋪幫忙的名義,整天趴在門檻上,用那雙大眼睛看着城隍廟大門和旁邊的狗,只要阿黃的身影一出現,就立刻興奮得呲牙咧嘴地啊啊啊大叫,口水飛濺,惹得到藥鋪買藥的人,都把它阿黃大爺看成了笑話。
想到這裏,阿黃的鬱悶更加濃重了,將爪子裏乾淨溜溜的骨頭甩到一旁的草叢裏,然後用後腿隨意刨了一個淺坑,隨意地埋了,心裏還忍不住哀嘆,本來這個可是勾引美眉的好工具阿,現在都便宜蚯蚓和螞蟻了這時,阿黃的耳朵聳了聳,隱隱聽到不遠處的客房裏傳來一聲長長的嘆息,那是廟祝經常在香火收入不怎麼樣的時候所發出的,只是最近香火可謂旺盛,光從自己的常食物上就可以看出,畢竟不是每一條狗隔三差五就能得到骨頭的。
那麼,廟祝在嘆息什麼呢?
“這還怎麼得了啊”陳堪的年紀不大,但是在林石鎮上當城隍廟的廟祝已經是第十個年頭了,自幼入了道教,道號“詰雲居士”陳堪一心向道,自認看破了紅塵千丈,希望有一能夠參悟大道,離輪迴,飛昇仙界。所以突然被掌教派來林石鎮這個偏遠的山間小鎮時,雖然隱隱明白是因為自己沒有足夠的後台在修道門內引得掌教的重視,但是陳堪也不以為意,在他看來名譽利祿都是過眼雲煙,在這偏遠的地方雖然生活艱難,卻是清秀的好地方。
這十年來,可謂兢兢業業,恪盡職守,每裏不光參悟大道,閒時還在鎮上為鎮民們排憂解難,這功業也算是積修了不少。本以為,自己會在這世外無爭的小山中度過今後的平淡歲月,但是如今看來,恐怕是沒辦法了。
“師弟,你身在邊遠之地,剛好能夠免了這一劫難,如今盛京已經成為了妖道肆之地,前他們大肆徵召陰年陰月陰時分出生的男女,轉眼間已經是不見了蹤影,去追問那些男女下落的十幾個旁系菁英弟子也紛紛被視為叛徒,要嘛極刑處死、要嘛放逐南蠻荒野,昔的掌教如今已是判若兩人,如此以往,我道門菁英恐怕將”陳堪的書桌上,停落着一隻紙鶴,令人詫異的是,隨着紙鶴的嘴巴上下開合,竟然吐出了人言,傳遞着來自千里之外的消息“為兄的,恐怕已經在掌教的算計之中,但是為兄的弟子仍年幼,恐怕會被我拖累,所以我已經將他們逐出師門,暗中命他們尋去你處,還望師弟能夠體念為兄的一番苦心,收留那些孩子,他們都是些戰場上的孤兒,人生之途漫漫長長,若無人指點,後怕是要走上歧途,到那時,我雖百死,也難贖其罪了。”陳堪聽聞紙鶴傳言,心中悚然,站起身,雖然知道對方看不見自己的動作,但還是由衷恭敬地向南方一拜:“請師兄放心,陳堪一定不負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