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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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囚的子過得有些稀裏糊塗。白伶兒説過以上賓之禮待她,果然不僅是客氣話。蘇堂而皇之地遷入西廂一間美的客房,衣食取用一應俱全,樣樣品質不凡,連自由也恢復了一小部分——她被准許在這府裏任意走動,當然大門是出不去的。
常的生活實在很舒適,睡覺喝茶,閒來彈彈小曲,賞賞小院裏未開的梅花。白伶兒本來要為她安排一名丫鬟,被蘇大力謝絕了——她才不會傻到個燕飛宇的耳目在身邊。這些天來,她彷彿回到了一年前那種繡樓深閨、悠閒懶散的子,消逝的時光重温起來,尤覺珍貴。
開始她還會想想樂坊怎樣、岑先生怎樣、蔚成霽怎樣,到了後來,她已經把這些統統拋諸腦後。她被無聲無息地擄到這裏,這些事再怎麼煩惱都毫無意義,忘掉才是正確的做法。有的時候,雖然明知是錯覺,但蘇都會有一種被奉若上賓般的覺。她現在常常想到的人,是燕飛宇和白憐兒。
燕飛宇天天在眼前晃來晃去,想忽略都難。如果這裏的生活沒有燕飛宇,那該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蘇如此確信。並不是因為燕飛宇作為主人有什麼問題,而是…
很奇怪的,燕飛宇這傢伙的眼睛也未必有那麼鋭利,相反,他大半時間都是一副悠然的樣子,但是,在他的面前,蘇總有一種心虛的覺,好像時時會被人揭穿底細、隨時都有滅頂之災似的。可能因為見過他變臉的樣子吧,蘇想。受過教訓的人,後總難免存着三分小心。
燕飛宇當然沒有蘇那樣的顧慮,他常常把她叫來陪他下棋。
“我為什麼要同你下棋?憑什麼你想我就得奉陪…”蘇嘀咕的聲音很小,燕飛宇的耳朵卻很尖。
“你在王府裏白吃白喝,就算是食客也要逗主人開心吧。或者還有其他更適合你的事…”燕飛宇不鹹不淡地説。
“下棋。”她不冷不熱地回答。相識不久,瞭解亦有限,但當這個人講出這種話時,傻瓜才會接着問“什麼事?”這叫常識。
由於心中或多或少存在的怒氣轉化為求勝心,這一局她非常之專心。相形之下,燕飛宇就閒散多了。他看看棋局又看看美人,左手拿玉杯,右手執棋子,醉翁之意,未必在酒。
這一局,她以絕對優勢勝出。
“籲…”果然,上一次他只是僥倖地言和。蘇抬起頭,“怎麼樣?”她的眼中煥發的神采令燕飛宇頓覺眼前一亮。他見過專心致志地彈奏琵琶的蘇,秀麗奪人,也見過她扮成男人可笑又醜陋的模樣,還有受到驚嚇和憤怒時的反應,但現在這個因為獲勝而單純地得意與喜悦的蔚蘇,整個人彷彿充滿了生氣,眼睛靈動、神采飛揚,還兼有孩童的稚真和少女的嫵媚。
饒是燕飛宇見慣美女,此刻依然大有驚豔之。回過神,他雙眉一挑,嘴角勾起笑意的弧度,“沒有彩頭.贏了也沒趣。”
“彩頭?”蘇眼中的光亮閃了一下,“等等。這一局是我贏了,下一局的彩頭應該由我來決定。”
“説來聽聽。”
“我要是僥倖勝出,你把我身上帶的那塊玉還給我。你若贏了…我彈琵琶給你聽,如何?”
“好像不太公平。”那塊玉本來就是我的!我才委屈呢!她很想大叫,但是…“王爺是皇室貴胄,身份尊貴無比,小女子怎能比?況且王爺心寬闊寬宏大量…”
“蘇,不是真心的話不要講出來。”她噎住,王爺這種身份還想聽別人講真心話?笑話!燕飛宇動了動,不知從哪裏拿出一樣東西,無視蘇有些僵住的臉,在她面前晃了晃,“你説的是這塊玉嗎?”她盯着他掌中的玉,手癢癢的真想一把搶回來,“是。”
“你似乎一心想把它拿回去的樣子。這塊玉,對你很重要嗎?”這算什麼問題!如果回答“不是”明明在撒謊;如果回答“是”以此人惡劣的個,恐怕…“還好,”她含糊地説,“這玉我很喜愛。”燕飛宇點點頭,笑容擴大,“好,我同意,不過附加一點條件:你若是輸了,就再沒有第二次機會要求拿回它。”不等她回答,他徑直在棋盤中央放下一顆白於,篤定她會答應。
只猶豫了一下下,她便跟着落子。她對自己的棋藝一向極有信心。
這一局,雙方都慎重起來。她每落一於用的時間幾乎比燕飛宇多一倍,患得患失的心情之下,遠沒有上一盤下得得心應手。而認真起來的燕飛宇,實力遠比她預計中的要強。
到了中盤,兩人廝殺得難解難分。在最緊要的關頭上,燕飛宇隨手將那塊玉擱在了棋盤邊上,漫不經心地説:“你要是輸了,這玉,我就隨便賞人了。”蔚蘇執棋子的手一顫。攻城之計,攻心為上。這一着,過了很久才落下,不幸卻是敗筆。
一子落錯,滿盤皆輸。燕飛宇的狠辣此刻起開始完全展現,對七零八落的黑子圍截堵殺,毫不留情。
卑、鄙、小、人!她的汗涔涔而下,那塊玉就在自己右手邊一尺處,偏偏又彷彿在天邊般遙不可及。先失望,後絕望,再憤怒,繼而鬥志油然而生。小人!憑什麼讓你以為可以將我玩於股掌之上?!從前也有不少次起死回生,從瀕臨絕境而轉為柳暗花明的對局,此時的蘇反而冷靜下來收拾殘局,一邊應付白子咄咄人的攻勢,一邊還能適時設下圈套,冀望找到一線生機。
看着蔚蘇的掙扎,燕飛宇倒真對面前的小女人產生了一點點敬意。和他對奕的人當中,還沒有哪一個女子能夠像她一樣,有着如此頑強的求生神的。所謂棋品如人品,能夠做到這個地步,這樣的女人已經不僅僅只是一個出的樂伎了。她的美貌、才氣、聰慧、見識都極其罕見,但如此的頑強更令他刮目相看。當然,敬意歸敬意,他是絕不會手下留情的…燕飛宇的字典裏沒有“勝之不武”只有“兵不厭詐”棋局漸漸收尾。即使頑強如蔚蘇也知大勢已去,在她力挽狂瀾的努力下,從“慘敗”變成“惜敗”但是對她而言,這兩者一點區別也沒有。可是,這塊玉,她一定要拿回來!那裏,有她的前半生,一個叫“初晴”的人的全部。
嘩啦!輪到燕飛宇走棋的這一刻,他信手拂亂棋局,用上半分內力,一陣響動之後,棋盤上的黑白棋子混成一片整整齊齊的方陣,再沒有方才模樣,“這一局,就算和棋。”她愣在椅上,縱然看見他的作為,腦子裏一時還轉不過來。這算什麼?明明自己已經輸了,他幹什麼…和棋就是她沒輸,他也沒贏。她沒輸的話,這塊玉就不會隨便落到某個陌生人手上,她還有機會取回它。太好了!她的表情頓時放鬆下來。她的玉還在!蘇的心情放鬆下來後,才有空想到對手。奇怪,下棋的時候那麼詐狡猾心狠手辣的人,千嗎偏偏在最後關頭放水?而且手法還那麼拙劣,竟然拂亂棋面…她可以一子不差地整個復出來給他瞧瞧!哼!她才不稀罕他的假慈悲。
燕飛宇垂下眼,看着自己亂棋的右手,有點不相信自己竟然做出這種事來。這算什麼?他拿她當一個有趣的遊戲,但遊戲中他怎麼會做出這種不符合控制者身份的事?他可一點兒也沒打算讓她的。這女人被他看破身份、“擄掠囚”雖然她看起來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實際上卻未必將他這個洛王放在眼裏,否則她怎會如此優哉遊哉?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控制着她的自由,她甚至可以將他完全忽略!一旦想到這一點,即使談不上多麼生氣,燕飛宇也會覺得周身不。她不是很重視那塊玉嗎?發現這一點的他也決定要加以利用。他要看看她真正驚慌失措的樣子,那種生殺予奪盡在掌握的良好覺應該可以稍稍撫平他的悶氣。
但是,他居然在最後一刻放手了!看到她明明已經沒有希望、但卻仍不肯放棄的堅持和最後關頭那黯然卻仍固執的眼神,雖然他在心裏得意地想“快求饒吧!”但右手卻不知怎地離了控制,做出瞭如此白痴的事.緊接着又説出那樣白痴的話…這算什麼嘛!
而且,自己莫名其妙發作的善心完全沒得到應有的回報…看看蔚蘇那副表情就知道了,除了一瞬間起死回生的驚喜之外,看向他的眼神本就寫着“不屑”兩個大字!燕飛宇也不知道自己怎麼這麼瞭解她,但明白就是明白,實在讓他覺得慪氣。
“你還要下棋嗎?”蘇儘量制止自己的眼睛瞄向棋盤邊的玉,但看到燕飛宇遲遲沒有反應,終於忍不住開口,這一局她一定要贏,絕不會再落人這傢伙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