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死個王爺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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醇親王載沐是個養尊處優的人,想法有點草率,看起來有點憨厚,其實內心深處是一個非常頑固的滿人永統論分子,滿腦子的滿人優勢論和皇族血統永垂不朽、萬年不變的破思想。
他之所以會成為後來的攝政王,因子而貴是最主要的原因,此外就是滿人之中真的已無多少人才可言,他都算是比較有人格魅力的那一類,他有恢復偉大滿族帝國之“抱負”卻無實際的能力,此前甚至談不上有什麼政治閲歷和從政經驗,這就決定了載沐容易犯錯,而且是容易犯下對一個王朝而言最為致命的錯誤。
載詳執意要代表朝廷檢閲新軍,大有以此來證明東北新軍的主子還是滿朝皇室的想法,這樣的態度讓事先負責協調此事的張之和蔭昌都頗為尷尬,因為這兩人都已經同意了宋彪關於新政考察團不視察新軍的條件。
晚上和載伴不歡而散後,宋彪很是不滿的離開了總督府,回到自己家裏繼續在晚上辦公,處理東北新軍近期弓入新裝備的一些事宜。
媒炭税的突然增長讓宋彪手裏多了一筆不小的軍費,加上和德國簽署了《德國和中國東三省自由貿易協約》之後,同意德國政府的提議在兩國之間採取德國馬克為貿易貨幣後,從德國多家銀行拆借了一筆約合旭萬英鎊的軍事合作友好貸款,宋彪手裏的軍費在這段時間顯得特別闊綽,也就正式拉開了新軍從旅擴師的計劃。
因為有新政考察團的打擾,宋彪暫停了明天上午的軍事例會,晚上就將馬爾託斯、蔣方震、陳其採、舒方德四人邀請到自巳的客廳裏討論問題。
新軍擴師是真正的大事,這裏面不僅有六個步兵旅擴編為步兵師的問題,也有成立第三個炮兵旅和軍部直屬旅團等問題,即便軍費闊綽了也需要慎重考慮。
接到了宋彪的命令後,蔣方震三人芳,行一步的匆匆抵達,坐在客廳裏等着馬爾託斯上校。
宋彪神情冷峻的坐在沙發裏,閉着眼睛思索問題,載伴的出爾反爾讓他很不高興,臉像是鐵扳一般無情,這讓蔣方震三人也極為,可不用動腦筋都知道是新政考察團那邊的破事。
正在這會兒,張富田匆匆走進來和宋彪稟告道:“軍座,張之大人和蔭昌大人前來拜訪,説是來給您賠禮道歉。”聽了這話,宋彪很不滿意的嘆息一聲,道:“他們又來亂搞什麼東西嘛。”張富田謹慎的問道:“那讓他們回去嗎?”舒方德也小心的問道:“軍座,是不是那位醇親王有什麼無禮之處?”宋彪冷淡的撇了擻嘴,道:“他要代表清政府察視老子的部隊,真是腦袋被驢踢了,都説滿人是混蛋,我看他不僅是混蛋,還有點不識相。”一聽這話,蔣方震三人也都到詫異。
舒方德繼續道:“原先不是已經説過不用視察軍隊的嗎?怎麼到了咱們這裏又如此反覆了?”宋彪在心裏琢磨着,覺得載伴是有意找不痛快,思量片刻才道:“我看這位醇親王是有意識的想要試探我對清政府到底有幾分忠誠,或者是他抱有一些幻想,覺得東北新軍是被我要狹的不順從朝廷,可能將士們還是很忠於朝廷的,只要他親自到場,説一些朝廷如何重視新軍,如何希望新軍效力於滿清朝廷之類的話,表現一下他的魅力,以及他作為滿清鐵帽子王爺對東北新軍的禮遇,就能如滿人的英雄一般將新軍括攬到他的麾下。”蔣方震三人忍不住的呵呵冷笑起來,素來不太喜歡在這種事情上明確表態的陳其採也有點無奈的嘆道:“這位王爺是何苦呢?在他看來,大狗所有的軍隊都和湘軍、淮軍差不多,和八旗營差不多,真將一位王爺當成天那般的摻着呢!”宋彪則和陳其採説道:“不讓他視察新軍,關鍵就是不想繼續鬧出其他的事端,新軍內部如果説沒有極端的反滿成員,或者是**志士,那恐怕是不可能的,萬一有人開冷槍怎麼辦?咱們前面剪掉辮子的將士太多,因為軍隊和外面接觸少,有一個特殊的環境和氛圍,加上軍容的需要,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可他們不會理解。我們可以準備一千多個假辮子,但去哪裏準備幾萬個假辮子?何況軍事裝備也是非常重要的軍事機密,咱們靠新軍立足東三省,對滿人和清朝廷還是能防就防。”陳其採道:“軍座説的是啊,最怕就是有人開冷槍。前段時間的立藩事件就搞的很多將士嚴重不滿,和清朝廷隔閡太深,萬一有人腦袋發熱給這個王爺一槍,那真是麻煩呢!”舒方德則很現實的和宋彪勸説道:“軍座,該不能退讓的事,咱們就不能退讓,可張之和蔭昌也算是來往較多的人,您應該見一見啊。”宋彪微微頜首,道:“所以才説他們是亂搞嘛,這個時候跑過來有什麼意恩,難道和我説載伴很生氣,後果很嚴重,讓我小心點嗎?真是夠煩的,算了,你們先回去吧,明天照常開軍事例會,我就不繼續接待這個狗的新政考察團了。”大家笑了笑,這就都起身和宋彪告辭。
宋彪心情不悦,擺了擺手就讓他們先行離開,這才讓張富田將張之和蔭昌進來,自己則去書房等候。
等了片刻,張之和蔭昌就在警衞的陪同下進入宋彪的這間客廳,此時的張之、蔭昌都身穿着一品大員的官服,只是前者正一品,後者因為加尚書銜而位於從一品,兩者差別依然很大,差就差在中堂的身份上,可若是論及實權,蔭昌反而比張之大了幾十倍也不止。yy兩人進入書房的時候,宋彪正坐在書桌後面整理昨天翻看的一些書藉,見到他們,宋彪拱手作揖,請他們坐下來談。
張之在官場上的資歷深,身為內閣大學士和軍機大臣,自然是面子最大,他先拱手答禮道:“方才真是讓宋中堂為難了,我和蔭昌大人也是頗為難辦,還請宋中堂見諒。”頓了頓,他又笑道:“宋中堂,你我過去幾年間來往電報不下百封,也算是知己之,如今才能得以一見,真是不易啊。”説到這個事,宋彪也是頗有嘆,就繼續請張之和蔭昌坐下來,安排勤務員為兩位大人倒茶,他則也坐在書房的藤椅沙發裏和張之、蔭昌嘆道:“時間這種東西真是好快,一恍惚就是兩年的時間過去了,現在想想,我也要謝兩位大人當年的表薦之恩。”張之擺了擺蒼老幹枯的手,道:“此已經走過去之事,不提也罷,往昔如梭,我一生蒼茫,回憶過去,怕是幾天幾夜都有談不完的舊事。
至於眼薛之事,我和蔭昌大人過來也是想以舊情勸説宋中堂一句,載詳這個人素來有點自視身高,目中無人,未入軍機處之前便從未將我放在眼中,所以,我個人倒是覺得太后此番安排載伴前來考察新政,與其説他是來考察新政,不如説是讓他來你這裏碰壁的,來這裏吃虧的,讓他回去之後懂得什麼叫卧薪嚐膽。”
“這樣啊…!”宋彪半信半疑,仔細想一想也覺得確實有這個可能,畢竟慈禧還沒有到如此昏碌的地步,明知道山有虎,卻故意安排一個愣頭青過來挑釁。
稍加琢磨,他和張之、蔭昌兩人説道:“我不管太后和王爺是什麼樣的想法,對於醇親王視察新軍之事,我原則上都是不同意的。如果他一定要視察,那也可以,請他和朝廷先稟奏萬一發生任何不測,朝廷一概不得追究。兩位心裏很清楚,所謂立藩的這個狗事件中,純粹是清王朝和滿人故意陷害我,我也懶得和朝廷理論,你們愛怎麼想,那就怎麼想,愛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我唯一的對策就是三軍戒嚴,如果是朝廷自己鬧到必須出兵關東的地步,那我就只能嚴陣以待,水來土掩,兵來將擋。我麾下應該説沒有人不知道此事的原委,原本就在備戰之中,弟兄們對朝廷的挑撥離間,背信棄義頗是憤恨,我們抵守東北不易,朝廷還在後面處處坑害我等,滿漢之分在軍中已經是很嚴重。你們此時非要以朝廷的姿態視察新軍,更加觸犯眾怒,萬一有哪個將士暗中開冷槍,後果恐怕是會很嚴重的。東北新軍不比你們關內的那些狗軍人,我軍練極嚴,神槍手眾多,別説是百步穿楊,六百步外能殺目標的準槍手也有幾千人之多,真的有人要乘着閲兵視察之時殺一個王爺警告朝廷,連追查兇手這種事都很困難。”頓了頓,他又繼續補充道:“其實這些還是我勉強能夠控制的範圍內,新軍之中不乏特殊的極端**分子,特別是從本留學歸國的那些士官生,他們掩藏在軍中,我現在也無法確定是哪些人,他們自然是迫不及待地希望挑撥東北新軍和朝廷發生軍事衝突,兩軍戰,他們渣利。如果他們以東北新軍的名義暗殺了醇親王,關東關內就只能一戰定乾坤了。朝廷想要穩定全國,穩定中央政權,我想要坐鎮關東,坐收鬥金,家財萬貫,養軍十萬震懾外國,不管是朝廷,還是我個人,我們都不希望事情會發展到這種不可收拾的程度。所以,我只能説視察新軍是可以的,朝廷必須保證萬一醇親王和兩位被暗殺,朝廷概不追究,我也不用陪同新政考察團視察三軍,以免誤傷我。”
“這…!”張之啞然無語,他看蔭昌,蔭昌更加驚惶。
宋彪喝茶,等着張之和蔭昌做一個決定,等了片刻又很嚴肅的同張之、蔭昌補充道:“我們實際上都是老朋友啦,沒有什麼話可以不説的,一個軍隊十幾萬人,哪裏都能聽你指揮,跳是你的人,聽你的話,那就算是很不錯了。過去走過去,現在一開槍都是五六百米的距離照樣能殺人,我是真的不想冒這種風險,載詳一定想要冒險,那就讓他去,我是堅決不陪同。真的要出事了,**黨的成員殺戮伴,載伴的親兵殺我,我神經病才冒這種風險呢!”張之這才答道:“宋中堂所言甚是,歸結底還是立藩之事惹出來的禍端,如今關內各省百姓官吏對宋中堂都有誤解,以至於關內關外分裂嚴重,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實在是此前所未能預料之事。”蔭昌卻道:“既然如此,張中堂,宋中堂,我們還是如實稟奏朝廷,暫時嚴視察新軍,以免關東關內繼續分裂下去。立藩之事雖然是結束了,可關內對於宋中堂誤解頗多,而關東百姓正是在宋中堂的治理下富足安康,對宋中堂奉若父母,兩地由此而分裂,實乃朝廷之一大禍端啊。我等新政考察團此次前來,一是要考察和學習東三省新政優良之處,二也是要彌縫這樣的分裂。”張之和蔭昌道:“總督大人所言甚是啊!”説完這話,他又和宋彪問道:“不知道宋中堂意下如何?”更不如説是宗室滿人是否有意化解。他們不願意咱們就只能乾着急,還會陷自己於不利的尼面,比如説袁世凱,我個人覺得他離被害也不遠了,太后一旦駕鶴西去,袁大人就將難逃一死,縱然僥倖活命,那也是生不如死。不管是什麼樣能臣賢士,只要威脅到滿人的統治都難免一死,此非漢人太強,還是滿人趨沒落,卻又不希望我們漢人比他們強,寧肯我們和他們一起沒落,任由外國欺凌。關於這一切的總總事情,我今天都不想多談,也不願意談。談新政,咱們可以談幾句,其他還是少説為妙,你我各掃門前雪,我是以保命為第一,既要做一個漢人能臣該做的事,也不想被滿人迫害致死。如果只是談新政,咱們倒是還能讀上一些。”聽了宋彪這番話,被收繳了一切實權的張之已是無力反駁,蔭昌則頗為尷尬。
張之、袁世凱這樣的人被收繳一切大權,他這樣的人卻被任命為直隸總督,本身不就正説明了宋彪的話嗎?
三人沉默了很長時間,張之才開口打破這種尷尬,道:“要説起新政之事,我對宋中堂可以説是佩服之至,東三省不過兩三年的時間裏就能有如此之光景,實在是令國人驚訝不已,我以為十年之後,中國能與外國一爭高低的地方唯有東三省而已。若説新政,宋中堂,你我之間討論的已經不下數十封書函電報,現在想來,我倒覺得咱們前番一直未能談及真正的重點,或者説我一直未能問及真正的要害,以宋中堂之見,我國若要奮發而上,與洋人一爭高低,當如何施政治國?”宋彪微微頜首,他們過去談的東西雖然多,實際上都只是討論了一些表面的問題,未能涉及本,當即也就和張之答道:“八個字,隆禮尊賢,重法愛民。所謂隆禮尊賢,首先是要打破儒家正統的思想,恢復秋百家爭鳴之思想,使恩想自由,言論自由,重視國民之普及教育,宣揚民族之神,重塑自秦漢以來就漸因為**統治而月趨滑落的國民素質;重法愛民則是要以人人平等為基礎,建立全面的新法律體系,打破滿漢之別,打破官商之別,打破士民之別,建立公正公平的法律基礎,以藏富於民為治國之本,使百姓能平等致富,公平競爭,有能之才,有識之士皆能穎而出。”張之聽了這番話,不由得一聲長嘆道:“東三省之治於關內,只能學得皮而不能得其髓啊。我近也在研讀《東北報》的各社論,篇篇堪稱經典,都是治世之佳文,《新論“隆禮尊賢”》於我更有如雷震醒一般,使我恍然頓悟,方知過去三十年錯在何處。”宋彪安道:“張中堂言過其實了,朝廷在關內如何也不能放棄儒家正統的天命説,更不能放棄滿漢之爭,所以,關內註定就只能學得東三省新政的一些皮,學到一些皮也是好事,就怕連皮之事都辦歪了。比如説奉票之事,如今各省都在辦理本省票務,真正能辦好的恐怕沒有一省,都不過想借着此事濫發鈔票救濟一時,因為誰也不能永遠當一將督撫,總還是要調來調去,誰還會考慮長遠呢?我不一樣,我在東三省怕是要坐鎮幾十年之久,我自然要考慮長遠。我個人以為東三省新政和關內各省新政之差別就在這裏,我畢竟是要考慮長遠嘛,所以能以愛民為基施政,而各省督撫不過是想要一時政績罷了。”張之不得不贊同道:“宋中堂一語中的啊。”他們倆人一唱一和,其實説的都是滿人無能,卻偏偏要把持朝政這個要害問題,所以才會禍國殃民,蔭昌在一旁就越發顯得尷尬。
張之此前不會和宋彪討論這種問題,那是因為他高居湖廣總督的寶座上,手握實權,如今被滿清朝廷和滿人宗室高高掛起,革除了各項實權,這才會心懷不滿,也能退後一萬步來重審中國各種問題的本錯誤。
三人這天晚上談了很多,除了關內關外的新政問題之外,宋彪也和蔭昌談到了直隸地區的新政,談到直隸新政就肯定要談及棉花,因為直隸才是中國最大的棉花產區,直隸新棉種植推廣的不好,中國的防織業就很難真正的發展起來。
直隸的工礦基礎也是很好的,蝶鐵資源豐寄,這也需要大規模的開發。
關於這兩件事,宋彪和蔭昌談論的非常多,也談到了北洋新軍的問題,兩人肯定不希塑直接碰撞,中間都需要一個緩衝區,就決定將灤州新軍單獨空置出來不納入北洋新軍範圍,雙方都不去控制,避免北洋新軍和東北新軍在灤州一帶發生直接碰撞。
既然張之代表朝廷和太后來了,宋彪另外和張之也談及了外蒙的問題,希望朝廷給東北新軍在錫林郭勒大草原地區一定兼管權限,加上東三省在黑龍江省西部地區設置的呼倫貝爾軍牧局,對外蒙實施一定程度的監控,以避免俄國繼續滲透外蒙,而宋彪在控制了一定的實權後,也可以和俄國對此進行涉。
三個人一直談到了深夜,還是很友好的結束了這一天的會談,至於載詳一定要乘機“察視檢閲”東北新軍,乘機展現個人魅力和清皇室統治權威的想法,宋彪也不再強行反對,只要清政府保證一點如果載伴被刺殺,他絕對不承擔任何責任,而清政府也不得繼續追究,那就隨便載伴怎麼視察,反正他是絕對不會陪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