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三偷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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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檢年輕登基,又親眼見到魏忠賢隔絕內外糊天啓皇帝之事,因此,他最恨的就是有大臣小視他。
到這個時候,如何處置孫元化反而不重要了。
朝堂上的彈劾,最後是以他惱怒地揮袖退朝而結事的,周延儒清楚地覺到,在他離開之時,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目光中再無此前對朝堂重臣的敬意,有的只是冰冷的寒光!
背上象是有針芒在刺一般,周延儒拖動着腿雙出了大殿,他落在朝臣的後頭,與他並肩而行的,只有温體仁。
“温…閣老。”被大殿為的熱風吹了一下,周延儒回過神,看着温體仁,臉上動了一下:“或者…我該稱呼你温相了?”温體仁臉未變,拱了拱手:“元輔何出此言,下官聽不明白。”周延儒了口氣,他於黨爭,這一次是被温體仁打了個措手不及,所以才會如此狼狽,誰能想到,温體仁竟然會藉着無為縣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發難,他防來防去,就是沒有防到這個!
那橫空出世的少年…當真給他惹來了巨大的麻煩,甚至有可能讓他萬劫不復!
“長卿…我若外出,東林必將集中矛頭指向於你。”周延儒還想做最後的努力:“黨爭之禍在唐、在宋,在閹黨東林。如今國家多難,折騰不得,長卿,你要三思!”
“多難興邦。”温體仁聽得他這時還如此惺惺作態,冷冷笑了:“知我罪我,其唯秋!”聽了這話,周延儒氣得渾身發抖,好一會兒,他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俞國振並不知道,自己的事情,竟然惹來了一場政治大風暴,原本要在次年才致仕的周延儒竟然因此被提前趕走,而他也因此在他計劃之外地提前進入了某些人物的視野之中。
讓他高興的是,俞宜軒的活動起了效果,無為縣設置襄安巡檢司,因為巡檢需要任命有功名在身的人,於是俞宜軒就成了名義上的襄安巡檢司巡檢。
這樣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帶着俞家家衞在無為縣及周邊公開活動,演訓練,也不必擔心有心人前去告逆。
“這小小襄安,竟然出了如此人物。”襄安鎮唯一的一家客棧裏,兩個人小聲地嘀咕着。
“是啊,竟然擊殺了太湖水賊,雖然只是一夥水賊,但這究鄉僻壤裏能有這份膽略,相當不錯了。”
“不過,這廝越是厲害,嫌疑便越大,五十餘名太湖水賊,被他一個不地擒殺了,那肖四郎一夥二三十人,就也有可能是他們做的了。”
“此事要速速回報宋大哥得知…若是能混入那廝大院子裏就好了,兩萬斤鹽,他總得有個地方來放!”
“他那戒備極嚴,我今在外轉了幾個時辰,門前始終有人,大約每一個時辰會輪換一次。”
“莫要輕舉妄動,以免打草驚蛇,那賀山一夥在太湖也小有名氣,就是沒有小心,結果才成了那廝的功勳…該死!”他們的竊竊私語非常小心,兩人商議了一陣之後,其中一人先行離開,另一人則依舊在客棧裏住着。第二天大早,他便晃悠悠地出了鎮子,來到俞家別院,不過他做得很小心,離別院有裏許就停了下來,遠遠地向着院子張望。
他覺得自己起得很早了,可是別院裏的少年家衞起的比他更早,甚至連家學中的孩童們在院內跑步的號令聲都傳入他的耳中。
“真是瘋顛,一羣小娃兒,也整讓他們跑…這俞國振,究竟是通兵法,還是一個大蠢蛋兒?”那人撓着頭,心中既是鄙夷,又是不解。
然後他看到一輛雞公車上架着一腔豬被推進了俞家別院,那人猛然嚥了口口水,心中既羨且妒:“這潑賤貨,給這些從山東逃來的泥腿子也吃,每天都一腔豬,孃的,比起老子過得都好!”他已經連着看了三天,因此知道除了一腔豬之外,別院每天還要進來兩百多斤的魚,豬是用船從外地調運過來的,而魚則是西江、巢湖中的漁夫送來的。他暗中算了一下,平均下來整個俞家別院裏不足三百人,平均每人每天近一斤豬一斤魚!
…
,就是財主家,也沒有這般過子的,那姓俞的又不是龍王爺,哪來的這許多銀錢!毫無疑問,便如宋大哥所説,那批鹽十之八九是落在他身上了!
那人這樣想着,然後向後退了幾步。他可不是那些蠢笨貪心的水匪,他是鹽梟,鹽梟與官兵可是打慣了道,該如何偵查官兵情形,他比水匪更為通。
就在他轉身離開時,面便看到一隊少年跑了過來,這正是俞府家衞,不過如今被稱為襄安巡檢司民壯。
那人停下腳步,象是普通看熱鬧的人一樣,看着這羣少年從面前跑了過去。這羣少年當中,跑在最前的一個,就是俞國振了。
“這廝看上去除了身材高大些外,並無什麼異樣,怎麼能做出那許多事情?”那探子看了俞國振一眼,然後移開目光。
俞國振也回頭看了他一眼,還微笑着向他點了點頭。
探子有些摸不着頭腦,莫非自己這幾天在這兒晃,他竟然都記住自己了?
想到這,他慢慢轉身,向着鎮子裏走去,走了幾步,身後又傳來腳步聲,他回頭看去,只見兩個少年一左一右正向他奔來。
那探子毫不猶豫地撒腿就跑,剛剛從他身邊過,這時又追向他,必定是他在哪裏出馬腳了。
他這一跑,身後便傳來驚笑聲:“果然這廝有問題,抓住他!”
“訛我!”探子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對方竟然是訛他!
俞國振遠遠地看着探子,啞然一笑,他只是覺得這人與他目光相對時有些不對勁,因此才讓大柱二柱上去笑唬他一下,沒有料想,他真的有問題。
若是普通人,遇到這樣的事情,首先反應是避開喝問,而這人卻是轉身逃走,並且不是向鎮子人多的地方逃,而是逃向野外,唯一的可能就是心虛。
“羅九河,葉武崖,齊牛!”他大聲點名,被點着的三人齊齊應聲,俞國振指了指已經逃得遠去的那人:“你們三夥平裏表現最出,現在我將那人給你們,要活捉過來。”三人臉上出喜,在俞國振的獎罰制度勵下,他們三夥的競爭相當烈,不過齊牛領的模範夥因為受訓得早,所以始終壓制着羅九河、葉武崖,讓兩人好生不服。這次可是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所以他們三人都轉動腦筋,然後向着三個不同方向奔去。
齊牛帶着模範夥直接從後面追,模範夥的可都是“老兵”個個都非常能跑。如果説這兩個月來,新來的少年們在紀律之上已經有模有樣同模範夥相差不遠,但在體能上還與模範夥有相當大的差距。齊牛相信,那逃走之人不可能比模範夥的人更能跑。
葉武崖看到那探子逃走的方向,那探子既然如此專業,必然事先找好了退路,他現在逃跑的方向是一處三叉路口,完全可以抄近道截在他前面,讓他無法逃走。因此,他所帶領的這一夥,便跟着他穿過田野,從正在收割的田裏去搶前截道。
羅九河卻轉着眼珠,帶着他的人順着河彎過去,他盤算得就更深一些,那探子後有追兵前有截道,唯一的逃跑方向就是跳入西江之中,他在西江邊上搶先機,正好可以面兜住那個探子。
俞國振在後面看到這一幕,微微笑了一下,這三個人所做的選擇,與他們的格果然一致。
“大柱二柱,你們且回來,讓他們追去。”大柱二柱跟隨俞國振時間最久,他們兩人的奔跑速度奇快,此時已經將與那探子的距離拉近了一半,可這時聽到了俞國振的命令,兩人笑着停了下來。
“小官人看來想要瞧瞧他們這兩個月來的成果。”
“那是自然的,每大魚大養着,若不拿出來練練,怎麼知道這些傢伙是不是偷耍滑?”他二人被提為連正與連副,自是知道這兩個月裏新來的少年中也有偷懶的,事實上最初的八十三人現在已經被裁汰了五人,其中有兩個是連他們的家人都被趕出了俞家,原因是小偷小摸與偷耍滑。
這讓其餘少年非常震怖,因為他們的身契都在俞家手中,被趕出去可不是任他們自生自滅,而是直接叫來人伢子發賣!新買主自然不會象俞家一樣大魚大地養着他們,若是遇着良心壞的主家,折磨得半死再發賣到哪處礦山去,那才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兩人小聲説着走了回來,俞國振道:“你們覺得,那廝最後會落到誰的手中?”
“我覺得會落到武崖手中,武崖他抄了近路,肯定能在路口處攔住他。”
“不,我倒覺得應該是落入九河之手,九河最是詐,有時連我也吃不住他。”大柱二柱如此説,俞國振又問周圍的夥長們,不是説葉武崖就是説羅九河,唯獨沒有人看好齊牛。俞國振嘿嘿笑着搖頭:“我倒覺得,齊牛抓住的可能更大。”
“小官人為何這樣説?”別人不太敢問,大柱卻不管那麼多。
“齊牛做事,有些象大柱,憨是憨了點,但憑藉自己絕對的優勢將困難全部碾壓掉。”俞國振道:“若是距離遠一些,武崖與九河都有可能,但這點距離,那廝逃不的。”————————(謝順順666打賞,今天這一章,應該非常貼切吧,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