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家庭與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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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西莫夫夫婦於1949年7月底搬到了波士頓,在那裏一住就是21年。1970年,與杰特魯德分居後,艾薩克才獨自搬回了紐約。
搬家時,他們已經結婚7年。7月26離開紐約前,他們剛過完結婚週年紀念。從許多方面看,他們都是美滿的一對,雄心,滿腦子都是遠大計劃;但私下裏,兩人之間危機重重。40年代晚期,阿西莫夫夫婦的關係已惡化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此時,阿西莫夫正同時從事着兩個.職業。他既無經濟安全,又無足夠的自信可以拋棄學術事業,專門從事寫作。1949年時《空中卵石》尚未出版,免費雜誌仍是他的主要市場。他還需在大學裏工作9年。只有在漸漸得到出版界的認可後,他才能與杰特魯德單靠他的創作收入過上舒適的生活。
阿西莫夫天生是個教師。他在哥倫比亞讀博士時,偶爾也講過課,並且很成功。他自己也喜歡講課。從某種意義上看,他後來的許多作品其實就是在講課。他的非小説類作品限於科學知識領域,但當他對非小説類作品創作更具有信心時,便開始寫任何自己喜歡的東西。
在波士頓大學,他成為一名講師。他並不是助理教授(如比爾·波依德原先所指出的那樣),而是一名講師。這個職位只比助理教授低一級,意味着他將在從事部分教學的同時開展純研究。
1950年2月,他講了第一堂課,題目是“簡單的類酯物”後來,杰特魯德聲稱“今天,我們講簡單的類酯物”是最令她噁心的一句話,因為艾薩克在家裏走來走去,不厭其煩地念這句開場白。
儘管阿西莫夫幾天前扁桃體發炎,但第一堂課還是獲得了成功。在到校的頭一個月,他便與學生打成一片。學生們向他請教問題,喜歡他平易、親切的講課方式。但系裏許多保守的教師並不喜歡他,討厭他與學生隨隨便便,認為他古怪、自負——那時已是公認的了。阿西莫夫並不在乎這些。
阿西莫夫對選修他這門課的女生關心得更多些,因此曾不止一次地被指責為與她們過從太密。一小羣本事差點的男生很快便妒火中燒,稱阿西莫夫偏袒女生。阿西莫夫很快便意識到自己得謹慎點了。一方面,一羣討厭他的講師們對他不屑一顧,另一方面,又有人指責他偏袒女生,這更糟糕,他的處境簡直有如在走鋼絲一般。雖然這些風波很快使平息了,但在隨後的8年中是非不斷。對阿西莫夫來説,大學裏難得有風平靜的時候。
由於他那典型的狂妄自大,阿西莫夫的子更不好過。他自恃受廣大學生歡,便大言不慚地宣稱自己是學院裏最優秀的講師。
50年代初發生了這麼一件事。一位參觀者在走廊上聽到另一層樓傳來的起鬨聲,隨後又是歡呼聲和掌聲,便問陪同的教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教員憤憤回答道:“哦,可能是阿西莫夫在講課。”在大學裏,阿西莫夫確實也有些朋友。1950年,比爾·波依德出國旅行了近一年後,回到了學院。他和阿西莫夫成了好朋友。阿西莫夫總是與出版界裏的同行朋友,但大部分人都住在紐約。坎貝爾、波爾及其他一些好友經常來波士頓看望他,所以他當初完全沒必要擔心會被孤立在紐約市外。
阿西莫夫是個優秀的講師,但是個差勁的研究人員。從到波士頓大學的那一刻起,他就為此與一些教員發生了多次衝突。他的頂頭上司亨利·雷蒙博士是他所參加研究項目的負責人,兩人從一開始就不合。雷蒙幾乎在各方面都與阿西莫夫截然不同。他是個辦事徹底、講究確、具有奉獻神的研究員,但在教學方面沒什麼特別之處並且極端保守。他不喜歡阿西莫夫那種愛出風頭、愛開玩笑的作風及他的古怪觀點。他認為,一位學者應儘量把時間多放在自己的研究上。他不贊成阿西莫夫的寫作雄心,認為這是給學院丟臉,有損波士頓大學的尊嚴。他竭盡全力地給阿西莫夫找麻煩。
幸虧艾薩克與系主任沃克教授的關係不錯。沃克也是與阿西莫夫極為不同的兩種人,但他非常尊敬阿西莫夫,並不認為雷蒙的批評是對的。
阿西莫夫儘可能地逃避研究,並且討厭寫研究報告。他不喜歡固定的正式文體,因為這使他沒有自由表達的餘地。
歲月逝,50年代中,阿西莫夫在大學裏的研究越來越少,所上的課越來越多。儘管他才在波士頓生活、工作了兩年,但在50年代早期,他就已經能夠完全放棄學術事業,專門從事寫作了。1952年,當年的文學創作給他帶來了8,550美元的收入,而他在大學的薪金才5,500美元。1953年,他的創作收入幾乎高達10,000美元,到這年年底,他已經出版了9本書,同時還為免費雜誌寫了大量的故事。創作前途一片光明。1950年12月,杰特魯德懷上了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大衞。
艾薩克一貫對周圍的事物反應遲鈍,不善於察言觀,因此他幾乎是最後一個意識到杰特魯德懷孕的人。
公平地説,艾薩克吃了一驚是有些理由的。夫倆的生活稱不上頻繁,而且在幾年前,阿西莫夫就已得知自己子的成活率低。到1950年時,他們幾乎對要孩子不抱什麼希望了,所以也不怎麼想這事。但不管怎樣,當杰特魯德告訴他自己懷孕的消息時,他確實是又驚又喜。
他們考慮的第一件事便是搬出這套一年前剛到波士頓時租的公寓,並馬上開始行動起來,準備找套大點的房子。
懷孕初期不是很順利。1951年1月底,杰特魯德懷孕兩個月時,開始出現了劇痛。艾薩克驚恐萬分,開着六個月前剛買的新車將她送進了馬薩諸州的紀念醫院。醫生擔心杰特魯德產,便讓她住院觀察兩天。艾薩克痛苦極了,一連幾天,他都在醫院裏踱來踱去,有時還干擾醫生的工作。當醫生宣佈杰特魯德安然無恙時,病房裏傳開了一個笑話:“杰特魯德沒產,艾薩克倒產了五次。”大衞出生於1951年8月20。那時,阿西莫夫夫婦已在沃斯漢姆的勞威爾街找到了房子。房中的電話有撥號裝置,這樣他們就不用麻煩接線員了,唯一的問題是,花錢太多,搬入公寓時,他們還買了台冰箱,花了270美元。在他們看來,這幾乎是個天文數字。
波士頓的夏天通常濕熱難當,而冬天又寒冷無比。阿西莫夫喜歡寒冷的天氣,只有真正大幅度降温時,他才覺得冷。他痛恨炎熱的天氣,從未對太陽浴有過興趣,並且討厭波士頓夏的濕。他們在這個城市中所租的寓所都沒有裝空調,室內温度比室外還高,因此暑假時幾乎不可能在室內寫作。
勞威爾街寓所的一大優勢就是它多少還有個陽台,並且在最高一層。艾薩克與杰特魯德都充分利用了這一優勢。艾薩克總是將打字機擱在蔭涼處,在屋外工作。到了杰特魯德懷孕的後期,即便是蔭涼處的温度也高達90華氏度時,艾薩克便在陽台的另一頭支起一張小牀,讓她睡午覺。
大衞是個早產兒,出生時塊頭很小,頭四天是在育嬰箱中度過的。他小時候常生病,父母總為他的體重擔憂。整個童年時代,他一直很瘦,後來漸漸長成了一個害羞、緘默的男孩。甚至到與同齡的孩子有點困難,也不願和他們一塊玩。當艾薩克與杰特魯德的第二個孩子羅賓出世時,大衞已經三歲,開朗了些,也開始與其他孩子一塊玩了。相反,羅賓是個活潑、鬧騰的孩子,與哥哥截然不同。
家庭擴大的同時,阿西莫夫正忙着創作他的科幻小説。這期間創作的大部分作品使他後來名揚四海。1950年,杰特魯德打出了《我是機器人》的底稿,這部書在年底出版了。那時,她剛懷上了大衞。從杰特魯德懷上大衞到1955年2月羅賓出世的這段時間內,阿西莫夫創作並出版了《基地三部曲》、《繁星若塵》、三部幸運兒斯塔爾系列、《太空洪》與《鋼之》。在杰特魯德懷大衞期間,艾薩克正與高曼出版社合作,準備將基地故事出版成書。與此同時《空中卵石》取得了不錯的銷售業績。羅賓出生前不久,阿西莫夫寫成了《永恆的終結》。
這一時期是阿西莫夫創作生涯中一個明顯的轉型期。他的作品引起了評論界的持續關注,併為他帶來了源源不斷的經濟收益。50年代初,他的寫作收入已遠遠超過了學院的薪金,他完全可以辭去教學工作,轉而專門從事創作了。
1950年到1955年期間,阿西莫夫的創作收人從4,700美元爬升到了15,000美元,而他在學院的薪金依然保持不變。顯然,如果他專門從事創作,而不是在工作之餘零敲碎打的話,他可以賺更多的錢。但那時,他仍下不了辭職的決心。他喜歡長長的、薪金照付的假期,也喜歡教書,而且他從事的那點研究工作並不是特別難以接受。更重要的是,他喜歡大學教授的名聲。
結果,艾薩克遲遲未能做出辭職的決定,不僅如此,還與同事發生了爭執,引起了不快。
他在大學任教的頭幾年,處境艱難,但他總能設法博得系主任沃克教授的好。有件事使這一好更為鞏固。那是在1950年,比爾·波依德向阿西莫夫建議,兩人合作編寫一本生物化學課本,很快沃克教授也應邀加人進來。這樣,阿西莫夫既討好了上司,手頭又多了一件武器。他告訴自己,一旦他在學院的位置受到威脅,他便將威脅退出這項合作計劃。
沒過多久,阿西莫夫便意識到了在同意編寫這本生物化學課本時,並未考慮到不利的一面。結果,他得幹大部分的累活,而且儘管出版商很有信心,但這本書從一開始就註定要失敗。這本定名為《生物化學與人類新陳代謝》的書終於在1952年5月寫成,還未出版就已經過時。不僅如此,書中錯誤百出,在出第二版前還得進行修改。
作者們面臨的主要難題還在於,至少還有另兩本更佔優勢的書要同時出版,堵死了他們的市場。結果,阿西莫夫-波依德-沃克課本只賣出了幾百本,成了一次小小的慘敗。阿西莫夫為這本書費盡了心血;甚至不辭勞苦地編寫了極為複雜的索引,最後換來的只是在學院裏的一小點人為的安全。對他而言,與出版《空中卵石》、創作《繁星若塵》、《太空洪》的輝煌相比,這本書簡直不值得一提。
1951—1952年間,阿西莫夫曾認真考慮過要換一個地方教書,他覺得學院給他的待遇不好。他希望學院能給他開工資,而不是從雷蒙教授的研究基金中撥給他錢。與此同時,他還希望能晉升為助理教授。
1951年底,在沃克教授的幫助下,阿西莫夫成功地擺了對雷蒙研究基金的依賴。之後,他又承受了18個月的壓力,才晉升到助理教授的職位。
為了讓學院將他的名字列入工資單,他威脅要辭職。儘管一些教授們不喜歡他,但沃克知道他是一個好教師,並且,包括校長福爾克勒在內的一些比沃克職位更高的人,已預見到阿西莫夫益增大的名氣是他們的一項資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