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二碧海青天弄玉簫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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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人,你怎麼了?”俞國振渾身冒着冷汗爬起來,這個動作驚醒了方子儀,方子儀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額頭,發現上面全是汗水,極為擔憂地問道。
“無妨,無妨,做了個…做了個夢。”俞國振喃喃地説着,緊緊抓住了方子儀的手。
方子儀從來沒有看到俞國振這麼虛弱過,她心裏滿是疑惑:是什麼樣的夢境,能讓她這個有着“幼虎”之稱的丈夫,在屍山血海中泰然自若的好漢,變成這個模樣。
她並沒有急着追問,相對於俞國振的光芒耀眼,她顯得有些沒有存在,來到新襄已經有兩個月了,但這兩個月的時間裏她按捺住自己對這個城市的好奇,深入簡出,儘可能不出去干擾和影響新襄的正常秩序,只是一點點、小心翼翼地觀察和融入這座城市。
一隻手讓俞國振握着,她另一隻手在牀上摸索,摸到一塊巾後,抓着為俞國振擦拭身上的汗水。新襄這裏的冬天,依然很温暖,白天裏有些人只要單衣就成了,就是夜裏,她與俞國振身上也沒有蓋多厚的被子,俞國振這麼多汗,讓她很是心疼。
“子儀,若是…若是我不在了,憑着新襄,能守住華夏麼?”俞國振這話,讓方子儀心驚跳。她不知好端端的,俞國振為何出此不吉之語。
她是個極聰明的女子,來到新襄之後除了時常與小蓮、王月等相聚之外,便按捺住自己對這座城市的好奇,極少拋頭面。她坐正起身,一雙美的的眼眸盯着俞國振:“官人何出此言!若無官人,誰能統領新襄?虎衞雖是少有的鋭,可沒官人指引,他們如何保全得下來?新襄沒了官人,便是別人眼中的一塊肥,誰都會撲上來咬一口!”俞國振知道她誤會了。便又開口道:“我説錯了,我是説。你瞧咱們新襄如此生機,百姓富庶遠勝過別處,別人能象我們學麼?”方子儀聞得此語,訝然看着俞國振。過了好一會兒,她緩緩道:“妾為婦人女子,見識短淺,郎君乃是做大事的,若有事情猶豫不決。當問之於眾人,而非妾身。”俞國振唯有苦笑,方子儀説的正符合如今女子的婦德要求,放在別人眼中,是再好不過的大婦。但俞國振現在需要的卻不是一個不干涉政務的子,而是一個能夠與他進行討論的朋友。
在這個時代裏,他太孤獨了。沒有人懂得他的恐懼。
就在他有些失落之時。方子儀又俏皮地一笑:“不過,郎君既然問到妾身,妾身不答又不合婦德…這讓妾身很是為難呢。”
“你…”俞國振還是第一次看到方子儀俏皮的一面,柳如是倒是很俏皮。但象方子儀這樣端莊的人偶爾俏皮一次,才真正讓人覺得眼前一亮。
他甚至覺得。自己還不是真的很瞭解自己的這位娘子。
“妾身讀過一些史書,據説古代的賢者,他們居住之處,自成墟市,象管寧避居遼東,旬月成邑,他以詩書教之,而邑人知禮讓,可如今安在…妾身當時就在想,古往今來,賢人何其多也,但他們所行之事,都離不開四字,人亡政息!”説到這裏,方子儀眼中閃動着靈光,她看着俞國振:“故此,郎君即便不是為了妾身與小蓮、如是諸人,只為了郎君的事業,也不要輕言不在…”
…
,這番勸解,情深如海,俞國振心裏怦然而動。他翻起身,點了點頭:“是,我絕不會輕言!”
“華夏太大,新襄太小…”方子儀又輕聲道:“我只聽説過一缸靛藍將一點硃砂掩去的,沒有聽説過一點硃砂能染紅一缸靛藍的事情。”這是進一步回答俞國振方才的疑問,俞國振用力點了一下頭,因為那個不好的夢而有些動搖的意志再度堅定起來。
不想新襄這個火種,在這個大時代裏被沒,唯一的方法就是奮勇向前,絕不可停滯!
兩人相視一笑,依偎於一處。過了好一會兒,方子儀輕聲道:“天快亮了,郎君是再睡一會兒,還是聽妾吹一曲簫?”
“你會吹簫?”俞國振有些訝然。
“妾身會的東西還多呢,只是郎君要慢慢來發現罷了。”方子儀眼波轉,目光似水。
欽`州的東方天際出現魚肚白時,鮮國漢陽城下,第一縷陽光已經照在了勞薩的臉上。這個壯的女真漢子用手撫過自己的臉,將跡的油脂抹掉,然後用力在身上擦了擦。
“碩翁科洛巴圖魯,那個鮮人娘兒們的滋味怎麼樣?”馬福塔笑着向他問道。
這個拗口的稱呼乃是勞薩的稱號,即使是在以勇武著稱的建州女真人當中,勞薩也是少有的勇士,要知道整個滿虜當中,得到這個稱號的只有三人,另兩人中有一個,是後金開國五大臣之一的安費揚古!
“鮮人娘兒們果然,捏下去彷彿能出水來,臉龐兒股兒都大,還會一些厲害的招數,用她們自己的話兒來説,是什麼吹簫,就是沒有咱們女真娘們的氣力…我説馬福塔,你問我這個幹什麼,難道你營帳裏就沒有鮮人娘兒們麼?”
“還當真沒有。”馬福塔嘖了一聲:“昨夜巡夜的事情,你安排好了麼?”
“那鮮國國王都遣人來勞軍了,還要巡夜?給他們一千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夜襲我們吧。”説這話的時候,勞薩是滿臉不屑,在他看來,這些鮮人當真是無用至極。雖然他覺得明國人也無用,可比起鮮人,明國多少還能組織出點象樣的軍隊。
“那倒也是…”馬福塔話還沒有落,便見着一個斥侯趕了過來:“二位額真,和碩豫親王主子已經到了,讓二位額真前往接!”馬福塔倒沒有什麼,勞薩卻哼了一聲,他是追隨努爾哈赤的宿將,豫親王多鐸才是二十多頭的小子,雖然是努爾哈赤的血裔,可在已經有了皇帝的黃台吉的情形之下,他對這位“主子”提不起多大的興趣來。
“走吧,去拜見拜見,好歹是主子。”馬福塔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鮮國送來的美女中,有沒有尚未動的,有的話給豫親王送一個去吧,聽説豫親王很早就開始親近女人了,哈哈…”
“鮮國國王送來的,過了一夜怎麼可能會有沒動的?”勞薩昂了一下下巴:“反正我營帳中的兩個,我都用過了。”就算沒有用過,他也不願意將自己的戰利品拱手相讓。他與馬福塔帶着三百人偽裝成商販,突入鮮國國土,十二便兵臨鮮國都城之下,其中艱辛兇險,不知經歷了多少。在勞薩看來,多鐸只是來撿果子佔便宜,讓他心裏十分不滿。
多鐸時年二十三歲,但象別的滿虜一樣,外表比起年紀要老得多,不但留着濃密的八字鬍鬚,額頭上還有皺巴巴的皺紋,看上去倒象是三四十歲。不過他的力還是極為充沛。…,見着馬福塔與勞薩,他腆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或許是因為養尊處優,也或許是因為整油腥不斷,他肚子大,若是後世戀那些貝勒的腦殘女們見到,一定會大失所望。他笑眯眯地道:“你們做得極好,皇帝説了,要我來接應你們…聽説鮮國國王昨遣人送酒美女來勞軍了?將美女帶來,讓我瞧一瞧。”馬福塔與勞薩對望了一眼,也不知道是哪個嘴巴這麼大,竟然將這事情,都透給了豫親王。
勞薩當下就嚷道:“豫親王,你是親王,什麼樣的娘兒們沒有,為何還與我們來爭這些女人!”多鐸臉一沉,正想要發作,卻被身邊的一個戈什哈扯了一下。
這個戈什哈是他胞兄多爾袞派給他的,見他搖了搖頭,多鐸哼了一聲:“既然是這樣,我也不與你爭,馬福塔,你去鮮國都城一趟,讓他們再送美女來勞軍。若是有公主什麼的,送幾個公主給我,我還得給睿親王留兩個!”馬福塔暗暗叫苦,鮮國國主李倧總共還不知道有沒有兩個女兒,到哪去尋合適的公主!不地他知道多鐸年少氣盛,若不遂他的意思,自己少不得要吃掛落。他應了聲,便匆匆離去,多鐸也不理睬站在一邊的勞薩,只是閉目等候。
他連夜趕來,到現在也有些疲了,不一會兒,便發出鼾聲。勞薩自恃年老功高,不等他説話,便拖了個馬紮坐下。
約是小半個時辰過去,馬福塔滿臉異狀,匆匆趕了回來,他一踏入營帳,原本睡着的多鐸眼睛立刻睜開,手也按在刀柄之上,凌厲的殺意在眼中閃過:“誰?”
“這般警覺,倒有幾分老汗的模樣。”勞薩在心中暗暗評論。
他卻不知,多鐸警覺的不是敵人,而是他的兄長,過去的天聰汗,如今的清國皇帝黃台吉。
對於多爾袞與多鐸來説,黃台吉始終是懸在他們頭頂的大山,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壓下來,讓他們遭受滅頂之災。
“豫親王,豫親王!”馬福塔稍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實話實説:“鮮國國主李倧乘着昨勞軍之機,已經棄城而走,去了南漢山城!”
“什麼,你們竟然讓李倧逃了?”多鐸然大怒,但旋即眼睛一轉:“既然如此,隨我攻下漢陽城!”(求票求票再求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