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誤入旋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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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忘了,尼采説過,我是太陽,然後便瘋了。因為誰都不可能是太陽,只照亮別人。
更何況,祈然從未想過要當太陽。
是的,祈然不想當太陽。我也是很久以後,一直一直看着奔波於病患間,卻仍不忘回頭對我温柔一笑的他,才慢慢領悟過來,從前對他的評斷有多錯誤。
祈然不是陽光,更不是無私的,相反的他可能…很自私。
然而,可笑的是,我一直追逐着,嚮往着那道陽光,卻是直到那縷虛無的陽光從我眼前消失後,才真正愛上了祈然。
我抿了抿,那些愛,深藏着就好,一輩子不忘…就好!
回過神瞥了眼戰場,本是無意卻不由一呆,好象…眉頭輕皺了起來。
“怎麼了?”無夜見我神有異,奇怪地問道。
“沒什麼。”我視線淡淡落在其中一個普通士兵身上,雖然並不明顯,但應該錯不了…只不過,我笑笑,關我什麼事啊?
忽然,遠處的廝殺停了下來。看那原本清秀靈淨的草原上此時卻已躺滿了毫無生氣的屍體,空氣中彷彿也瀰漫着血腥味,心裏不免一陣難過。
這些並非我能控制的!我不斷安着自己,撫上
口,卻並沒有記憶中那
悉的觸
,才恍然想起它早已不在身邊。想起那人温柔的笑意,藍寶石般璀璨的雙眸,不由心中一暖。
黑衣蒙面的那方有個人站了出來,對着祁國官員不知説了些什麼,只見原本雖處劣勢卻仍進退有度的祁國士兵慌亂了起來。
我嘆了口氣,輕聲道:“看來還是被發現了。”
“發現什麼?”我指了指前方那個與其他人一般無二士兵,道:“你沒發現嗎?祁國士兵人數雖少那些黑衣人卻遲遲拿不下他們,關鍵就是他們結的這個陣,好象叫什麼‘三乾四坤’,只需七人以上便可以寡守眾。”記得祈然以前細細描述過這個陣法,我當時有聽沒聽進了點耳朵,卻也僅止於皮了。
“表面上看來他們是以那個官員為中心,但真正被置於最安全的‘生門’的,卻一直是那個士兵。所以,應該那個士兵才是他們的首領,只不過這麼周密的犧牲計劃,看來還是被人發現了。”説到最後一句,語氣裏卻也不由帶了點諷刺的意味。
無夜有些驚楞地看着我,眼珠一瞬不瞬突了出來,自是在説:你竟知道這些?
我忙倒退半寸,無奈地攤手道:“無夜,你能不能別瞪眼睛?要一不小心掉了下來,我醫術再好也安不上去啊!”無夜臉一黑,冷哼了聲不再説話。
戰場上。果然,那個士兵走上前去,距離如此遠我們自然聽不清楚他在説什麼,可是看他處於這樣環境下仍從容不迫的舉止和普通士兵服也遮掩不了的雍容氣質,就知道絕不是個普通的角。看來,他肯定是跟那個官員互換了身份。
對話還在持續中,我本聽不見他們在説什麼,也看不清眾人的表情,簡直比看啞劇還無聊。忽然,我
口一緊,旋即自然恢復。只是還沒來得及細想,下面情況卻又生變。
黑衣首領似乎做了什麼,或者説了什麼,只見那“士兵”忽然倒了下去,旁邊自然有人扶住他。但看他頹然的樣子,應該是受了傷。
奇怪,剛剛那一瞬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戰鬥繼續。只是那戰況卻似乎要比剛才慘烈上數百倍。
不知是因為那士兵受傷導致他們心亂了,或者是其他原因“乾三坤四”陣法竟然再結不成。如此一來,那些士兵只能用血之軀與多他們數倍的強敵抗衡。
混亂的戰讓我除了血光再看不清楚誰在倒地。只知道穿着祁國士兵服的人在一個個減少。
然後,那個身穿官服的冒牌貨,忽然在那些生命的掩護下揹着“士兵”突出重圍,竟…向我們這邊跑過來。
等我驚醒過來要快點離開時,他們離我已經不到百米了。我都能清楚的看見那個官員蓬亂的頭髮衣物和臉上的血跡。
“無夜,怎麼辦?”我有些猶豫地道“要不要避開?”無夜大概還在為剛剛的事生氣,所以態度並不是很好,冷道:“主子,若是不想要命,自可以去救他們。”唉,又叫我主子,看來真是氣的不輕。可這到底我是主子還是他是主子?怎麼覺得他生氣起來比我橫多了?
雖然你們很可憐,不過還是本人的命比較重要。我默唸了幾遍阿彌陀佛,開始和無夜悄然地往後退去,但願別被發…。
忽然,我的腳步硬生生頓了下來。
我看到了,那個官員的眼睛,他的面容,他的表情都很模糊,可惟獨那雙眼睛卻異樣的清晰。他的眼中,沒有絲毫神光。
我低頭看着飛速往我們這邊急掠而來的他,全身上下都是血跡,口的那個
更是浸透了他整件衣衫。他的位置明明已經可以看到我們了,他卻
本沒有呼救,只是沒命的奔跑。
因為他本看不見我們,他早已經昏
了,除了奔跑什麼也做不了。
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樣的意志力支撐着這樣一個殘破不堪的身體,逃到這裏,仍不肯停息。
背上的那個人就值得他如此犧牲?
是不是聽不到那人安全的消息,即便死了也絕不肯閉上眼睛呢?真的有必要執着至此嗎?
“還不快走?”無夜扯了我一把,眼看那兩個人就要爬上我們躲避的山丘了。
我無意識地被無夜拽着走了兩步,腦中卻怎麼也晃不去那雙空的眼睛。
我想讓它們閉上,心裏有個聲音在不斷地喊着,我想讓他安心的死去。
“無夜。”我叫了一聲,有些心虛,有些莫名,也有些哀求,停下了腳步“我想”因為我想,所以去做,然後便會快樂。
那句話在我腦中不斷迴盪,我平靜地道:“我想救他們。”他回頭看着我,那雙讓人恐懼不已的眼中卻透着瞭然。我原就知道,有些事,他一向要比別人看的明白。
“你想清楚了嗎?”他頓了頓,加上一句“主子。”我長嘆了一口氣,頭痛地道:“沒有啊!我也知道救了他們就等於自己往旋渦裏跳,以後肯定麻煩一堆。可是,等我想清楚,哪還有活人讓我救?”
“還有…無夜!”我面一寒,怒道“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啊?都叫你別喊主子了!”他似乎笑了笑,因為那張臉上實在很難分辨出是否有笑容,所以我只能説似乎。但他躬了躬身,説:“是。”然後轉身,衝到那兩人身邊。
我看着無夜點了那官員的道,可是當他要將那士兵從他背上抱下來時,卻發現人已被那官員死死護在背後。
我嘆了一息,走過去,在他耳邊輕輕地説道:“放心吧!我會救他的。”一遍,兩遍,三遍直到他的手慢慢鬆開,直到無夜將那昏的“士兵”接在手上。
我看着那張已經毫無生機的平凡面孔,不由想着他可能才是個真正的普通士兵吧?能為主人而死,於他是無上的榮耀。
然而我卻無法為那雙空卻執着的眼睛憤怒,因為沒有立場,只覺得滿心的無奈和悲哀。抬頭望向無夜,那張出離醜陋的臉,淡淡道:“同情是一回事,厭惡又是另一回事。無夜,如果哪天我們的關係變成這樣,那麼,我便真的後悔帶走你了。”無夜只是靜靜地看着我,並沒有説話。
那張空的眼中忽然神光一亮,一把抓住我的衣角,嘶聲道:“一定要救”
“我會救他的。”我柔聲道,然後他的最後一口氣彷彿被走了,手頹然的垂下去。我將小銀護在臂腕間,伸出另一隻手,將他再無半點生機的眼緩緩合上。
我也想看看,你這樣的執着到底為的是什麼?
“無夜,趁他們還沒發現我們,快走吧!”心裏隱隱有些不安,這個“士兵”應該是個很重要的人物吧?可是為什麼他們都沒有派人出來追截,難道真是被那幾個士兵堵截了?還是有什麼其他原因?
這一刻,我忽然真正意識到,一時的衝動為自己攬下了多大的麻煩。早説了我沒想清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