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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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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沒有去找叮噹她們。因為在部隊服役的表哥回家探親,我便負責陪着表哥去走親戚。那天晚上回家的時候天已經很黑了,那一年小城還未大搞開發,很多偏僻一些的馬路旁連路燈都沒有。我蹦蹦跳跳的走在表哥前面,在表哥一聲:“妹妹小心!”的驚呼餘音未落的時候,我已經蹦跳進了人行道前不知被什麼人挖出來的一個大坑之中。

當時只覺眼黑黑的一片,然後瞬間足髁傳來一陣劇痛,接着就什麼覺都沒有了。我有些莫明,不知所以的看着上方站着的表哥,再四下看看,這才知道我跌進了一個一米多深的坑裏,只有肩膀以上的部位在坑外了。

表哥急忙把我抱出來放在地上。腳才落地,劇痛再次傳來,我慘叫一聲跌倒在地。

“哥哥,好痛啊。我站不起來了。”然後是一陣手忙腳亂。表哥敲開了路旁小店的門,將我抱坐在椅子上。然後借電話打給了爸爸,爸爸開着車趕來,把我送去了醫院。我被擺在一個手術枱上,照完片後醫生和爸爸在外面説了會話。爸爸回來後,我又被抱到了車上。我在車上昏昏沉沉不知道睡了多久,再醒來時我又到了醫院。

我被爸爸、表哥和另一個年輕的醫生圍在病牀上,手上掛了一瓶點滴。過了一會又來了一個老醫生,把爸爸叫出去不知道又嘀咕了些什麼。爸爸走回病房後將我扶起來,我的頭被爸爸抱在懷裏。我清楚地看見自己右腳的足髁已經向左折成了90度直角,鞋子用一種奇怪的姿勢依附在我的腳上,而右邊有一骨頭已經從皮裏伸了出來,血正順着骨頭着。

我大聲尖叫起來。

然後我的頭被爸爸死死的按着,表哥抓住了我的手,我看見吊着點滴的針管裏血正順着針管往點滴瓶裏湧上去。我再次尖叫起來。

我被爸爸和表哥死命地按着再不能掙扎。那個年輕的醫生正緊緊壓着我的腿讓我動彈不了,那個年老的醫生不知道對我的腳做了什麼,我的腳傳來一種撕心裂肺的疼痛,眼淚頓時洶湧而出。

“好痛啊,不要動我的腳,好痛啊!”我哭喊着,爸爸緊緊抱着我的頭,我聽見他説:“忍一下,月月。你的骨頭折了,醫生在幫你復位。”爸爸的聲音有些哽咽,我心裏什麼東西震動了一下,抬起來,我看見爸爸的眼淚也了出來。

這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看見爸爸的眼淚。我心裏突然有一種覺:其實爸爸一直是愛我的。雖然,他不要媽媽!

三天後,我被推進了手術室。據説,我的足髁處已經完全折斷,一韌帶被扭斷,後跟一小塊骨頭粉碎骨折,小腿處還斷了一骨頭。醫生説,這次的手術很可能讓我終生跛足而行。表哥説,我被爸爸送到了離家幾百公里的另一座城市,這個醫院是全省最好的骨科醫院。爸爸説,我的骨頭裏要打三鋼纖,卡在骨頭裏讓骨頭定型,要等三個月後再動手術取出來。

我在手術枱上蜷縮成一團,醫生要我儘量捲起來弓着背。我看見醫生手上拿着一管巨大的針筒,我顫抖起來。醫生安着:“我們要先給你打麻藥,打麻藥的時候會痛一會,但是很快就不會痛了,你一定要忍着。”我的脊椎骨傳來劇烈的疼痛。我無法想象那麼大的一管針扎進了我的骨頭是什麼樣子的。彷彿過了很長很長的時間,疼的我幾乎昏了過去,醫生終於將我平放在了手術台上。我被擺成了一個大字,左手吊起了血袋,右手放着量血壓心跳的儀器,鼻子裏也被進了一個清清涼涼的東西。

“頭暈嗎?”我搖搖頭。一羣穿着白衣帶着口罩的醫生圍着我,像觀看動物園的猴子。我覺得自己像是等待被解剖的青蛙,又像是被釘在十字架上的耶穌。接着我聽見叮叮噹噹的聲音,像是有人在敲釘子。我知道,那一定是在往我的骨頭裏打爸爸説的那個什麼剛纖。雖然覺不到疼,但是仍然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

叮噹、梨子、,我好怕。你們在哪?你們現在在做什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於被推出了手術室。我躺在病牀上,聽見醫生對爸爸説:“手術很好。孩子還小,恢復能力比較強,沒什麼大問題。”我終於鬆弛下來。這是進醫院三天以來第一次放鬆,也覺不到腳上劇烈的疼痛。我糊糊沉入了夢鄉。

我是在劇痛中甦醒的。麻藥的效力已經過去了,接踵而來地是真正的撕心裂肺的疼痛,那種痛是從骨髓裏蔓延開來的,遊走在身體的每一個部分,牽扯着每一經脈。即使是病房外走廊上走路的人腳步稍微重一點,我都能覺到牽扯着腳上的痛。沒有體驗過的人永遠都無法受那種痛,在每個夜晚都撕扯着我無法入睡,極度疲倦的時候勉強睡去,可不多久就又會痛醒。

我想,我這輩子再也不可以經歷比現在更痛的狀態了。那是一種無可言喻的折磨,我幾乎是以二十四小時哭泣着的狀態度過了整整一個星期。

成天躺在牀上的子是非常沉悶的。中間我要求爸爸帶我去打過幾次電話給叮噹她們,可她們卻總是不在家,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東西。萬般無聊之下,爸爸給我買來許多書,我就每天捧着書,在病牀上整整過了一百零八天。

第二次手術本沒什麼覺了,剛纖被取出來後我就可以下地走動。雖然拄着枴杖一跛一跛,可我卻好象得到了重生一樣。曾經我幾乎就以為:我要在病牀上躺一輩子了!

再次走到陽光下,已經是深秋了。學校都開學了一個多月了,叮噹、、梨子現在在幹什麼?肯定非常非常想我了。我微笑着,滿心雀躍。終於,又可以再見到她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