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刀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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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獸人只覺眼前驟然一花，隨後，便是一道比陽光更刺眼的光芒照着自己當頭劈下，其快其疾甚至讓他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只能憑着直覺勉強舉起狼牙大向上託擋。

是半獸人天生的力量、速度和戰鬥的直覺救了他。

“當…”一聲可怕的大響驚天鳴起，繚繞場中，經久不息。

半獸人終於擋住了這轟天霹靂似的一擊。可是，這一擊，便徹底粉碎了他所有的勇氣、耗盡了他所有的氣力、甚至瓦解了他所有的抵抗的意志。

整個一條右臂已經完全麻木，不再聽從主人的召喚。連帶的，甚至半邊身子都已經失去了覺，就是用利刃剖開恐怕都不會覺疼痛。

往可輕鬆掄起的狼牙大如今顯得那樣沉，顫抖的五指甚至握不住手柄。

“撲”狼牙終於手落地，半獸人“哇”地噴出一口鮮血，龐大的身軀瑟瑟發抖，只能勉強支撐站立，卻已是搖搖墜。

已近黃昏，如血殘陽，映在半獸人那張絕望而恐懼的臉上，更增淒涼。

“你比我強大，你是強者，來吧，砍下我的頭顱做為你的戰利品吧。”半獸人終於屈服了，卻不是屈服在對手的強勢之下，而是屈服在對他的敬佩之中。

在頭腦簡單的半獸人心中，這才是真正的強者，他們也只敬佩這些能夠不耍心機手段而獲勝的強者。

“殺了我…”半獸人緩緩跪下，低吼一聲。

角鬥場上，成王敗寇，失敗了，便喻示着死亡，敗而不死才是真正的屈辱。

半獸人願意讓這樣的強者砍下自己的頭顱，能夠死在強者的手中，這是一種榮耀。無論別人怎樣想，起碼，這是他們單純的心裏最簡單也最直接的想法。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全場的獸妖們沸騰起來，吶喊聲在此刻達到了頂點。這是一場毫無花巧的力與力的大比拼，雖然簡單暴，卻也最容易讓旁觀者看得熱血沸騰，除了角鬥結束後的血腥之外，崇尚暴力的妖族們最愛看的就是這個了。

“媽的，這個廢物！”卡迪氣暴跳如雷，椅子的純鋼扶手已經被他捏成了一團爛鐵。

他本就沒想到，強悍的半獸人竟然輸掉了這場比賽，而且，還是在力量的對決中輸掉了比賽。

“認賭服輸吧，卡迪城主。我很想知道你的十萬個金幣什麼時候能夠運到我的狂狼之城。至於這個美麗的小狼女，現在我就可以接管。”塔利簡直是欣喜若狂，他本沒有想到雷克竟然能勝過可比美獸妖的半獸人角鬥士，而且還是全憑力量取勝。如果雷克真能代表狼國出戰妖天下角鬥士大賽，並且，要是能夠獲得最終勝利的話，那定會讓他的地位大大提升，讓穆林對他青眼有加。

一想此處，他就心花怒放。

“媽的，塔利，你這個老不死的，給你！”卡迪暴地將狼女推了過去，尤如推過去一件棄之不用的垃圾。

“謝謝啦…”塔利縱聲狂笑，摟過了那個狼女，就勢在她滑的臉蛋上親了一口，其惡形惡相真不愧為狼妖本。

“難道這個人類角鬥士也是半獸人？”卡迪仇恨地盯着鬥場中央的雷克思慮道。

彼時，雷克正舉起手中的長刀做勢砍。

“好，我成全你。”雷克緩緩走到跪倒在地的半獸人身上，伸出了長刀，看準了他暴在殘陽之下那壯的脖頸。

長刀斜舉，當它落下時，死亡便會掠走半獸人的生命。

“咔啦…”戲劇的一幕出現了，那把刀竟然在即將落下的一刻，忽然碎裂成了千百塊，紛紛墜下，劃過半獸人硬的頭髮落在了地上。

那把哈威臨終饋贈的長刀在忍受了與狼牙史無前例的鋒之後，終於盡碎而亡。

雷克看着紛紛落下的刀屍，忽然想起了那個艱毅不屈的哈威，心中一陣悽然，忽然覺眼前這個天嗜殺的半獸人也同樣可憐，不過是個玩偶而已，殺不殺他，能有多大的意義呢？不似人類的兄弟需要自己用殺戳去進行痛苦的解放和救贖。

“半獸人，你只是戰敗了，而不是必須死亡。”雷克緩緩呼出了一口氣，儘量緩解心中蒸騰而起的殺意，輕輕説道。

“什麼？”半獸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轉過頭看着雷克。強大的扭力險些將自己的脖子掙斷。

“難道你不屑於殺我？那你就是在侮辱我，侮辱一個真正的角鬥士。”半獸人怒發如狂，尚還能用力的左手緊緊握起了拳頭。

“不，我不殺你，只想讓你明白，我們不是什麼***角鬥士，只不過是妖族的玩具，用我們的廝殺來滿足他們的獸慾，用我們鮮血點燃他們的漏*點。僅此而已。

既然已經分出勝負，又何苦自相殘殺呢？畢竟，你有一半的血緣是人類，我不願意看着半個同類死在自己的刀下。”雷克拋棄了半截殘刃，輕輕一笑。

“你説的這些我不懂。我只知道，在鬥場上，敗了就是死亡。唯有死亡才能洗涮失敗的痛苦。”半獸人皺起了眉頭。

“這個人類好奇怪，他為什麼不殺我呢？難道是因為他失去了兵器？可是，僅剩的那半截殘刀也足以要了我的命。這是為什麼？”天裏充斥着最純粹原罪的半獸人犯起了糊塗，在他的腦海裏沒有仁慈這個概念。所以，他實在不明白這個人類角鬥士在想些什麼。

“死亡應該是有代價的死亡，而不是無意義的血倒下。也許，你不會懂，但我想讓你知道，真正的死亡是不應該在鬥場上存在的。”雷克的眼前忽然湧起了這副場景…他舞長刀衝上了鬥場最高處的看台，單身殺出一條血路，斬下了無數獸妖的頭顱，最後踩在獅皇和其他三大妖王的屍體上仰天長嘯，縱然被無數森寒的兵器將他分割成千百塊，可這也值了。這才是真正的有意義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