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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必死無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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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商們走下了樓,俞國振笑着道:“我這人沒有別的憎惡,生平最恨者,就是身為堂堂上邦中國之人,卻去為韃虜蠻夷效力之輩,賣國求榮者,必死無恕!”

“賣國求榮者,必死無恕!”説這話的時候,俞國振的語氣森冷堅決,他臉上雖然帶着笑,可是在場所有人都覺到了他的憤怒。彷彿是在應證他的憤怒,他聲音才落,外頭就傳來了一聲尖鋭的慘叫,聽聲音,正是方才被拖出去的范家的商人!

緊接着,正在外出的腳步聲又越來越響,變成了進來,那些出去的晉商,一個個臉發白,一步步退回了酒樓之中!

“看來各位是改變主意,又回來了啊?”俞國振笑道:“歡,歡…不過這位姓王的,就不歡了,我方和還説,我最恨的就是賣國求榮者,既是王登庫的一夥,那麼便為賣國賊之幫兇,滾吧。”

“你…你…”那王姓的商人雙股戰戰,晉商其實不缺少勇氣,否則他們不敢走西口闖大漠,更不敢冒着抄家滅門的危險與後金進行貿易。但那是懷着僥倖之心,當他們真正面對死亡之時,總還會覺得畏懼。

徽商也看到讓這些晉商戰慄退回的原因了,兩個少年夾着那個范家的商人而來,范家商人口已經多了兩個血,已經成了一具屍體。

“稟小官人,水賊方才突然來襲,我們擊退了水賊,卻來不及救這位,因此特來向小官人請罪。”

“唉,如今水賊還真是猖獗,大白天就敢入鎮,以往他們不就是在水面上截道,剁一刀後順便將人綁上石頭扔進江中麼?”俞國振嘆了口氣:“給他一領席子,埋到亂葬坡去吧。”那兩少年家衞笑嘻嘻地應了聲是,他們手中的纓槍還在滴血,可就當着這數十名晉商徽商的面,眼睜睜説白話,説是“水賊”殺了那姓範的!

俞國振嘆完氣後揮手示意將屍體拖走,那姓王的‮腿雙‬戰戰,卻有兩個少年家衞過來又將他拖走。他立刻慘呼道:“諸公救我,諸公,救我啊!”晉商中有人實在看不過去了,乾咳了一聲:“俞小官人,這樣…似乎不大好啊。”俞國振卻哈哈大笑起來:“我倒不覺得有什麼不好的,我事先就説了,我們俞家,不歡國賊,至於在外邊被水賊所殺,那卻實是我們襄安巡檢司的職責,我們必會在緝拿水賊為其復仇!”俞國振並非濫殺,范家、王家都是深得後金奴兒哈赤信用的大商賈,他們八家幾乎控制了張家口堡的內外貿易。而能被這兩大家族派到南方來,同時也可以及時調動資金來競拍種珠術的,毫無疑問是範、程心腹。

可惜的是,俞國振記得的後來被滿清所封為皇商的,就這兩大家族,他原本以為自己沒有這麼快和東虜相遇,沒有想到的是,漢的觸手卻已經伸了過來。

“救命,救命!”那王家派來的商人也被拖了出去,其餘晉商中,頗有幾人臉都變得很難看。

“啊!”救命聲變成了慘叫,不一會兒,王姓商賈的屍體也被挾了上來,高二柱一臉愧:“小官人,小人無能,讓水賊殺了個回馬槍,又將這人殺了。”這一下不僅是晉商,就連徽商肚子裏都開始大罵了,這姓俞的小子行事也太過肆無忌憚,殺人的藉口都不換一個!

他們盤算着回去之後該如何將這小子的狂悖傳到有能力制他的人那兒去,不過現在,誰也不會跳出來吃這眼前虧。

“這些掃興的事情就讓它過去了,諸位,如今該辦正經事情。諸位既是有意競標,那麼請一個個到這邊來,將自己願意為種珠之術出多少銀錢寫下…”俞國振的競標方法讓這些商賈們又是心中一跳,他讓眾人單獨上去在紙上寫下自己的姓名商號和投標價錢,這樣每個人投多少銀錢,別人本不知道,即使他們私底下約好了以極低的價錢投標,可誰能保證上去投標之人不臨時改一下,稍稍提高一點價格?

,因此,在場的徽商晉商都是各自打着小算盤,好一會兒也沒有人上前去。

俞國振也不催促,只是臉帶微笑,等着他們做出決定。他原本以為這些人會商議一番,然後按照身份,從那鮑興志開始投標,沒有想到就在這時,一個人站起身,大步走了上來。

正是徽商中年紀較輕,才二十出頭的那個徐林徐仲淵。

他上來之後,同俞國振微微拱手,然後接過筆墨,在紙上飛快地寫着。寫完吹乾,他沒有將紙遞給俞國振,而是直接豎起來,讓所有的商賈都能看到。

“低於這個價,諸位就不要投了。”徐林笑着道。

那紙上寫着的是十足紋銀五千兩正。

如果是買獨家的種珠之術,這五千兩紋銀未免太寒酸了,可現在總共有十二份,如果大夥都出五千兩,也就是六萬兩!

這個代價,可就大了些!

晉商都不出聲,因為這人他們覺得眼生,怕是俞國振找來的託,可是徽商中不少人都認識他,有人就冷笑道:“徐生員,你們徐家,如今拿得出五千兩現銀麼?”

“徐家還有兩百畝茶場,還有一所宅院,還有傳了三代的家業。”徐林平靜地道:“五千兩足銀,徐家還拿得起!”他們的對話,讓晉商也明白,這個人是徽商中的一員,但似乎有什麼原因,讓他並不受徽商待見。

眾人心中都是暗罵了一聲,他這番行動,自然是討好了俞國振,可卻讓眾人為難起來。有了他這個開頭的,五千兩紋銀便是基線,低於這個的,就不好出手了。

俞國振又等了一會兒,終於,徽商領袖鮑興志走了過來,笑眯眯地在紙上寫好,然後給了俞國振。俞國振將之收好,與徐林的放在了一起,倒沒有將鮑興志寫下的數字説出來。

這些商人家中都是豪富,家中藏銀十萬兩以上的筆筆皆是,甚至家產百萬的也不少見,有了人帶頭,接下來便順利得多,很快徽商便個個寫完。

到現在為止,晉商還是一個都沒有動。

晉商勢力並不小,單論財力,此時晉商的財力甚至還勝過徽商,只不過俞國振開始連殺兩人的行動,讓他們心中有了陰影,他們不明白,俞國振這番舉措,真的是因為他痛恨漢國賊,還是因為他要殺人奪財。

“諸位若是不投標,那也算了,不過我不能無限制等下去。”又等了一盞茶功夫,俞國振開口道。

聽了他這話,徽商中頓時躁動起來,他們面面相覷,然後徽商領袖走了上來,也寫了一組字,抹了一把額頭的汗子,便退到一旁。

一張張寫了字的紙到俞國振手中,當最後一人也寫好後,俞國振出了滿意的笑。

他清點了一下,很快就拿出了十二張紙,然後道:“多謝諸位捧場,如今結果已經出來了,我念到的十二位今次中標,將獲傳種珠之法。”

“第一位是尚書坊鮑先生…”俞國振連着報了十二個名字,其中徽商佔了大半有八人,而晉商只有四人。被點到的當然是面,而剩餘諸人也不是很失望,特別是晉商,甚至還悄悄鬆了一口氣。

唸完名字之後,俞國振稍提高聲音:“諸位都知,物以稀為貴,珍珠也是如此,因此諸位十二家,加上我們俞家,還有另外兩家,須得結盟,今後珍珠定價,由我們十五家共商,免得同行傾軋壞了規矩!”這是建立行會,此時這類行會頗多,眾人不以為意,而中標的十二家,更是連連點頭深以為然。

“既是如此,請這十二家隨我到樓上雅座細談,其餘各位,我們俞家略備酒水,去留請自便。”在雅座中,出面與眾人談的就不是俞國振,而是俞宜勤了,無非就是商議一個章程,十幾家共同進退,俞宜勤還專門強調,他們俞家將在三年之後完全退出,到時俞家的資格就完全取消。

到那時,就是十四家執掌全國河珠市場。

“為何俞家要退出?”頓時有人驚訝地問道。

俞宜勤嘿然笑道:“諸位賢達,咱們明人不説暗話,諸位敢來做這河珠的生意,背後都是有人的,我們俞家倒不是沒有人,那兩份要送出的種珠之術,就是為我們俞家背後之人準備。但是俞家有自知之明,這注橫財,能再賺個三年就滿足了,再多怕是要招人嫉。”他這話説得眾人都尷尬地笑了起來,事實上,這十二家中已經有不少人在琢磨着如何將俞家從聯盟中趕出去,可現在卻只能改變主意,誰知道俞家將那兩份種珠之法準備送給誰!

眾人都是商場中的老手,對行會的一套並不陌生,他們也不怕俞家自食其言將種珠之術再傳別人,若是那樣,那他們就有十足的理由進行報復了。

待章程擬好,諸家都簽了字按上手印,又商議定了如何來學習種珠之術,十二家紛紛告辭。他們出去之後,沒有競標到的諸家豪商中,也有上來察問情形的,這些與俞國振他們就沒有任何關係了。

俞家主要的三個人,俞國振、俞宜勤、俞宜軒,如今都在看着紙上統計出來的數字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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