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九津門火起天下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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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十九年七月二十,天津衞。
守衞於此的華夏軍數量並不多,在京師落入吳三桂之手後,這裏一直是由李巖佔據。李巖去了山西,為了方便接收京師附近的難民,俞國振便派人接管了天津衞。但接管的地方,也只限於天津衞和往南的靜海等一直到山`東地界,也就是運河東岸的地方,至於西面,只是華夏軍的偵騎活動出沒的範圍。
如今守衞這裏的只是一個營,人數並不多,他們最重要的工作,也只是安置從吳三桂治下逃出的百姓,然後裝船,運往耽羅、羊口或者青島口,再轉運到大員島去。
小小一個大員島,這三年來接納的來自京師、山`東的移民數量,高達兩百餘萬,沿海沿河的平闊地區,迅速得到了開發治理,而當地的土著,在與移民發生了三次衝突之後,要麼遷往更深的深山,要麼就開始嘗試着與移民接觸。
畢竟華夏移民與歐洲白人移民不同,比他們要寬容得多,這是華夏民族的道統使然,勢不利必自強不息,事極順亦厚德載物,那種得志便猖狂的心態,乃是島夷小民的痼疾。
守衞天津衞的營正名為聶霖,他被派到這裏,可謂孤軍深入,乃是俞國振親自點將,這與他為人謹慎小心密不可分。他自己也知道這一點,因此在年初接到俞國振的密令,讓他注意吳三桂和建虜的動象之後,他所帶的這個營至少有兩個連是一直處在戰備狀態,“吳三跪這龜兒子,他老爹當初真有先見之明,不過還好沒有給他取名為吳四跪,若是吳四跪豈不又要投降咱們…我可不願意讓這漢加入咱們!”丁勝在聶霖耳邊嘮叨着,聶霖沒有理這個話嘮。
他們一行二十餘騎,貼着運河緩緩南行,這是每聶霖必做的功課。雖然他巡視的這段並不長,只是二十餘里。但每天行過一遍,聶霖便覺得心安一些。
“噓,別出聲。”丁勝還要嘮叨,另一邊的白寧卻噓了一聲,然後這個馬賊出身的華夏軍士兵。翻身便伏在了地上。側耳聽起動靜來。
隨着華夏軍的擴充,加入其中的也不再是當初當純的少年移民。象白寧,他其實是寇馬賊出身,曾經跟隨過張獻忠。後來在湖廣被俘,因為年幼,在服了一年苦役之後轉為半工半役,又因為表現出眾,最終加入到了華夏軍中。他打小就跟着張獻忠四處廝殺。因此悉馬,是個非常出的偵察兵,如今也成了聶霖的警衞。
“有發現?”聶霖皺着眉問。
“三十餘騎,離此大約一里多,被莊稼擋着了。”擋住他們視線的莊稼是玉米,因為大量的人口或逃或死,所以華北平原靠近運河的地方,大片大片地都被種上了玉米。聶霖聽得是三十餘騎,他看了看周圍。判斷對方肯定會順着這條路過來,便向白寧道:“你回去先發警報,傳我命令全城戒嚴,全員在崗,其餘人跟我埋伏進玉米地裏!”白寧應了一聲。飛快地上馬,然後調頭回奔,聶霖與其餘人散入了玉米地中。
只是很短時間之後,來人便到了他們面前。
“是…吳三跪這廝的人。竟然跑到這邊了,送上門的禮不收不成。”聶霖看到對方身上的衣裳。微微出了笑容。
以人數來説,聶霖身邊只有不足二十人,但眾人沒有一點害怕,只是稍稍有些緊張——畢竟他們已經有三年沒有正經打過仗了。
火槍上膛,瞄準,令下,擊。
玉米地裏突然響起的槍聲,驚破了周圍的寧靜,那三十餘騎中,有六人立刻中槍落馬,還有人雖然中槍,卻不是要害,因此還能伏在馬身上。其餘人知道遇襲,一邊向着玉米地中回弓箭或火槍,一面撥轉馬頭調頭就走。
聶霖心裏罵了一聲“跑得倒快”口中卻第二次下令擊。
這次是自由擊,又有七人落馬,其餘人循來路逃了回去,但華夏軍所用火槍程較遠,在敵人逃跑的過程中,足夠再穿彈擊一回了。
不過這次只有三人被擊落。
“打掃戰場,有沒有人受傷?”聶霖大聲道。
“哈哈,大寶這傻子扭着自己腿了。”
“胡説,我是在做戰術規避動作之時不慎扭着的!是因戰負傷!”聽得這樣的回應,聶霖微微一笑,方才的緊張完全沒有了。他們裝好彈,用槍指着落下馬的敵人,有兩個還在動,看起來並沒有斷氣。
樊車兒驚恐地摸着自己的,方才兩邊槍聲響起時,他覺得那兒突然劇痛,初時他只顧着轉身逃命,沒有仔細想發生了什麼事情,現在身後已經沒有槍響了,他才記起此事,摸來摸去,都沒有摸着傷口,這讓他稍安心了些。
回頭望了一眼,被伏擊的地方已經很遠了,他讓馬慢下,再看周圍的袍澤同伴,一共出來了三十人,但現在就只剩餘十一人,除了被擊落的,還有跑散的。
每個人臉上,都寫着恐懼。
“回去怎麼説?”有人硬着頭皮道:“你們誰見着有多少人伏擊?”
“我方才回頭望了一眼,只看到十來個人,但真正有多少,卻是算不清,兩邊的玉米地裏應該還藏着些,總共…應當與我們人數相當。”樊車兒知道這是誇大,方才槍聲響的數量就可以聽出,對方人數絕對不超過二十。但是華夏軍戰力之強天下無雙,稍稍誇大一些,能漲自己的顏面,又更易回去向將主待。
“的,與俞國振開戰…真不知將主是怎麼想的。”有人嘟囔了一聲。
“閉嘴,休得胡説。”樊車兒吼了一聲,大夥都是一凜。
“回報去吧。”樊車兒又道。
就在與他們相距約三里的地方,吳三桂在馬上站起身,舉着望遠鏡,向這邊望過來。
在他身邊,是五千餘騎。吳三桂行軍可顧不得愛惜莊稼,因此這五千餘騎散在田裏,將大片的玉米都折騰得不成模樣。
眼見就可以收穫的糧食,糟蹋成了爛泥,少部分軍士心中還是有些惋惜的。吳三桂卻顧不得這麼多,他心思全部在望遠鏡裏。
身邊的一個副將道:“聽槍聲響,應該是華夏軍的,狗的倒是機警,咱們離得還有十餘里便被發覺了!”
“能到這裏才被發覺,已經是不錯。”吳三桂哼了一聲,心中頗為自得。
華夏軍的情報系統非常發達,吳三桂與建虜不只一次吃過其虧,這幾年來更是每年都能偵破些部下被收買的例子。此次為了瞞住華夏軍的情報系統,吳三桂花費了不少心思,最初是説要學着華夏軍搞對抗演習,然後猛然南下,一夜狂奔,前鋒抵達了距離天津衞十餘里處,這個速度與這個效果,吳三桂想來就是俞國振指揮的虎衞,也不過如此了。
只可惜自己部隊的裝備比起華夏軍還是有所不如,否則倒是可以和俞國振爭一爭。
很快,派出去的偵騎退了回來,三十騎只剩餘不足一半,回來的也有幾人身上帶傷,而且一個個甚為沮喪,這證明他們在與對方的較量中吃了虧。
“怎麼回事,你們方才來報,不是説發現敵蹤麼,怎麼這麼狼狽?”吳三桂有些不快地問。
樊車兒垂頭喪氣:“不是兄弟們不爭氣,實在是華夏軍太狡猾,他們在玉米地裏伏擊,人數與我軍相當。”
“嘖。”吳三桂微微咂了一下嘴,不必問對方的傷亡,問出來的結果也只是徒惹人傷心罷了。
“不過從敵情來看,應當也只是一隊巡哨偵騎,此地距離天津衞只有十里,在此才遇上華夏軍的偵騎,反而説明華夏軍並無戒備。”吳三桂身邊的副將笑道:“恭喜侯爺,果然建立殊勳,自俞國振起事以來,尚不曾聽聞有人能奪下他部下守衞的城池的,侯爺妙算,當世無雙!”這馬拍得實在笨拙,更何況吳三桂還沒有進入天津衞。吳三桂狠狠地瞪了這廝一眼,心中想着這等只會拍馬的傢伙,以後還是少重用為妙。
“目標,天津衞,全軍——攻擊!”他拔刀向着東南方向一指。
五千騎兵頓時上了馬,他們浩浩蕩蕩,便向天津衞去。
不一會兒,便到了方才雙方前鋒發生遭遇戰的地方,看着地面上的屍體,特別是有兩個分明是詢問之後補刀的屍體,吳三桂心中明白,自己此次襲擊的突然到此為止了。
這讓吳三桂心微微有些緊張。
“讓前鋒小心埋伏。”他向傳令兵道:“每隔一柱香時間,便向我稟報一次敵情。”前鋒的稟報始終都是“一切順利”甚至到了天津衞城下,仍然是“一切順利”這讓吳三桂心中的那微微緊張變成了忐忑不安:天津衞地理位置如此重要,俞國振不可能不重視它,那麼到現在為止的順利,是不是俞國振設有什麼陰謀詭計?
“天津衞城防情形如何?”他又向傳令兵道:“讓前鋒速速報來——我們也加緊一些!”他是如此急切,幾乎與傳令兵同時抵達了前鋒,到了這裏,用不着前鋒稟報,他自己便可以看到天津衞的城牆。在天津衞的西門之外,他驚訝地發現,城門是大開的,城頭也沒有看到火炮的痕跡,甚至連個人影都沒有。
天津衞象是一座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