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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七酸才酸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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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謝富翁的成長打賞併成為本書第一個盟主而加更,順便求一下月票,現在才七十張月票,別説新書月票榜,分類月票榜上的排名也讓人汗顏啊)“率行事固是名士風,可若是擾着別人,那就是紈褲之舉了。”那人淡淡地説道。

雖然那人面有些稚,可説話時卻帶着一種看透世事的深沉,王浩然愣了一會兒,直到那人一行走過去之後,這才啞然失笑。

自己竟然被一個年紀比自己小許多的人教訓了。

“王公子莫要生氣,那少年胡説八道,瞧他的年紀打扮,哪裏懂什麼道理?”顧眉柔聲勸:“南京乃是留都,公子王孫多,大言不慚者也多,公子滿腹心思,旁人哪裏能懂?”顧眉能名動秦淮,不唯明媚無雙,也是因為她善解人意。王浩然聽到她這般説,哈哈一笑,心中更是惆悵。

他自幼好學,幾乎過目不望,又喜歡兵法,通弈術,每每以卧龍、張良自比,但科考不甚得意,現在又被選為儀賓,自認為滿身才華再無用武之地。

“喂,那小子,你教訓了本公子就想走?”見對方尚未遠去,王浩然大叫道。

那隊人頓時停了下來,方才教訓他的年輕人回過頭,似笑非笑地道:“依你看…當如何是好?”

“自然是陪本公子喝酒啦!”王浩然昂然道:“眉樓之上,本公子作東,你敢不敢來?”

“眉樓有什麼好酒。”那人聞言一笑:“石翁,給點好酒讓他見識見識。”那騎術甚佳的老人微微一笑。將間的酒壺扔了過來。王浩然愕然,打開壺蓋,一股馥郁的酒香撲鼻而來,雖然他方才在仙客來酒樓已經喝了不少,可嗅到這股酒香味,仍然讓他饞蟲大動。

小壺不過是拳頭大小,裏面只有半壺酒,那年輕人一挑下巴:“敢喝麼?”

“便是毒藥。本公子也喝了!”王浩然一抬頭,將酒飲盡:“如何!”

“十、九、八、七…”那年輕人開始了倒計時。

王浩然莫明其妙,抬起頭正要説話,可才一開口,腹中就象火燒了一般開始翻江倒海。他強忍着才沒有吐出。但眼前已經有些花了,而看那少年的身影,也由一個變成了三個。

“不可能,才那麼一點,我如何就醉了?”王浩然酒醉心明,可是那酒氣翻湧,他能夠控制自己不當場大吐特吐,已經是意志堅定。哪裏還能將心裏想的話説出來!

“就這模樣,也請我家小官人喝酒?”對方中有一人忍不住嘲諷道:“回去先練練酒量再説吧。”

“哈哈哈哈!”對方中又是一羣嘲笑之聲。

這聲音讓王浩然再也按捺不住了,他猛然大喝:“閉嘴啊,你們這些蠢才!”

“你們嘲笑我,你們瞧不起我,無非是我娶了一位縣主,我成了什麼狗的皇親國戚,我將被象頭豬一般圈養起來!”

“你們有什麼可嘲笑我的…我王浩然…王正之。讀的書…比你們多!寫的字比你們好!下棋勝過你們!能騎馬能箭!你們不過是科考得意罷了,你們不過是一羣腐儒,能寫兩篇八股…説兩句大話,最多不怕痛會騙幾下廷杖,便以清自居…瞧不起我?瞧不起我之前,你們有沒有瞧瞧自己股上還有屎呢!”顧眉聽他説得不成話,慌忙去拉他:“王公子。王公子,咱們回眉樓吧!”

“不回,不回!”王浩然一揮袖子:“我不要回去,我,大好男兒。志在千里,不回成都,不當圈養的豬羊!”

“是回眉樓,不是回成都。”

“眉樓…眉樓…橫波,你是好女子,你的心思,我知道,你和我一樣,你想要誥命,我想要勳業…但沒有,我們都沒有!”顧眉臉變了,她沒有想到,自己藏在內心深處的念頭,被眼前這王公子看出來。她廁身於煙街柳巷,持着賤業,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嫁個好男人取一個誥命!

,現在終於有一個知道她心意的男子出現,可這男子的身份卻是縣主儀賓,而且還在這樣一個場合中將她的心意揭出來!

“天生我才必有用,天生我才必有用…李白就是個蠢貨加騙子,他詩才無雙又怎麼了,一輩子鬱郁!這世道,這世道…”説到這,他終究還是有一絲清醒,閉住了嘴,往地上躺了下去,轉瞬之間,鼾聲如雷。

顧眉見這一幕,不覺慌了,她一邊招呼着僕人將王浩然扶起,一邊看着對方那行人。

入眼中的,是一對鋭利如劍的眸子,最初時讓顧眉心中一冷,覺得彷彿是冰塊落入懷中,整個人都凍結。不過轉眼間,那雙眸子就變得温和了,温暖得象是風拂面。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兩種完全不同的氣質,凝聚於一人目光之中。

“眉樓…想必這位就是顧眉顧橫波姑娘吧?”那人開口説話。

這個時候,顧眉才正眼瞧了一下對方的面貌,對方長得不能説俊俏,只能算眉目清秀,略有些娃娃臉,看上去年紀甚輕。她慌忙福了一福:“奴正是顧眉,公子…這位王公子多喝了些,還請公子莫要責怪。”

“自然不會和一個醉漢一般見識,他醒了之後,你告訴他,李白天生詩才,故此是個好詩人,這豈不是天生我才必有用了。”那娃娃臉的少年微微一笑:“若是有心,宗室之中照樣能出人才,山陽酒狂仙客便是一例。”山陽酒狂仙客便是朱載堉,顧眉通音律,當然知道此人,原本是藩王世子,卻堅辭不就,寧願當一個山野道人,乃是大明律聖,同時在數學與實學之上,也極有造詣。

讓顧眉有些奇怪的是,眼前這少年看上去年紀輕輕,也不象是風倜儻的才子,他如何知道山陽酒狂仙客?

想到這,她忍不住好奇心,輕聲問道:“奴…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俞國振。”那少年回了一句,然後撥馬調頭,引着眾人繼續向前而行。

“俞國振!”身在青樓,顧眉有過耳不忘之能,聽到這個名字,頓時想了起來:這可不就是無為幼虎,平定了桐城逆亂的那一位!

若説此前,俞國振清剿水匪山賊,甚至擒拿聞香教主王好賢,所造成的影響主要還停留在無為周邊,此次桐城逆亂則將他的影響一舉擴大到了整個東南半壁。就算是顧眉這樣的青樓女子,在短短的兩個多月時間裏,耳中也聽人説過幾百上千遍“無為幼虎”了!

須知桐城逆亂一起,南京與整個東南都無比震怖,此前眾人都覺得,陝晉的賊、關外的東虜,都離江南半壁極遠,威脅不到他們的生活。可桐城逆亂髮生之後,眾人才發覺,危險離他們是如此之近!

從桐城沿江而下,到南京花不了三五時間,而如今南京周邊,幾無可戰之兵!

“他…他便是無為幼虎俞國振,字濟民的那一位!”與旁人不同,顧眉往來的多有東林和復社的才子,前些時便見過張溥與陳子龍,二人對俞國振的評價可不僅僅是他有名將潛質,對他在實學上的成就,也是相當推崇!

顧眉眼中頓時閃起不一樣的光芒,但看到俞國振本不回頭,就這樣消失在街道的另一頭。顧眉有些黯然,她自慚形穢地垂下頭,好一會兒,才振作起神。

“小官人,方才那醉鬼,當真好生無禮!”羅九河跟在俞國振身側,半笑着道:“不過他身邊的那位小娘子,倒是生得好看!”俞國振歪過頭去看了他一眼:“怎麼,瞧上她了?”

“大柱二柱兩位哥哥都訂下了親事,接下來也該輪着我了。”羅九河倒不否認,痛痛快快地道:“家裏爺孃催了幾回,説小官人若是沒有什麼安排,那麼他們便要給我訂下婚事了!”俞國振噗的一聲笑:“你怎麼回的?”

“小人自然説,小官人早有安排,保證要娶幾個絕回去!”羅九河有些不服氣:“莫看大柱二柱兩位哥哥如今喜得合不攏嘴,後定然要叫他們嫉妒我!”他這話説過了,大柱二柱遠談不上喜得合不攏嘴,兩人父喪守孝,訂婚之事是為了安高嬸的心,真正成親,至少還得再過年餘。

“幾個絕…”俞國振啞然:“你倒是不貪,只要幾個,不是幾十個。”

“那是自然,幾十個是小官人的,如今可不就已經有好幾個了。”羅九河嘿嘿笑道。

“滾你的吧,方才那位可是顧眉顧橫波,秦淮河上有名的紅牌,愛的是才子,好的是金銀,你一無酸才二無赤金,看得上人家,人家卻看不上你!”

“酸才小人沒有,酸菜家中倒是有幾壇。”羅九河撇着嘴:“那些酸才抵個鳥用,倒是酸菜,可以蓋飯!”

“往常倒不覺得你有這般貧嘴,怎麼到了南京城,你嘴上的功夫見漲啊。”

“那是小官人教導有方…”聽着這對主僕鬥嘴一般調侃,石電抹着鬍鬚笑了起來,他闖慣了江湖,可象這樣沒有尊卑卻透着親近的主僕,倒是極少見的。

他們一行騎着馬緩緩前行,此來先是要拜訪正居於南京的錢謙益。俞國振與羅九河有一搭沒一搭地説着話,突然聽得前方一陣鑼鼓之聲,他愣了愣,抬眼向那邊看去,卻看到密集的人羣之上,一道紅的身影正翻飛騰轉,如同燕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