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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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實俱在,卿雲道長此刻是坐在三清宮靜室之內,身負重傷,命幾至垂危。這件鐵的事實,使肖小俠為之啞然一愕。停了半響,肖小俠才接着問道:“道長劍術蓋世聞名,豈有力戰二十招難保不敗之理,此事其中有詐?”此言一出,卿雲道長愕然説道:“肖小俠之意?系説貧道此行負傷有詐嗎?”肖承遠連忙説道:“晚輩之意,嶗山五老功力雖然極高,但也斷然不敢面對武當掌門,輕言二十招的限數。其中他有何特別足資倚仗之處,難道不是有詐嗎?”卿雲道長聞言不由一動,立即閉目沉思。
肖承遠接着説道:“道長臨陣經驗豐富,學識淵博,稍有相異之處,定能有所察覺。道長試想回憶一下,當時對敵之時,可有任何異於平時的現象嗎?”卿雲道長霍然雙眼一睜,神光進,沉聲説道:“肖小俠明察秋毫,何異是醍醐灌頂?
貧道已然想起,在剛一動手過招之際,真力頓有微微不繼模樣,一直到負傷敗走,俱是如此。
回到三清宮,由於內力受傷,身有毒創,真力之虧損,更是不在話下。只是當時…”肖承遠突然拱手説道:“問題癥結,就在此處了。晚輩大膽的揣測,道長內修功務,已達爐火純青的地步,斷不致於對敵過招之際,會有真力不繼的現象。雖然只是微微,但這微微也是大逆常情之事。像道長這等高手過招,在真力之上,稍有差別,則相差何止千里?如此二十招不敵,便是意料中的事了。”卿雲道長聽到肖承遠如此分析,也不住的點了點頭,頗以為是。但是,他立即又説道:“以小俠之意?”肖承遠斷然説道:“恐怕是被人施毒於無形,使道長內腑之中,先已虧損,然後再以言語之,使其生效…”卿雲道長微微皺起眉頭,説道:“能在貧道不覺之中,施展放毒手腳,當今武林魔道,可以説絕無僅有。”肖承遠説道:“以道長記憶所及,如果有人能在無形中放毒,而使道長毫無覺察,誰能如此?”卿雲道長毫不思慮地接着説道:“那只有昔阿修羅教中的高手,對於放毒一項,確有獨到工夫。可是,阿修羅教早已被中原各門派,清剿殆盡,毒技無傳。如今尚有何人有此等能耐?”這“阿修羅教”四個字一出,肖承遠幾乎要口説自己方才那一剎間心裏的發現。但是,他忍了回去,他覺得這件事在沒有確實可靠之前,不宜輕易告訴別人。
肖承遠只是冷靜地説道:“道長!世上事情,有許多出人意料之處,不可以常情去衡量。
阿修羅教昔雖然歸於隕滅,但是,誰亦難確定其不會死灰復燃?”卿雲道長點點頭,接着説道:“小俠説的極是,這等魔頭只要稍有一絲空隙,便要趁虛而起,正如哪‘野火燒不盡,風吹又生’的野草,要想除之淨盡,是極為不易之事。”説到此地,卿雲道長又長長地噓了一口氣,緩緩地説道:“貧道不敢自詡本身功力如何湛深厚,但是僅憑手中長劍,面對當前武林任何高人,自信力保二十招之內,尚不致落歸敗績。
嶗山之敗,貧道只有自慚,然而如今小俠如此提出可疑之處,貧道也只有如此稍作自了。”肖承遠説道:“道長存心忠厚,無防於宵小,乃被所趁。”卿雲道長接着説道:“松紋劍不敵對方長短伸縮自如的如意,二十招不到,貧道松紋古劍的招式,已經力不從心。當時心中一念,武當派的名聲,自此要陷入萬劫不復之地。貧道死不足惜,卻不能死在此地,死而受辱。於是,竭盡全力,招架過第十九招之後,全力回奔,直下嶗山。”肖承遠緊張地説道:“對方既然存心卑劣,用意險毒,只怕不會讓道長如此輕易身。”卿雲道長點點頭,説道:“倒是令人奇怪的,對方並未追趕,只猖狂地譏笑貧道。”説到此處,卿雲道長緩緩閉上眼睛,長嘆一口氣説道;“這一陣含有無限輕鄙的譏笑,頓時使貧道心神為之一落,步履為之蹌踉。當時真不知道是應該戰死在嶗山,還是支撐回到武當。”肖承遠聞言一驚,立即説道;“道長內力探沉,定力毋庸置疑,如何不能承受如此一笑?
想來這暗中中毒之事,愈發可以證明了。”卿雲道長道:“正是貧道心頭遊疑不決之際,突然身後破空之聲大作,有十數枚暗器,凌空飛來。不容貧道極力閃避,左右腿上,各中-枚。”肖承遠驚道:“按理推論,嶗山之物,無物不毒,道長所中的必是毒器。”卿雲道長點頭説道:“創口麻木,心頭作嘔,不僅是毒,而且是劇毒。貧道當時唯一能作的事,便是橫劍咽喉,以免受擒被辱。但是,卻被人制住…”肖承遠大嘆説道;“趕盡殺絕,世之殘酷莫過於此。”卿雲道長説道:“小俠!他們沒有趕盡殺絕,但是他們所做的,比趕盡殺絕還要狠毒。
他們竟然將貧道送還武當之麓,留下三份的解藥,他們要藉貧道之口,宣揚嶗山之威,使他們兵不血刃,達到獨霸武林的野心。”肖承遠此時心裏已有一個明白的瞭解,但是他不希望這個瞭解是真的。他沉重地向卿雲道長問道:“請問道長,在嶗山身中兩枚毒器,究竟是屬於哪一派別?”卿雲道長搖頭説道:“説來慚愧,這兩枚暗器不僅無法辨明派別,連形式也為貧道所罕見。”説着伸手從雲牀一端,拈出兩枚黝黑的暗器,捧在手掌之上。那正是肖承遠不幸而料中的事,放在卿雲道長手掌上的,竟是昔無極門的暗器“楊花飛蛺”雖然這是肖承遠小俠意料中的事,卻也是肖小俠所不期其是真的事。
當時肖承遠小俠並沒有伸手接過來仔細察看,立即抱拳拱手,沉重地説道:“晚輩武當之行,所希望證實的事,都已經獲得了證實。但不知道長當初言道,正要派人尋找晚輩,有何差遣。道長此時不妨言之當面,晚輩只要力之能及,自當竭力以赴。”卿雲道長緩緩放下手掌上那兩枚“楊花飛蛺”慨萬千地説道:“貧道自嶗山受傷歸來之後,在自慚之餘,深探覺得此事關係貧道個人之聲譽及生死事小,而關係武當一派存亡事大,甚而關係武當一派存亡雖大,卻關係整個武林禍福更大。嶗山之禍不除,武當一派數百年基業,固然為之毀於一旦,但是,整個武林將不知有多少人要為之捐軀喪命。因此,嶗山之禍不除,武林大亂於茲不止。”卿雲道長説得極為沉痛,肖承遠小俠也為之動不已。
隨卿雲道長又接着説道:“因此,貧道想到小俠。天縱奇才,一身功力獨步當今,貧道之意,懇請小俠顧念武林之大劫臨頭,能勇於肩負起掃蕩魔氛之大責重任,則武林幸甚!”肖承遠沒想到武當派的掌門,會如此坦誠懇切地要他肩負起這份責任。而且,更使肖承遠小俠動的,卿雲道長居然在説這些話的時候,捐棄了門户成見,完全以整個武林的安危為重.這是肖承遠小俠所不曾想到的事,也是樂於聽聞的事。
當時肖承遠慨然地説道:“道長如此器重晚輩,不以駑鈍見棄,竟而馭以重任,晚輩若有異言,是為不識分寸。雖晚輩心有惶恐,只怕有負道長所期,但是,晚輩自是誓言,必盡全力以赴。”卿雲道長欣然伸手抓住肖承遠的手,動地説道;“貧道至此,始信‘蒼虛秘笈’,所得是人。能得小俠如此慨然應允貧道雖死又有何懷?”肖承遠本來想把少林掌門所遭的慘事,向卿雲道長説明,轉而一念,此時非時,當時便含意探長地説道:“天下羣魔俱起,已非嶗山一處,晚輩雖有蕩魔之心,恐獨力亦難支撐全局,將來各大門派之間,仍須團結一致,羣策羣力,方有可為。屆時尚請道長能登高一呼,乃使眾志成城。”説到此處,肖承遠又頓了一頓,説道:“道長目前毒創,已由‘大還丹’護住內腑,想來目前不致惡化。晚輩與嶗山五老其中二人,已有約期,若能順利歸來,道長所需之解藥,晚輩當為此行列為第一要務。”卿雲道長低喧一聲“無量壽佛”低聲説道:“解藥倒是其次,但願小俠初展神威,嶗山之行,能一掃羣魔,貧道雖死九泉,亦當無憾。”肖承遠既然對於這“楊花飛蛺”的疑案,已經獲得了了解,這武當山三清宮內,已無再留必要。
不過,無極門的慘案,以及少林掌門的無端被襲,雖然已經知道是嶗山五老所為,但是,嶗山五老是何許人?他們為何要利用無極門的暗器,來作為攪亂武林的開始?這不僅是一個謎,而且是極須早揭開的謎。否則,武林各門各派,尚不知有多少人要傷在這“楊花飛蛺”之下。
算期,距離端陽之約,尚有十餘。但是,沿途趕去,也相差無幾。當時肖承遠小俠便對卿雲道長拱手説道:“晚輩擅闖武當,道長大量不罪,後再專程前來,在三清面前頂禮謝過。此刻晚輩要告辭道長。”卿雲道長微笑搖頭説道:“小俠太謙,反令貧道愧怍不已。一切客套,貧道均不多言,恕貧道不能相送下山,但願早聞好消息。”肖承遠軀身一禮,正要退出,忽然卿雲道長叫道;“肖小俠請暫留貴步。”肖承遠一愕轉身,拱手問道:“道長尚有指示嗎?”卿雲道長點點頭説道:“貧道尚有一事,要拜託小俠代勞。”説着話,從身上取出一塊玉符,雙手捧起,遞向肖承遠,沉重地説道:“這塊玉符和松紋寶劍,同為武當派權力之象徵。請小俠暫時代貧道掌管此符。”這幾句話,聽在肖小俠耳裏,無異晴天霹靂,突乎其來。他止不住呆呆地望着卿雲道長手中那塊玉符,愕然不知所以。
肖承遠他深深地瞭解,武林之中,各門各派,均有一種信物,做為全派至高無上權力之象徵,而這信物,必然是放在掌門人身邊,須臾不可離。若將信物轉別人,也無異是權力的轉移。如今卿雲道長突然將這塊玉符,要給肖小俠,如何使他不到驚詫不已?
卿雲道長仍然是雙手捧着玉符,望着肖承遠説道:“武當派不幸。卧雲欺師滅祖,戒律難容。甚而還蠱惑部分徒眾,前往供其驅使,此人不除,武當派之羞,貧道亦無顏以對歷代祖師。因此,將這塊玉符暫小俠代為掌管。掃蕩嶗山之,請小俠代整門規,以振戒律。”肖承遠這才明白卿雲道長的用意,當時不覺臉上有了難意。
卿雲道長立即説道:“小俠代武當整頓門規,以儆武林效尤,一舉兩得,小俠幸勿見辭。”肖承遠略一思忖,立即昂然應道:“如此晚輩不揣冒昧,謹遵所命。嶗山之行,若有寸得,自當完璧以歸。”説完話,雙手恭恭敬敬接過玉符,慎重地佩在青衫之內,再度行禮告別,卿雲道長咳嗽一聲,門外雲板立響,呀然而開,八個道童退倚兩邊,陽一老道也飄然而至,恭送如儀。
肖小俠向陽一老道告過罪,謝過他的引見,復又孑然一身,下了武當。
下得武當之後,肖承遠小俠這才想起自己一個人的形單影隻,頗有勢力單薄之。並不是因為他要到嶗山赴約,怕的是自己雙拳不敵四手,而是他在離開武當之後,突然間想起許多要事,都要去做。但是肖承遠他卻不能分身以赴,使他到人手孤單的煩惱。
在肖承遠小俠的心裏,有如此幾件事,可以稱之為“燃眉之急”:其一:應該立即通知當今武林,各知名之門派,要他們小心謹慎,不要受了別人的蠱惑,更不要中了別人的暗算。少林、武當,已有前車之鑑。
其二:應該立即通知少林寺,轉知元濟大師,告知以真象。而且要他趕來嶗山,目視殺害掌門人之兇手,並且揭開他們的罪狀,使天下武林,同仇敵愾。
就以這兩件事而言,任憑肖小俠腳程如何快速,也無法在嶗山約期以前,能夠傳遍這些消息。
尤其傳遞這些消息的人,必須有使人能相信的的身份和聲譽。因此,不僅使肖承遠小俠到分身乏術,而且,即使能夠找人,也-時不易找到適當人選。
所以,使肖承遠很自然地回想起當年離開長空棧以後,乍入江湖,認識許多三山五嶽的人物,在人手的運用上,到得心應手,如今只剩下自己獨身一人,便有掣肘與不便之弊病。
正是肖承遠自嘆無法分身之際,他考慮輕重緩急,準備只有儘快先到嶗山,應嶗山五老之為先。好在嶗山五老,現在已經確定為禍患之源。擒賊先擒王,能先將嶗山五老問題解決,在此期間,縱使武林之中,再有折損,也是無關大礙。
忽然,肖承遠想起那位閒不住的丐幫幫主雪地飄風宋允平老化子。
丐幫的主要勢力,散佈在大江南北,下得武當,尋找一位丐幫幫眾,傳訊括蒼,請老化子哥哥利用丐幫傳訊的特長,將這兩項消息,分別傳給有關的人。以老化子在江湖上的身份和地位,雖然不敢説是一言九鼎,至少使各門各派信以為真,決無問題。
肖承遠決定這個主意以後,立即趕下武當,在旅途寫好書信,説明原委,封固火漆,找到一位丐幫徒眾,給他們以後,便即起程,急奔嶗山。
時近端陽,暑氣漸盛。沿途雖然是勢氣人,卻也綠息滿眼,頗不寂寞。
尤其是肖承遠沿途偶也穿越祟山峻嶺,偶或穿街過鎮,所遇到的都是一片寧靜,與一片安樂。偶爾也遇到武林人士,多半無人相識肖承遠,看到他們,也都是悠閒安逸,沒有任何不安的現象。