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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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恭也由此又給恆迦多加了一個評價,吝嗇的狐狸。
她在小酒館坐下之後也不説話,先灌了一大碗水酒,當她想喝第二碗的時候,被恆迦奪了過去。
“長恭,你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酒量,等會兒醉了我可不送你回家。”長恭一愣,忽然喃喃道“九叔叔要離開鄴城了。”恆迦聽了只是輕輕一笑,喝了一口酒,慢條斯理地説了一句“放心吧,你九叔叔一定走不成。”長恭一愣“什麼?”恆迦的黑眸閃動着深不可測的光芒,又重複了一遍“他一定走不成。”半個月後,皇上的聖旨果然下來了了。常山王和長廣王接了旨後,並無半點怨言,立刻收拾了東西準備上路,不過在臨出發之前,兩位親王在尚書省大宴羣臣,以作踐別。接到了兩位親王的邀請,楊愔等人也打算一起去赴宴。唯有鄭子默阻止他們道:“這事難説,不能草率行事啊。”楊愔卻不置可否“我們身為重臣,怎麼可能不去參加常山王赴職之宴呢?就算是有危險,但不去亦未必終生。”聽了他的話,鄭子默也無話可説,只得跟着他們去尚書省赴宴。
宴席之上,賓主氣氛融洽,並無任何異常,倒是長廣王高湛一改往的清冷,破天荒的和貴族大臣們行起了酒令。楊愔幾人也在這種輕鬆的氛圍下,也漸漸放鬆了警惕。酒過三旬,正好輪到了楊愔行酒令。
高湛站起身來,親自走到了楊愔面前,斟著雙杯,笑道“楊丞相你是兩朝勳戚,為國立功,理應多敬一觴。”楊愔連忙站起身來,接過了酒杯正要説話,忽見高湛眼中隱隱透出些許駭人的絲絲殺氣,心裏知道不妙,果然,只聽高湛忽然説道“捉酒,捉酒,為何不捉?”他的話音剛落,忽然從錄尚書後房後衝進了幾十個彪形大漢,如虎似狼的一把將楊愔拿住,另外幾人一見大事不好,想走也來不及了,有的剛到門口又被拽了回來,楊愔一黨一網成擒。
楊愔被狠狠打了好幾下,鮮血直,他掙扎了幾下,厲聲叱道:“你們這些王爺準備謀反,要殺忠良之臣嗎?尊崇天子,削弱諸侯,一片赤誠都是為了國家,不應該到這種地步!”高演本就有些心虛,被他這麼一説,心中倒也有些觸動,居然猶豫起來,想要放了他們。
“六哥,萬萬不可。”高湛見他心存猶豫,連忙阻止道“現在放了他們,後患無窮。”高演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這時,尚書省內已經亂作一團,兩位親王乾脆帶着楊愔等人直闖進了王宮,宮內外的士兵都已經聽令於兩位親王,所以一行人得以長驅直入皇上高殷所在的昭陽殿。
高殷一見這個架勢,心裏立刻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倒還保持着一臉的冷靜問道“兩位親王,這麼晚來為了何事?”就在這時,太皇太后也駕臨了昭陽殿,事情變得有些微妙了。
高演一見母親到來,膽子就更大了,於是按照高湛所教的方法,起了一塊石磚就砸在了自己的額頭上,頓時鮮血就了下來,太皇太后心疼萬分,急忙上前去攙扶這個最心愛的兒子。
高演推開了她的手,上前了幾步,在高殷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沉聲道“臣和陛下你骨相連,而楊愔等人卻想專佔朝政之權,為自己作威造福。左右的王公大臣,都因恐懼而疊足不前,本來都是齒相依,現在卻被用作作亂的助力,如果不早點解決此事,必定成為宗廟社稷的危害。臣和高湛等人都以國事為重,今天一起抓楊愔等入宮,不敢上刑或者殺戮,但專斷獨行的過失,罪該萬死。”高殷靜靜地看着他,什麼話也沒説。
太皇太后心疼兒子,連忙勸道,”皇上,常山王本沒有逆反的想法,只不過是被到這份上。
“高殷還是不説話,高演見狀,又連磕了好幾個頭。
太皇太后的臉發僵,終於忍不住對着皇上怒道,”為什麼不安你叔叔?你非要你叔叔磕死在你面前才甘心嗎?
“高殷心裏明白自己已經大勢遠去,六叔不過是在演一齣戲,想到這裏,他忽然笑了笑“叔叔啊,即使你要我的天子之位,我也不會有半點捨不得,何況那些漢人大臣呢?只希望你能饒過侄兒我的命。我自己離開這個昭陽殿,這裏的事情隨便你怎麼處理。”説罷,他居然就這麼甩甩手走了出去。
高演一時也沒料到小皇帝這樣乾脆,望了望一直冷眼旁觀的高湛,低聲道,”九弟,接下來該怎麼辦?
“高湛淺笑如冷月清輝,”那就按照皇上所説的做。皇上剛才下了旨,誅殺楊愔等人。”高演一愣,立刻明白過來這是九弟讓他用高殷的名義殺了楊愔等人,乾乾靜靜撇清了關係,還得了個清君側的名聲。
“另外,接下來的事,就要看太皇太后了。”高湛意味深長的看了看她。
太皇太后出了一抹複雜的神“你們一個是我親兒,一個是我親孫,手心手背都是,如今事已至此,這天下,就讓常山王坐吧。只是,”她擔憂的望了一眼高殷離開的方向“你們千萬不可傷他命。”
“母后,他是我的親侄子,我怎會傷他命。”高演連忙答了一句。
太皇太后面倦“記住你説過的話,若是你傷了他命,我定不原諒你。”兩個月後,太皇太后廢僅即位不到一年的高殷為濟南王,享一郡的俸祿,讓大丞相常山王高演登基。高演於晉陽宣德殿宣佈繼位,大赦改元,高殷移居別宮。高演重新把太皇太后封為皇太后,原來的皇太后封為文宣皇后。
所幸高演即位後也是個英明的皇帝,統領國務,政治清明,齊國上下,呈現出了一片太平景象。在登基之後,高演長居於晉陽,而長廣王高湛就鎮守在了鄴城。
在一切平息下來之後,天終於還是過去了,高府庭院裏枝椏頂端的葉子彷彿被重新漂染過,瀰漫出濃重的深綠氣息。此起彼伏的蟬聲中,夏季帶着濕燥熱的澤漸漸走近…最近幾天下了好幾場大雨,清風徐來,吹拂着池水中荷葉亭亭如蓋,在一片碧綠之中,偶而有幾朵粉的花苞若隱若現。青蛙叫過一兩聲,從這片荷葉上蹦跳到那片荷葉上,熱鬧的很。
===============================此時的長恭正躺在湖邊的小船上,雙手叉疊在腦後,望着天邊雲變幻着不同的形狀,心情也隨之不停起伏。從得知晚宴兵變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明白了九叔叔是早有計劃。
只是,她沒有想到,這件事比她想像的更加嚴重。
如果她沒有猜錯,六叔和九叔叔,早就有謀反之意了。
想到這裏,她忽然覺得有些莫名的煩躁,隨手扯了一片荷葉下來遮出了自己的臉,一股荷葉的清香傳入鼻端,讓她的心情略微舒暢了一些。
就在她糊糊快要睡着的時候,只聽“砰!”的一聲,一粒小石子不偏不倚的彈到了她的手上。
她一把扯開了臉上的荷葉,怒衝衝地瞪向了那個敢惹她的人!
只見大片大片碧綠的柳絛下,正站着一位嘴角含笑的少年,一襲淡黃的衣衫將他襯得人淡如菊。
“恆迦,你怎麼來了?”長恭口道,平時裏好像都是她去斛律府比較多,所以對於恆迦的忽然出現還是有些驚訝。
“哦,我正好走到這附近,閒來無事,就順便來看看。”他特地加重了順便這個詞。
長恭眼珠一轉“恆迦,你也下來吧,我們就在這湖中聊聊天,豈不風雅?”恆迦笑着點了點頭,也下了小船。
長恭勾了勾角,眼睛好看的彎了起來,起身搖起了小船,因為湖並不大,所以很快就撐到了湖中央。
“對了,恆迦,你那十七八房小妾有着落了沒?”
“我這不是正好過來問你嗎?這個重任不是給你了嗎?”
“喂,關我什麼事!”
“怎麼不關你事,你我是一起欺君,按律可是連坐。”恆迦滿意地看着她氣鼓鼓地撇過臉去,微眯的雙眼在夏的陽光中散發出妖豔魅惑的光彩。
“對了,一直都沒有問你,為什麼…你那時就知道九叔叔走不成?”她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恆迦凝視着湖中的田田荷葉“之前,我曾經看到平秦王高歸彥偷偷拜訪你九叔,他本是楊愔的人,與你九叔私下來往不是很奇怪嗎?”
“所以你就猜高歸彥已經投向了九叔叔一方,九叔叔早就有了防範。”長恭接了上去。
“不錯。”他點頭。
“九叔叔一直都瞞着我,害得我還以為他真要走了。”長恭斂起了笑容“居然連我都不信任。”
“與其説是不信任,我看他是不想把你捲到更多的事非裏去吧。”長恭微微一愣,似乎沉思了一會,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恢復了往常的笑容“恆迦,我有話對你説。”
“什麼?”恆迦有些驚訝的看着她。
“恆迦,其實我…”她慢慢地湊了過來,空氣中彷彿浮動着若隱若現的荷葉清香,她的笑容象晨曦微中臨風輕顫的花朵,如此的美麗而誘人。
“其實——你就是想把我推下水去吧。”恆迦無奈地搖了搖頭,迅速的捉住了她正準備偷襲他的手,一把揪了上來。
“哈…怎麼會呢。”長恭乾笑了兩聲,心裏暗自腹誹,這隻狐狸的警覺實在是太高了吧。
“高長恭,別忘了,從五歲開始你就不是我的對手。”恆迦得意的笑了起來。
長恭經他一提醒,立刻回憶起了五歲時那顏面掃地的一幕,不由重重哼了一聲,甩開了他的手,沒好氣的回過頭道“回去了!”恆迦微微斂起了笑容,他的黑眸子依舊深邃,像是被正午陽光温暖着的湖水…其實,在剛才,自己彷彿有那麼一剎那的失神…
上了岸,長恭也不理他,正要顧自回去,忽然又聽到恆迦在身後説了一句“聽説突厥又立了新太子。”長恭心裏一動,轉過身來道“可汗之位需要繼承人,重新立個太子也不是希奇事。”
“新立太子的確不是希奇事,不過立個殘廢的太子,你不覺得希奇嗎?”
“殘廢的太子?”長恭也起了好奇之心。
恆迦點了點頭“聽説那位太子瞎了一隻眼睛,不過勇猛過…”長恭大吃一驚,也沒等他説完,神情動地又問了一遍“你説那個太子瞎了一隻眼睛?這個消息可否屬實?瞎的是左眼還是右眼?”恆迦驚訝地望了她一眼“莫非你認識此人?”長恭嘆了一口氣“你還記不記得那個山賊阿景?”恆迦想了想道“不是被你救走了嗎?”
“是,但是我誰都沒有告訴過,其實之後救走他的人就是突厥太子阿史那弘!而且還那麼湊巧,那時他就已經瞎了一隻右眼!”長恭一連串的説了出來。
恆迦的神似乎凝重了起來“照你這麼説,那新太子有可能就是阿景,莫非他是突厥可汗的私生子?”長恭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他真是突厥的新太子,我可能真的犯了一個大錯。”
“無論他是誰,總之,他是我們的敵人。”恆迦又挽起了一個無謂的笑容。
兩人忽然沉默下來,一種莫名的氣息在兩個人中間飄散開來,風縈繞在周圍,帶起樹枝葉梢般湧動“沙沙”作響。安靜了半天的蟬聲不知從什麼時候漸次地響起,打破了原來的平靜,湖裏的荷葉都惴惴不安的隨風搖來擺去,如同飄忽而捉摸不定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