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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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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子州中無人可制矣,放在亂世,便是絕代梟雄之姿!”望着俞國振遠處的身影,駱會嘆息着道。

張化樞臉上的苦澀還沒有散去,他微微點頭:“而且,我們還得替他收尾,他方才那話…分明是威脅!”

“此子膽大妄為,大人,學生現在想想還是後怕,若是當初未曾將那案子推給聞全維,只怕,只怕…”兩人都明白,聞全維不可能是什麼聞香教餘孽,更不可能勾連闖賊寇,他之所以會死,唯一的原因就是他對俞家的財富起了覬覦之心。

“沒有料想,這俞家幼虎…不僅是隻虎,也是隻狡狐。仲季,今後這無為州的知州,怕是不好做了…”

“大人何必擔心,聞全維身後站着的可是温育仁,他是閣老温體仁的親弟,俞家幼虎再詐兇殘,總鬥不過當朝閣老!”駱會道:“反正消息會傳到温育仁那兒去,大人仍然只需觀望就是。象如今一樣,無論誰勝誰負,總少不得大人的那一份子。”

“俞幼虎給我們的那一份,不過堪堪堵嘴罷了,況且…”説到這,張化樞微微搖頭閉嘴不語。

駱會認為俞國振鬥不過身為閣老的温體仁,可實際上,因為俞國振,已經倒掉了一位閣老周延儒,再倒掉一位閣老,也算不得什麼出人意料的事情。

如果張化樞知道俞國振已經嚇死了一位閣老周道登,一定會更為慨,此人乃是閣老天敵吧。

他們打什麼算盤,俞國振本不在意,經此一役之後,俞國振雖然還沒有任何名頭,可是在無為州內,再也沒有人敢捋他虎鬚。

“果真是大貪…一個小小州判,家中蓄有的資財就足足是十七萬兩!”忙了小半天,聞全維的家財大致計算出來了,負責計算的是俞國振大伯俞宜簡,他主管當鋪多年,因此悉這些東西。

“這還只是現錢與古玩珍物的價錢,那些房契地契奴契都未計算在內,若是這些算進去,聞全維家當不少於三十萬兩。”聽到俞國振的話,俞宜簡嘖了兩聲:“無怪人人都想當官,官啊,官啊,上下兩隻口,吃得腦滿腸肥!”

“房契地契奴契全部給知州送去,我們不要這些難出手的東西。”俞國振道:“而且,他們接過去,總得替我們分擔一些。”提到分擔,俞宜簡臉上還是出了憂:“他們只會將擔子推到我們俞家身上,半點都不會替我們分擔吧?”

“將聞全維的案子做成死案,這就足夠了,我所擔心的,是朝廷,不是一位閣老。”俞國振笑道:“大伯你只管放心,這些古玩字畫之類的珍物,你想個法子變現,我們現在,正急需銀錢!”

“哪裏這麼急需,賣種珠之術的銀錢還在吧,國振,積攢家當不易,你要省着點花啊。”俞宜簡一般不過問家中的事務,他雖然最年長,可是庶出,這一點上非常自覺。但自從俞國振將出售種珠之術的銀錢也分了一份給他之後,他便開始熱心起來,而且俞國振也發覺,自己這個悶悶的堂伯,眼光還是很毒,就是小家子氣了些,看得也不夠長遠。

“用錢的地方多呢,就算加上這些,我還是擔心不夠用。”就在這時,葉武崖一臉跑了進來:“小官人,有個人求見,問他是什麼身份,他就是不肯説,只是讓你出去他。”

“讓我出去他?”俞國振覺得有些好笑,在無為州,現在竟然有人有這個膽量,讓他出去接!就算是知州張化樞來了,也不敢提出這樣的要求吧!

“國振,出去瞧瞧吧,膽敢如此,必有所恃。”俞宜簡道。

俞國振來到別院之外,來人衣着倒是不顯,但俞國振發覺他雖然有喉結卻沒有鬍鬚時,心中猛地一動。

“你就是俞國振俞幼虎?”那人大大咧咧地問道。

“是我。”俞國振伸手相引:“這位先生,請入內敍話。”

,那人咯咯笑了起來,沒有拒絕,跟着俞國振就進了別院。俞國振心中隱約猜到了對方的身份,雖然並沒有太大的歧視,可也不想在正堂或者書房中見他,便引領着他向着別院一隅行去。

“早就聽説俞幼虎之名,如今一見,果然不同凡響——這玩意兒是做什麼用的?”那人大大咧咧地指着一個器械問道。

俞國振笑了,這傢伙的好奇心也太過旺盛了些,不過這正好,或許自己可以通過這傢伙,建立起某條直接的聯繫。

“大牛!”他大聲喝道。

齊牛原本帶着模範夥在活動手腳,他現在肩上的領章已經有三條紅線了,這意味着他的銜由二級升到了三級。這是他最近連番立功的結果,若不是他做事還欠了些腦子,俞國振都有意再提拔他一下。

“小官人!”一到俞國振面前,他大聲敬禮,聲若奔雷,嚇得那個來訪之人臉都變白了。

來訪之人身高比起俞國振還要矮半個頭,站在齊牛面前,更是矮了一個頭多,因此他仰頭看着齊牛,緩過氣後讚道:“好一條漢子…願不願意跟咱家去享受榮華富貴?”

“不願!”齊牛瞪了他一眼,甕聲甕氣地道。

那人有些惋惜地嘖了兩聲,俞國振笑着對齊牛下達命令:“向這位先生展示一下吊環的用途!”

“是!”齊牛應聲之後,稍助跑了幾步,一躍而起,掛在了那吊環之上,然後一個迴盪,便倒立了上去,又是幾個空翻騰躍,動作極為練。

“這些器械,都是鍛鍊體能用的,要保持戰力,必須勤練,而單一枯燥的軍陣訓練容易引發惰,器械訓練則可以彌補這個。”

“嘖嘖,果然,了不起,難怪水賊教眾都奈何不了你啊。”來人湊近了些,他身上隱隱有股腥臊味,俞國振心中略有些不,臉上不動聲:“不過是學着戚公的一點皮罷了,當不得先生如此稱讚。”

“這些都是鍛鍊器械?”

“正是。”

“為何我未曾見到箭靶啊?”那人環視一週,然後奇道:“莫非你們練習箭並不在這裏?”

“我們沒有箭這一項。”俞國振道:“不過是為了護衞鄉梓,我才練得這些家衞,要想練成神,沒有五年功夫做不到,而五年…我可得不及啊。”那人點了點頭,深有同:“五年太長…不過若是不練弓箭,真正上得兩軍陣前,必定會吃虧。”俞國振心裏冷笑,這是他故意的安排,少年家衞看起來似乎有明顯的弱點,就是遠程攻擊能力極弱,除了四杆繳獲來的鳥銃之外,幾乎從來不練習弓箭。這樣朝中就算有人攻訐他私練兵圖謀不詭,他也有話可辯。

而且,俞國振也有些擔心,現在憑他的一點點實力,在南方欺負一下水賊山匪還成,面對成千上萬呼嘯而來的賊就力不從心,至於到東北去與後金東虜戰,那更不是時機。若是他展示出來的實力太強,北京城裏那位剛愎自用的皇帝小子突發奇想,要調他去剿賊或者殺虜,那他可就慘了。

“將那些器械也演示與咱家瞧瞧。”那人又道。

齊牛沒有理他,只是看着俞國振,得了俞國振的命令之後,他便將那些器械一一演示。單槓、雙槓這些就不説了,障礙攀爬、繩網獨木,這些齊牛都是信手拈來。

“好,好,好!”來訪的那人看到這些,只覺得象是看雜耍一般,連連叫好,齊牛將一套器械耍完之後,那人還掏出個荷包似乎是要打賞,卻被俞國振勸住:“這是壯士,不是街頭耍把戲賣藝的,這位先生贊過便可。”那人哈哈一笑,將荷包又收了起來,嘖嘖了幾聲,看着齊牛行禮過去之後,他對着俞國振道:“咱家是什麼人,你也應該猜出來了吧?”

“約摸猜出一些,只是不知先生如何稱呼。”

“咱家是南京鎮守司聽命奔走的,姓範,單名一個閒字,閒雲野鶴的閒。”

“原來是範公公。”俞國振抱拳施禮:“失敬,失敬。”

“沒啥失敬的,咱家是刑餘之人,曉得你這般的少年英雄是瞧不上的,你也別給咱家來那套虛偽。”範閒臉沉了下來,頗為不悦地道。

“果然,太監被割了那活兒,身體內的素不平衡,喜怒無常。”俞國振心中暗想,臉上卻正道:“範公公這是什麼話,這世上下有鳥心中無種的太多了,而雖是中官卻滿是男兒氣概的也不少。遠的不説,本朝幾位中官內貴,三寶太監揚威海外,那可是班超班定遠、馬援馬伏波都比不上的豐功;內相馮公定鼎匡扶,那是周公、伊尹才擔過的偉業。”

“嗯?可是本朝亦有王振、劉謹、魏逆之輩啊。”範閒似笑非笑地看着俞國振:“就是馮保,最後的下場也不怎麼樣!”

“這死太監,拍他馬他還不歡喜!”俞國振心中暗惱,口中説道:“範公公當在下是那些讀書讀迂了的酸丁麼?鄭和、馮保的功勳,是他們自己拼出來的,而王振、劉謹和魏逆之輩,他們就象是藤蘿,之所以會禍難朝綱,是因為他們所依附的大樹…”説到這,俞國振沒有繼續説下去,而是笑着盯住範閒。

——謝分割線——(多謝鬱悶之死、zccharles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