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天門撐血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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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又一個黎明。

夏裏的米拉高原應該是寧靜而高遠的，那種舒緩與雅緻總會讓人心神曠達。

如同經緯細密的網子一般的蛙聲、呦喝牧人迴歸的炊煙以及晚歸的牲畜叫聲，這一切都是人間盛景。

黎明與暮之間，無疑應該是這盛景中的一幕化不開的美麗，是甜的回憶，是爆響的牧鞭，是天上地上相似的雲朵，是神與人相互間問詢的應答和凝思…

可是，這寧靜的一切最終還是被兩大種族的大規模作戰打破了。

剛跳出山頭的太陽嚇了一大跳，整體都震顫了一下，彷彿被眼前滿世界的血腥給嚇壞了。它情不自地扯過了一片雲霞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敢再看眼前的一切。

壯麗山河，卻是血世界。

鮮血，漫山遍野的鮮血。

屍體，堆積如山的屍體。

殘肢碎，一片縱橫，讓整個世界如同人間地獄，淒厲無比。

有時候，極動之中的事物不是最可怕的，那些極靜之中的事物才最能呈現出這個世界本原的冷酷與格。

就比如，眼前的一切。

魔獸的兩大鋭兵團足足丟下了十三萬具屍體，西米拉六足魔猿損失泰半，三翼飛蛇只餘下三分之一，這是一個連魔獸也不能承受的戰損比。

不過，光明軍人們也好不到哪裏去，算上魔獸炮灰部隊那一戰，已經足足有十萬餘光明軍人戰死牆頭，最開始的守城的那些戰士們幾乎盡數戰死…或是不小心面罩掉了被三足毒蛤的猛烈毒煙毒死、或是被骨箭蟲的遠程骨箭釘死、或是直接被西米拉魔猿的牙刀和爪刀撕裂、或是被三翼蛇死或勒死，死狀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這不是他們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的有利因素，如果失去這些，只是在平川天戰，天知道，這些可怕的魔獸會不會在一個照面就將他們全部掃平出局。

沒有傷者，只有死者，無論人與獸，都是一樣的結果。由此也可以看出，這第一次硬碰硬的戰鬥該是如何的慘烈。

一個個年青而鮮活的生命隨風遠去，送着他們靈魂升上純潔的高空的那縷縷風絲便是為他們悼念的輓歌，寄託了親人的哀思與戰友的思念。

無論是人，還是獸，都在這一刻選擇了沉默，心靈呆滯而沉重起來。

狼狽退下去的西米拉魔猿一直退到了三里開外，它們或坐或卧，個個着氣，近乎於無助地伸出舌頭舐着自己的腳掌，不由自主地發出了陣陣低鳴。頭一次遭受敗績，它們似乎還沒有從失敗中清醒過來，依然是那樣稀裏糊塗，有些頭腦發矇。

可是，望向防禦牆頭時那眼神裏不由自主出的恐慌和在望向遠處戰友們的屍體時眼神裏的悲痛哀傷卻證明了，它們同樣是生命，不是永不知疲倦的機器。

剛強、冷酷、噬血，那隻不過是在面對敵人時才做出的強勢的表現，一旦下了戰場，它們同樣是有血有的生命，一個不為外人所知的智慧種族。

僅餘下的一萬多頭三翼蛇們收束着翅膀，不再像往裏那樣驕傲地用下肢站立，竭力地起自己的膛，而是選擇盤做了一團，頭顱盡力埋低下去，兩隻幽幽泛着綠光的巨眼裏分明有着無法言説的疲憊和恐懼。

畢竟，這一仗打得實在太慘烈了，兩大鋭兵團悉數上陣，卻生生沒有拿下一座三十米高的防禦牆，這簡直讓魔獸們有些哭無淚，自信和自尊再次遭受到了史無前例的打擊。

防禦牆頭上，光明軍人們猶自着氣，儘管戰鬥已經結束，儘管突然間鬆懈下來他們覺好累好累，躺在地上連動一動的力氣都沒有了，可是，每個人都依然緊緊地握住了手中的武器，困得直打架的眼皮強自撐開着，密切地注視着防禦牆的正前方和塔樓的旗手們，隨時準備再次掙扎起來與那些魔獸們拼命。

此情此景，雷克看在眼中，分外的心酸。

“出門已遠，不受強權欺。骨恩豈斷？男兒留無意。天門拒魔獸，手中撐血旗。安得英雄在，光明照陰渠…”信口道，雷克卻不住心痛難遏。

“大將軍，防禦牆上守城用的燃油、清水和原木、擂石全部用光了，箭矢已經不足一萬枝，城牆損毀嚴重，多處出現缺口，兄弟們傷亡已經已經突破二十萬大關，其中十萬餘戰士戰死，這可是我們近三分之二的鋭部隊，剩下的那些在後方待命的，不過都是些新兵蛋子罷了…”諾頓幾個人着氣，拄着武器蹣跚着走了過來，紫斌緊皺着眉頭，向雷克彙報戰況。

雖然退了魔獸的第一波進攻，給它們造成了巨大的傷亡，可是殺敵一千，自殺八百，光明自身的戰損也讓這些高級將領們到心痛不已。

十萬，那已經是鋭的光明軍隊的六分之一了，當然，如果算上後方那浩浩蕩蕩的大預備隊，這也不算什麼了。

可是，老兵才是戰場上最大的財富，那些新兵蛋子們光有一腔熱血，卻只是典型的炮灰部隊罷了。

也許他們不缺少勇氣，但經驗的嚴重缺失卻會讓他們在戰場上無謂地送命。經驗…這可是戰場上用血和生命換回來的財富。

其實，在戰場上，尤其是守城攻堅戰，表面上的傷亡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防禦的一方後勤物資保障。即使傷亡再大，但只要後勤保障充足，士兵們也有戰鬥下去的底氣。

可是，如果連一把完整的兵器都找不到了，戰士們彈盡糧絕，只能赤手空拳與撲上來的敵人搏鬥，那可以想像，這無異於是在死神的大門口進行奔。

這樣的仗，還怎麼打？

現在的光明軍面臨的就是這樣一種情況。

其實從黎明草原的天然資源和雄厚的生產力角度來説，供給第一道防禦牆的部隊後勤保障哪怕是三年五載也是綽綽有餘。

但問題是，魔獸們的攻擊太猛烈了，連續不斷地與炮灰部隊和兩大鋭獸兵團的做戰已經將第一道防禦牆所有的戰鬥物資全部用磬，並且在短時間內無法進行有效補充。

最主要的是，明金箭矢無法進行有效補充，損毀的長弓硬弩短時間無法進行修復。這可是個致命的大問題。

要知道，雖然黎明草原明金礦產無比豐富，可是，限於冶金技術的糙再加上採礦技術的落後，其實所能出產的明金武器從本上來説，還是無法完全滿足一場大戰役的需要的。尤其是面對這樣一場有關種族生死存亡的惡戰，對於箭矢的需要量是可想而知的。

幾乎就是在魔獸的頭兩輪攻擊中，光明軍人已經用光了明金箭矢總儲量的三分之二，這當然有人為因素在裏面，不排除部分士兵由於緊張而無的放矢。

但無論怎樣，如果沒有箭矢，失去了遠程火力壓制，可想而知，面對魔獸即將發動的第二輪攻擊，光明軍人僅僅是憑着手中的武器與這些堅牙利爪的魔獸們進行生死搏，該是怎樣的一種慘況？

即使最初能擋住魔獸的第二波衝擊，恐怕也要用人海戰術去填，那需要多少人命去填？如果真要硬擋，這一道防禦牆可就是名符其實的絞機了。

要知道，剛才的搏之中，可是有大半的三翼蛇被弓箭手落。

如果沒有弓箭手們的強力支援，恐怕這些從天而降的畜牲一個衝鋒就能幹掉一多半防禦牆上的光明軍人。可是，面對現在箭矢奇缺而後備不足的情況，弓箭手們人均剩下不到三枝箭，還拿什麼進行火力支援？

現在，遠處的魔獸們在三頭終極大魔獸的指揮下，已經重新整斥起隊形，隨後便要發動第二輪進攻了。

看來，三大魔獸打了這麼多年的仗，也當真是明得很，知道現在的光明軍在人困馬乏且缺少防禦戰略物資的情況下想要抗住自己的攻擊是難上加難，為此，它們就算是拼光了家底，也要咬牙拿下這第一道防禦牆。畢竟，這關乎於魔獸軍團全軍上下的士氣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