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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湛家大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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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囡囡,囡囡?”柳默之看着坐在一旁發呆的乾女兒,這孩子從進來起就一直髮着呆,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嗯,乾爹,您叫我啊?”清弦笑着甩甩頭,彷彿想把從前的事情從腦子裏甩出來。

柳默之和藹的看着她“想什麼呢?”清弦搖搖頭,從懷裏拿出一塊上好的煙墨,這可是上月家裏有人去京城時,讓他們帶回來的“乾爹,喏,給您。”

“説了多少次了,不要帶東西來。”柳默之唬着一張臉,不過看着清弦討好的模樣,又忍不住笑了,拍了她的手一下,接過來看了看,然後湊到鼻子前聞了聞。

時間過得真快,囡囡已經在湛家呆了十一年,開始那兩、三年,他只要去湛家,就能在大門處看到她,第一句話便是問“我娘來接我了嗎?”後來,後來便再也沒有提起,彷彿已經忘記這件事了。

“乾爹!”清弦伸手拉了下他下巴上幾鬍子,剛剛説自己發呆,這會兒他也發呆了。

“啊,哦,囡囡,今天又帶了誰的文章來?”前幾年在湛家夫人的幫助下,柳默之在雙龍鎮的一傢俬塾裏教書,考了十幾年的舉,都沒能上榜,如今也沒了那些念頭,當個教書先生也不錯。

清弦靦腆地笑了,從懷裏拿出一篇文章“您先看看。”柳默之拿在手裏,就着窗外的陽光看,時而念上一兩句,時而搖搖頭,時而讚許的點着頭,看得清弦有些納悶,這人的文章到底是寫得好還是不好嘛?

終於看到他放下手中的紙,清弦拉着他的手不停的問“怎麼樣?怎麼樣?”

“嗯。文理通順。不過有些觀點還是考慮欠佳。還得磨練啊。這人是誰?”

“就是來客棧投宿地書生。”清弦聽他這麼一説。眼神有些黯淡。收起紙放入懷裏。

柳默之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又移開了眼神。囡囡長大了。有自己地想法了。不再是當年躲在他身後地小女孩了。唉。當初把她送進湛家。到底是對還是不對呢?

清弦看他想着事情。也不打擾他。幫着他收拾起屋子來。

柳家和十幾年前已經不一樣了。雖然還是這間院子。可是破屋子已經重新翻新了。還多砌了兩間屋子。一間給他兒子柳千樺。一間便是他地書房。這幾年柳默之放棄了考科舉。一方面是因為年數大了。另一方面便是家裏地負擔太重。麗娘眼睛不好。不能再幫人縫縫補補。一家人只靠着他在私塾那點微薄地收入。實在不能讓他專心讀書。

“囡囡。別忙了。你等會兒還要去客棧。先休息會兒。”柳默之有些心疼她。這孩子小小年級就在客棧裏幫忙。雖説是她主動要求地。可是夫人就不阻攔嗎?

清弦把最後一點灰塵抹掉“放心好了,我已經幹完了,這就回客棧。”每次來這裏,都喜歡把書房打掃得乾乾淨淨,好像已經是種習慣了。

“乾爹,我走了,你也別老是坐在房子裏,出去走動走動。”清弦放下抹布,洗了洗手,和他們打過招呼,便回客棧去了。出了門走了三步,又回頭看了看,當年若知這般出去便再也回不來了,是不是還會讓夫人牽她的手呢?

回了客棧,找了個理由去了大通鋪,把那篇文章放回原處,看着空空的牀位,清弦淡淡一笑,口中輕嘆“你不是我要找的人。”毅然轉身離去。

客棧的生意還是如往常一般的好,來打尖吃飯的,來投宿的,走了一波又來一波,四海客棧的大通鋪是窮書生的最愛,價錢便宜不説,環境也不錯,到了晚間,掌櫃的三小姐還會給他們送上一些熱湯,單不説只要兩文錢,最難得的是喝下去總能吃出些味。

過了晚飯的時間,清弦看了看天氣,這個時間應該沒有人會來,吩咐小二把店門關好,便自己回家了。

穿過前廳,走到夫人的院門外,清弦整了整衣衫,微笑着進了門“爹、娘。”湛夫人正在繡着花,看到清弦進來,便放下手中的繡花架子“清弦回來了,怎麼這時候才回呢?早上不是説了回家吃飯的嗎?”清弦微微低了低頭“娘,今天客棧客人多,女兒忙得忘了。”

“客人多嗎?”湛四海眯着眼搖着把扇子。

“是的,今天有不少人來投宿,如今天字號房和地字號房,都已經住滿了。”湛四海輕“嗯”了聲,便不再過問,只是繼續搖着扇子,打瞌睡。

夫人看她有些疲態,便説“你先去休息,明晚一定要回來吃飯,明天是清清的生,你可別忘記了。”

“女兒知道了,先回房了。”説完又行了一禮,便出了門。

夫人看着她的背影,輕嘆了聲,這孩子一直就是這樣,規矩有禮,卻從來不和她親近,唉,到底不是親生的啊。

在客棧這幾年,把個客棧打理得井井有條,如今老爺就每旬去查查賬本,其他時間全是由她做主,雪娘為了這事,不知道在老爺面前嘀咕過多少次了,可是家裏除了她,也沒人可以去幫忙,老爺也樂見其成,一個女兒家將來就打發些嫁妝,家產還不是自家的。

清弦出了夫人的院子,向自己住的小院子走去,轉過長廊,一個黑影突然擋在了她面前,嚇得她大叫一聲,看清來人的相貌後,捂上了自己的嘴,摸摸自己的口,瞪了來人一眼,繞過他繼續向前。

“怎麼?做了虧心事?”那人見她不理自己,便懶懶地説了句。

“虧心事?湛大少也知道什麼是虧心事嗎?”清弦回頭頂了句,然後繼續向前走。

湛清鴻眯着眼,摸着鼻樑,嘴角噙着一絲笑,移步擋在她面前“嘖嘖嘖,在客棧呆久了,這嘴也利了,你就是這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嗎?”聽到這四個字,清弦有些氣短,瞪着比她高出一個頭的湛清鴻“説吧,這次又是什麼事?欠了人錢?還是打傷了人?”

“在你眼裏,我就這麼沒出息嗎?”湛清鴻惱怒地撓着頭。

“你有出息過嗎?有什麼事快説,我要回房了。”湛清鴻被她的話堵着了,閃過身子,讓出道來“算了,你走吧。”湛清弦不再理會他,頭也不回的離開。

看着越走越遠的背影,月下,那抹身影越發顯得清瘦,她為何總是把自己得這般累,明明可以當個三小姐,偏生要去客棧做掌櫃,還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他們之間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的?湛清鴻坐在長廊上,從懷裏拿出今天在隔壁鎮上買的簪子,隨意地把玩着,想着這幾年的事,什麼時候開始,她對自己冷言冷語,不再叫他大哥,不再給他好臉看,不再是當年那個會陪着他,看着他耍寶的小女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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